自從那日大龍哥出現幹掉那個意圖行刺他的日本人後,陸逐虎很是輕鬆自得了兩天,但是他也沒有完全放鬆警惕——尤其是在他故意在元首麵前搬弄是非,胡扯什麽刺殺希特勒是日本內閣派係鬥爭的必然結果之後,就更是如此。天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加上此前他就做過不少“傷害日本人民感情”的事情了,明裏暗裏,官方民間,向對付他的人不在少數!


    就像更早之前那個埋伏在宿舍樓下,想給他突然襲擊的日本留學生,兩人結下梁子應當是興登堡大廈抗議風波時兩人發生口角,根據後續情況看並不像是來自日本官方的指派,也跟草翦、貫地穀那些人沒有關聯。解決了貫地穀之後,保不齊日本留學生群體中還有一些憤青,要跟他同歸於盡的,小心駛得萬年船,所以大熱天他也做足了防護。


    隻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在戒備森嚴的柏林街頭,在奧運會即將閉幕的重要事件節點,真有狂徒猖獗狂妄到如此地步!


    這放在後世,不是恐怖分子又是什麽?


    襲擊發生的時候,爆炸是從汽車行進的右側發生的,隻要汽車通過時晚那麽一秒,後果就不堪設想,爆炸很可能會波及油箱,車上諸位球員很難幸免。即便汽車受到的傷害集中在右後一段,但造成的破壞已經相當恐怖了,框體變形,鐵皮開花,空氣中散發著濃烈刺鼻的燃燒氣味。


    醫護人員記者給陸逐虎清理臉上的血汙,陸逐虎卻沒多想自己:“我沒事!皮外傷!其他人怎麽樣?”他也坐在右側,但他保護得當,傷口多集中在臉上、胳膊上,隊友們可沒有這些。


    “你先別著急——沒事的,雖然……但,不會危及生命的。”


    陸逐虎臉色一沉,聽上去像都是好話,但很能說明問題了。中國隊多半人受到波及,沒有受傷的也就是坐前麵位置的顏教練、黃幹事、領隊等人了。


    可是比賽並不能靠他們去踢。


    都這時候了,生命大於一切,什麽比賽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吧……


    ……


    看著越來越多的警車和救護車,陸逐虎心中萬分憤怒,尤其是看到幾位傷勢頗重的球員時——黃紀良的手臂、前胸、臉上都被裹上繃帶,陳鎮和身上被飛濺的玻璃傷到,醫護人員正急著挑出來;李天生不知道會不會傷到眼睛了,醫生一直在幫他檢查……


    這可都是球隊一直以來萬分依仗的主力球員啊!


    此時的情景簡直讓人覺得來到的是戰場!


    如果陸逐虎知道究竟是誰幹的,他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大卸八塊!


    李惠堂也受了輕傷,卻也一直顧不上自己,查看著隊友的傷情,他也被陸逐虎一臉血汙嚇到了,有德國警方的人來問詢陸逐虎事件經過,卻被陸逐虎沒好氣地推開,恨聲道:“我就要用這副樣子去見希特勒,去見戈培爾,去見奧委會的那些人——他們這狗屁安保工作,究竟是怎麽做的!踢球而已,還特娘的動上軍火了!看誰以後還敢來你們德國!”


    對方麵露慚色,陸逐虎也知道這是他找不到罪魁禍首後遷怒於人罷了。


    世上從來不缺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人,就像日本人敢在皇姑屯炸死北中國事實上的統治者張作霖,**搶劫客機襲擊世貿大廈,就連到陸逐虎的年代,這種對無辜者橫加迫害的行為也仍然存在,同樣在德國,多特蒙德隊在2017年參加歐冠比賽的時候就被炸彈襲擊過大巴車,球隊的中衛巴爾特拉還在襲擊中受傷了。


    嗬!你們這群bz養的!


    ……


    李惠堂與陸逐虎商議著下一步該怎麽做,陸逐虎說這還能怎麽辦,我們這麽多主力球員受傷,沒兩個不掛彩的,先要穩定好傷員的情況,向組委會緊急申請決賽延期舉行——


    苦笑了一下,就算延期個兩三天的,看黃紀良、陳鎮和等人的傷勢,也不像一時半會兒能恢複得了的……


    為什麽偏要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


    球員都被送往就近的醫院進行治療和觀察,期間收到了戴院長、程大使的慰問來電,讓球員們稍稍心安。就當陸逐虎聯係今天遭遇的經過,判斷著襲擊者究竟是哪一方勢力時,又一次接到來自戴院長的指示。


    如果是第一時間收到的慰問電讓陸逐虎覺得這個國民黨反動派還有點人情味的話,這次收到的回複卻讓陸逐虎等人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戴院長的意思是,既然球員們都是“輕傷”(陸逐虎李惠堂:??),常言道“輕傷不下火線”,希望決賽能按時進行——就算延遲,也至多兩三個小時,而不是十天半月之後。


    陸逐虎差點當場發飆敲桌子摔椅子:


    輕傷不下火線?


    皮外傷忍忍就過去了?


    你跟老子開玩笑吧!莫說球員們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就算隻是皮外傷,可那是一次爆炸襲擊,正常人都要經過心理疏導,有段恢複期才能回歸正常,你竟然現在就要求我們上場比賽?


    如果這不是戴院長的意思,而是墨索裏尼的意思甚至是元首的意思,陸逐虎都能理解,但你戴院長說這樣的話,未免讓我等這些為你的“黨國”出生效死、拚搏所有的運動員太寒心了!


    墨索裏尼臨時來德國,就是要觀看他熱愛的足球隊是怎樣拿下冠軍的,他又不是整天沒事,能隨時出國公費旅遊!


    元首的立場也顯而易見,奧運會就要閉幕了,他肯定不想出現任何的差池,勝負是誰無關緊要,但必須要正常走完流程!


    戴院長呢?


    是的,無非是他的“大國麵子”,生怕在他這裏出了差池被詬病,他來德國談成的許多合作,生怕因為他們國家運動員的緣故,讓希特勒先生全身心準備的盛會臨了有了瑕疵,令對方不滿。


    道理我都懂,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這裏來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勝利,為了民族與國家的榮譽來的,隻要可以,誰不願意愉愉快快地參加決賽!


    戴院長最後還是說了幾句好話的,足球隊的遭遇他很同情,等回國後,他們也會做出恰當的補償,勝負已經不做要求了,隻要不太丟人,都能接受。


    反正以中國隊的實力,就算整整齊齊地去踢,也不可能贏的,對吧?


    “不可能贏”,這句話深深刺激了陸逐虎的自尊心。是的,政府的高官就是這麽看球員的。


    而且從戴院長的指導意見陸逐虎知道,就像那天元首被行刺那樣,新聞上可能都見不到這事了——


    戴院長理想的情況就是我們中國人吃點苦就算了,不要影響了任何人的心情。


    但是陸逐虎並不想為了他們來粉飾太平。


    ……


    後世出現過兩次類似情況。


    2015年11月在巴黎舉行法國隊與德國隊比賽時,法蘭西大球場附近發生過爆炸事件,當時場上正在比賽,爆炸的巨響讓在場球員都不知所措。多特蒙德那次,球員沙欣賽後接受采訪甚至都被嚇得流眼淚說:很難去描述,找不出合適的話。從電視上看到過很多恐怖襲擊的畫麵,但覺得都離得很遙遠,直到現在感受到了被卷入其中是什麽感覺,腦子裏想的都不是足球。我們靠足球賺到了很多錢,有了非常美好的生活,但我們也是人,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要比足球更重要——


    這恐怕是陸逐虎等人心情的最好的注解——


    而那次多特蒙德被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首回合2-3不敵摩納哥,次回合1-3又落敗,最終3-6慘遭雙殺出局。


    那天遇到貫地穀,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受到心理衝擊,今天是第二次,一切都在告訴他,這裏並不是給他“隨便玩玩”的夢境世界。


    “光梁,破虜,你們是球隊的主心骨,你們說到底怎麽辦?”


    幸免於禍的幾位球員看著這二人道。


    李惠堂也萬分糾結,給他的衝擊也不小,可畢竟作為球隊領袖的重擔在這裏,反複思量之後,也問陸逐虎:“要不然,我們繼續踢?”


    陸逐虎明白他的考量,球隊短時間內實力都將是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情況,硬要“忤逆”戴院長的指導意見,可能也取得不了更好的結果,為今之計,隻能以眼下這殘陣,與王者之師意大利,作殊死一搏了!


    隻是,他做的那麽多工作,眼下許多都是無用功了——實在是不甘心啊!


    “那我們算一算,幾人能上場吧。”


    結果令人無奈的是,在醫院中統計之後,發現連一套完整的陣容都湊不出來。


    炸彈“精準”地讓球隊主力們都受到了更重的傷勢。


    決賽正選黃紀良和另一位不二核心、鐵打主力陳鎮和傷勢最重,門將位置可能必須要讓包家平帶傷付出,要不然就是上第三門將周賢言,問題是周賢言此前沒有打過一場奧運會正賽,距離他出戰的上一場比賽也過去大半個月了,兩個人都不是好選擇,令人頭疼。


    勉勉強強最後拚湊了個陣型:


    後衛:麥紹漢、譚江柏、蔡文禮


    中場:陸逐虎、張顯源、鄭季良


    前鋒:李惠堂、馮景祥


    簡言之各條線都缺人。


    看看鋒線,眾人就是一陣苦笑,帶了9個前鋒,最後竟然無人可用,尤其是上一場剛複出就展現出色狀態的戴麟經,雖然沒怎麽受傷,但精神狀態很不好的樣子,問他話隻是發愣,令人很擔心他,就更別說擔當攻擊重任了。


    人手都湊不齊,玩個毛!


    這時候包家平發話了:“這樣吧,這場讓賢言兄守門,我頂上鋒線吧。”他指著自己的手臂道:“手上的傷勢沒好利索,可腳下不妨礙。”


    包家平是能踢前鋒的,而且踢得還不錯。1932-33賽季因為個人原因他退出足球圈,1933-34賽季因為南華前鋒缺人,他經常要勉為其難救場,頂班中鋒。


    如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李惠堂歎口氣說:也隻能這樣了。


    ……


    下午16時,柏林奧運會男子足球決賽將正式開打。陸逐虎和李惠堂帶著中國隊的殘陣來到帝國體育場。


    除了經行的街道,帝國體育場內早早趕來的觀眾甚至都不知道此前在中國隊身上發生的禍事。今天帝國體育場內一共來了85000名觀眾,沒有坐滿,可能是因為覺得決賽的中國隊實力平平,另一方意大利的觀眾又不像半決賽時奧地利人離得那麽近,沒法來得太多。


    當希特勒和墨索裏尼二人同時出現在看台上時,全場歡呼雷動,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兩個領袖”致敬,兩人也頻頻向體育場裏響徹的“萬歲”揮手致意。一起的還有奧委會拉圖爾主席,戴院長等人。戴院長聽說“球隊正常參加決賽”,也鬆了一口氣,比較滿意。


    陸逐虎建議隊友們說,不如都別整理爆炸之後的狼狽相,就用頭打繃帶,滿臉血汙的樣子去球場,讓戴院長他們看看,到底是誰丟人——被隊友們否決。


    所以眾人都是整頓了一番,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樣子——起碼表麵上是。


    田徑隊的劉長春、郭潔、符保盧等人,國術隊、籃球隊……諸人,早早來到球場裏等待,隻聽說大概經過,還不知道具體情形,但看陸逐虎等人還算正常,總算鬆了一口氣。


    就是今天出戰的球員還是挺讓人意外。


    中國隊派出3-4-3陣型:


    門將:1號周賢言


    後衛:3號麥紹漢,4號梁榮照,2號蔡文禮


    中場:5號張顯源,10號陸逐虎,8號馮景祥,6號鄭季良


    前鋒:7號包家平,9號李惠堂(隊長),11號譚江柏


    替補席上隻有戴麟經一個人。


    這麽奇怪的陣容讓不知道之前發生事的中國隊觀眾們都有些納悶,也不大清楚這麽排的依據在哪裏。


    意大利的陣型到的確是如陸逐虎所料,一個“2-3-2-3陣型”。:


    門將:1號文圖裏尼;


    後衛2號阿爾費雷多·福尼;3號彼得羅·拉瓦


    中前衛:4號巴爾多;5號皮奇尼,6號洛卡特利;


    中場:7號安尼巴萊·弗羅西,8號馬爾基尼


    前鋒:9號伯托尼;10號比亞吉,11號加布廖蒂”


    意大利的主帥波佐帶著一貫的氣定神閑,成竹在胸的姿態來到現場。在他的要求下,球員們依然在賽前向著主席台上的希特勒和墨索裏尼施了納粹禮,自然讓在場的觀眾們更加熱血瘋狂。


    中國隊沒有這麽做,所收獲的掌聲就相當寥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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