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老費爾南德斯所說,“陸破虜”是羅伯特和艾莉森兩人最要好的中國朋友,兒孫也跟中國人很早以前做鄰居。因為他們家世代與中國人交情好,所以艾琳諾在威尼斯遇到中國人的寧霜筱時,才會一見如故,從艾莉森女士遺留下來的基因裏,有著天然的對中國人的好感。


    如果陸逐虎有上帝視角,一定會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來南加州。


    因為這個地方,不僅安眠著他在30年代最要好的女性朋友,甚至就在離艾琳諾家老屋不到三英裏的地方,現在就住著他從少年時代開始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隻是他並不是來調查戶口的,也就無從得知了。


    “嗨,我爺爺那時候打籃球,真的是太強了!全美第一高中生,長得又魁梧英俊,真的是完美的墨西哥男性……”談起老羅伯特的英偉雄姿,費爾南德斯口若懸河,甚為自豪:“不敢說強過喬丹吧,放在後來,也是威爾特·張伯倫、比爾·拉塞爾、賈巴爾那樣的人物……”


    陸逐虎微笑著聽,也不跟他說其實老羅伯特那時候的籃球根本不是他描述的那樣。


    “不過咯,我祖父回墨西哥後就沒怎麽打球了,因為中間奧運會也停掉了。但不是我吹,那個年代的美國籃球手,沒有哪個不服他的……”


    “我們也是美國人——”艾琳諾糾正她老爸道。


    費爾南德斯聳聳肩,甩著墨西哥腔西班牙語道:“你是,我可不是。”


    忽然意猶未盡道:“不過啊,我祖父一生誰也不服,隻服氣兩個人,還都是中國人,一個是勇奪八金的polulu——”


    陸逐虎暗笑,他可不得服我麽,不是我在男運動員宿舍樓下隨便拉住了他,他能娶到艾莉森?


    “另一個,是當時中國的一個籃球運動員,很是厲害的,當時也是中國隊淘汰了墨西哥隊,最後獲得金牌的。那運動員個頭不高,彈跳驚人,罰球一步進去就是飛翔劈扣了——”問陸逐虎:“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你知道嗎?”


    陸逐虎想了想,道:“牟作雲。”


    “哦,是嗎?聽著像。”費爾南德斯問:“他現在還在嗎?”


    “前幾年去世了。”陸逐虎有些傷感——又是一個離開了的老朋友。


    “哦,多麽令人難過的事情!”費爾南德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遺憾:“願上帝讓他安好!”


    陸逐虎心想,老牟的實力恐怕不足以挑戰當時全美第一高中生,那場明明是張合理指導附身才對,張指導現在就的洛杉磯,等轉頭找他要一份簽名,燒給老羅伯特,告慰他的靈魂安息?


    ……


    陸逐虎做客的同時,附近那間與艾莉森老房差不多年限的洛可可風別墅中,有個女孩子正在跟人形沙袋較勁。


    “大騙子!每天不揍氣得慌!”


    打久了後,晃晃粉拳,回回血。


    “汐兒今天又發什麽瘋啊!”聽潮姐姐瞪著湖藍的大眼睛,端著親手做的“營養餐”放在“牝鹿腿”支撐的槭木小幾上,自從世界杯後可愛的妹妹每天都要“練拳”,不補充營養可不行。


    “沒什麽!吃飯!”汐兒氣鼓鼓扔了拳套。忽然她一本正經地對姐姐道:“姐姐,我有感覺,陸逐虎他就在這附近不遠的地方呢!”


    “瞎說。”


    “真的,不騙你,我的感覺一向很準。”


    “你哪天不這麽說?”不過陸逐虎近日的確在美國,隨皇馬在打季前賽,聽潮姐姐歎了口氣,小妹妹可不要像她以前那樣:“你既然又不是真的能忘了他,就直接去找他好啦,以前是找不到,現在他全世界出名了,你想,下午我就開車帶你去底特律找他……”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汐兒“哼哼”兩聲,恨恨道:“我就當他死了。”


    “……”


    忽然,她又怔怔道:“他明明,都有另一個女孩子了。”


    “還沒結婚呢,跟她公平競爭去,憑我妹妹容貌、才華、修養,哪個女人能跟你比呀……”


    “嘿嘿,那倒是。”汐兒美滋滋地點頭表示認同,然後又不高興道:“哼,那不就跟那個搶人男朋友的壞女人沒什麽兩樣了嗎?”


    “……”


    寧霜筱無辜就成了“壞女人”,何況,你以為她想啊!


    ……


    談起陸逐虎,隻會讓汐兒越來越生氣,於是她岔開話題:“姑婆這老房子真的不錯哎,說是她去德國,模仿德國和奧地利的風格裝潢的,現在看也仍然精致,而且加州這兒的環境真棒,不知道她怎麽想到要來這裏蓋一間的……”


    聽潮姐姐道:“那是因為姑婆那年參加奧運會,她是冠軍嘛,那個美國女運動員是亞軍,她倆認識了以後變成了好朋友,她住這片,姑婆就搬過來了。”她說的自然就是莫錦華和艾莉森,抗戰期間,艾莉森經常請求莫大小姐打探陸逐虎在國內的近況,大小姐也費了很大功夫,怎奈陸逐虎來無影去無蹤,一會兒在這兒一會兒在那兒,還有他帶著兩尊殺人機器的傳說,很是無稽,以後也沒有音訊了。


    看著聽潮姐姐擺弄著一個大圓盤,汐兒問那是什麽,莫聽潮說是她剛剛從姑婆遺留下來的東西裏麵找到的一盤老唱片。看起來保存得很用心,到現在也很完好。


    “放出來聽聽——”汐兒道:“我猜不是‘夜上海’就是‘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反正都是三四十年代的老歌。”


    兩人找到莫錦華留下來的老式唱片機,剛開始播放,一片嘈雜,嚇了兩妹子一跳。


    “什麽鬼!”


    等聽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似乎是一個歡慶的舞會還是什麽什麽的,裏麵不斷有人衝著——留聲機?大喊大叫。


    “啊!我們生活在一個多麽好的時代!未來擁有無限的可能!幸福是屬於30年代的青年的!”


    “西元的一千九百三十六年,我們中華民族,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啦!”


    聽起來像是來自1936年的慶功會?是在哪兒呢?柏林?倫敦?還是上海呢?


    最有意思的是,汐兒竟然聽到了她爺爺稚氣未脫的“宣言”:“我莫振藩,今年六歲了,我發誓,要為中華民族的崛起而讀書!”


    兩人都有些欽佩,爺爺那麽小就能說出如此遠大的誌向,沒想到後麵還有:


    “讀書讀不進去的話,我就去踢球!球也踢不好,就繼承家業!”


    姐妹倆聽著這孩子氣的話語,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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