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術!”任天行身子一震,暗叫道。


    這種一個眼神就讓人瞬間倒地的催眠術表演,電視上放過很多次了,任天行也在現場看到過。


    然而那隻是表演。


    催眠術表演,必須事先挑選易被催眠的觀眾,而且還要對方放鬆心理之類的,總之需要被催眠者高度配合。


    但那個道士麵對的卻是陽氣衝沛,意誌堅定的士兵啊。


    如此幹淨利落,太牛了。


    這究竟是法術還是催眠術?


    科學上不承認法術和內功,但承認催眠術和自我催眠術。


    也許對修行界來說,催眠術算是低層次法術,而對科學界來說,法術就是高層次的催眠術吧。


    不管從哪個體係講,這道士都是絕對的強者、真*專業人士。


    戰鬥結束得太快,攝像師剛開機,又馬上關掉。


    “能遇到道長,真是太幸運了,這下不怕那個軍官了!”群演們感慨地慶幸著。


    這個時候相互看看,每個人都多添了幾處傷口,還有被砍斷手臂的,真是慘不忍睹。


    還好沒有出現當場死亡的人,以現實世界的醫術,把斷肢重接、讓內髒再生都是比較容易的。


    有實力的劇組,不會完全不管群演的傷病。


    “誰帶著止血的藥,我們的已經用完了。”群演們開始喊起來。


    任天行等人把自己那一份藥物獻出來,曹林想了一陣,摸出個大紙包,然後將其中的藥粉劃出一半給眾人。


    “必須保留一部分做備用。”曹林解釋道。


    這也說得有理,但眾人對他的看法已經又降了一個檔次。


    “把這些車馬移到荒僻的地方埋了吧,官道上人來人往,被看到的話,肯定會報官的。”之前被抓的人裏麵,有一位是劇組的劇務,來到曹林麵前跟他商量。


    “再等等,我們必須用這個現成的場景拍點東西。”曹林想了想。


    “拍什麽?”劇務愣住。


    “需要設計一下,這裏沒有導演和編劇,隻能由我來做這個工作了。”曹林道,“畢竟我比你們多些拍戲的經驗。”


    眾人還是不明白。


    “這麽說吧,諸位現在的慘狀,相當真實,觀眾是很愛看的,所以必須拍到鏡頭裏。”曹林解釋道,“但我們不是拍紀錄片,而是故事片,所以還必須設計一段情節來解釋你們受傷的事,也包括你們被抓的原因、我們救人的動機等等。”


    “都什麽時候了,還拍,收拾殘局重要啊,不說來往的路人,那個軍官隨時會帶人回來的!”有個武師終於忍不住了。


    “這還想不明白嗎?我們必須等他回來,而且必須殺死所有官兵。”曹林帶著怒氣看了他一眼。


    眾人沉默。


    這道理一說就明白,如果不殺那軍官,必然會引來大批官兵的搜捕。


    但現在這狀況,誰都不想,也沒力氣戰鬥了。


    那道士自從來到隊伍裏,就一言不發,仿佛完全沒把自己視為人群中最重要的角色。


    曹林看了道士一眼,也沒過去說話。


    修行者都是這種性格的,世外高人嘛,不會參與俗務的討論。


    “這樣,抓緊時間,你們中誰的台詞功力好些,來跟我對話。”曹林一邊想一邊說,“大致意思就是,咱們本來萍水相逢,但我路見不平,出來救人,然後你們表示一下感謝,咱們再聊點背景,發現對方都是江湖中的名俠,於是說些互相仰慕、今後共同抗清的話……”


    “先看看馬車上裝的什麽吧。”任天行忽然道。


    眾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


    這位用“法術”解救了眾人的小夥子,說出的話再不會被忽視。


    “你不說話我還忘了,把玻璃刀交出來,由我保管!”曹林向任天行大步走來。


    “我的私人財產,在哪裏都受保護,你讓劇組扣我勞務可以,讓我交出保命的家夥不行。”任天行嘴角一勾。


    曹林眉頭一挑,正要發飆。


    幾個重傷的武師移步,擋在任天行身前。


    “他救了大家,現在他有權利做任何事!”一名武師冷冷道。


    “你們!”曹林雙目圓睜,隨後又飛快地從其他人麵上掃過:“所以說,小地方的團隊,太不靠譜了,這種大製作放到這個三流基地來拍,真是太失敗了!”


    這句話得罪了在場絕大多數人。


    “還說我們,都是你們這個所謂的大製作團隊,事先不準我們帶任何現代武器,不然我們怎麽會成這樣!”一名武師吼道。


    “真好意思。”曹林冷笑連連,“這是一部文戲好不好,降臨在和平的江寧地區,出現危險的概率極低,你們硬是生生地惹出這種麻煩來,連躲官兵都不會?”


    “你們多帶一件現代物品,毀掉一段好戲的概率就多幾個百分點,要知道異界的戲是沒機會重拍的!”


    “我拍戲這麽多年,從沒在文戲背景裏,遇到這麽大的……”


    哢嚓!


    一個響聲打斷了曹林的長篇訓斥。


    卻是有群演從馬車裏搬出一個大木箱,用官兵的刀砍開。


    “快看看是什麽寶貝。”群演們頓時圍了上去。


    “讓開讓開,攝影師,過來!”曹林大喊著,排開眾人。


    任天行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些場麵。


    說真的,曹林很垃圾,但這個基地的群演不夠專業也是真的。


    沒戰鬥力,不夠聰明,沒曆史常識還懶得學……


    平常這些群演在兩三倍能量的戲裏還能混混日子,進了十倍以上能量的場子,活不過幾集啊。


    有機會,自己還是去大城市的基地拍戲吧,不然總有一天會被這些隊友害死。


    “咦,怎麽全是……辮子?”群演們突然驚呼起來。


    “那下麵,該不會都是人頭吧!”


    “沒有,沒聞到血腥味兒。”


    “變態啊,怎麽會收集這麽多辮子,我全身都發麻了!”


    “是不是用辮子代表匪徒的人頭,拿去表功的?”


    曹林沒聽群演們亂講,但他站在箱子前麵苦思,也沒什麽頭緒。


    任天行走過來看了一眼,心中一動。


    “剛才那軍官叫什麽?”任天行忽然對一名車夫道。


    幾個車夫都沒跑掉,老實地蹲在地上等候發落,聽到問話趕緊回答:“那官老爺姓韓,軍爺們都稱他為韓巡檢。”


    曹林聽見了,眉頭微挑,但似乎還是沒有結論。


    任天行點點頭:“應該就是劇本裏的提到的韓興祖了。”


    群演們麵麵相覷。


    多數人連劇本都懶得看的。


    就算看過的人,也沒什麽印象。


    劇本裏上百位曆史名人啊,誰記得住。


    曹林終於轉頭,正視任天行:“你看過完整版的劇本?我確實記得有提過這個人,但似乎並沒詳細說明。”


    任天行搖搖頭:“我看到的隻是簡化劇本,但我正好查了他一下。”


    上百位曆史名人,不僅記不住,查也要花很多工夫,任天行總共也就查過十幾個人而已。


    這韓興祖真不是什麽大人物,而且不是江浙人,劇本隻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列了他的名字,說有小概率遇到。


    但也正因為看他名字陌生,任天行才會查他嘛。


    畢竟身為一個小說迷和寫書人,以前看那麽多資料,劇本裏有名的那些角色,他早就有所了解。


    “這個韓興祖有什麽事跡,你說說看,我用你提供的材料編一段戲。”曹林走過來。


    現在他已經選擇性遺忘要沒收玻璃刀的事情了。


    “韓興祖隻是福建一個九品巡檢,正史中隻有他犯錯被罰的一條記錄。”


    “但野史中提到,台灣林爽文之亂時,有大批江浙官兵陣亡,韓興祖就是負責將他們的發辮送回故鄉的人。”任天行道。


    曹林點點頭:“是的,屍體不易運送,所以隻能送發辮回故鄉,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嘛,很重要的。”


    任天行沒接他的話,繼續道:“押送發辮隻是小事,韓興祖之所以被記在清人筆記中,是因為有次他住在別處時,這些陣亡官兵的鬼魂就冒出來吵鬧,被普通士兵聽到。”


    “鬼魂們說,韓巡檢不在,我們出來玩玩又咋啦。”


    “這話的意思是,鬼魂都怕韓巡檢。”


    ……


    “嗯?”那道士突然抬起眼皮,朝那箱辮子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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