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帥到讓自己都自慚形穢的男人,一臉理所當然的跟自己討要自己的妻子,甚至還要拿出他僅有的法寶來交換……


    陸野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一下。


    雖說把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人,怎麽看都有點兒令人不齒,但問題是……如果林再真的跟了龍末,對自己而言,豈不是就等於少了一個未知的麻煩嗎?


    陸野承認,自己似乎是習慣了有林再在身邊的日子,但理智還是告訴他:魔頭就是魔頭,早晚是個禍害!


    冰潭極寒陣和冰刀?


    陸野沒什麽興趣。或許是因為天棺和天劍的原因,使得陸野對於各種法寶,都沒有什麽太大的熱情。


    可是,能解決林再這個麻煩,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


    為什麽總感覺有些不爽呢?!甚至還有些堵得慌!


    沉吟良久,陸野道,“龍兄,你是龍族,天生神識強悍,已然知道她是個修魔者。修魔者的本性,你知道吧?”


    “本性?”龍末有些茫然,“什麽本性?”


    “殘忍弑殺。”陸野道,“視人命如草芥。”


    “哦,我也是啊。”龍末道,“你們人類修者視我們獸類的性命如草芥。我們獸類當然也視人命如草芥啊。更何況,叢林法則,適者生存。你不弑殺,必然被殺。”


    這個……


    好像有些道理。


    修真者獵殺靈獸可是從來不會手軟,對於靈獸而言,修真者不就是很殘忍弑殺的嗎?而且……對於魔族,修真者也從來都是殺之而後快,那魔族應該也會認為修真者是殘忍弑殺的吧?


    陸野琢磨著這個道理,之後又忍不住苦笑。


    想什麽呢!


    龍末的話有沒有道理,重要嗎?


    陸野道,“其實吧,你嫂子長得真的很一般。我們大前門駐地裏,嗯,我師姐,長得就比你嫂子更漂亮,而且身材也更好。”


    “不!”龍末大搖其頭,“我覺得嫂子的長相是很完美的,簡直美若天仙!”


    陸野被噎了一下,他是真想問問龍末:龍族都是瞎子嗎?!林再雖然長得不算醜,可跟“完美”這倆字兒,應該沒什麽關係吧?至少她的身材就略顯“單薄”了一些!


    “嗐!你是沒見過,那琴師姐真是……”說到這裏,陸野忽然又想到琴跟自己的父親陸老殘最近打得火熱,自己把琴推給龍末,似乎有些不合適。“嗯……我聽說,雲江一帶,有個綽號叫惜玉公子的花魁,那才是人間絕色,堪稱完美。龍兄剛剛破境出關,真該去欣賞一下,開開眼界。”


    “陸兄此言差矣。”龍末感慨道,“感覺,你懂嗎?就是……嗯,就是那種一眼看到,就覺得無可挑剔、就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的感覺。理性而言,論長相的話,陸紫煙和那個……唔,俞昭靈,長得也算不錯,但是,我看到她們,就沒有什麽感覺。”


    “唔,一見鍾情啊……”


    “對!一見鍾情!”


    “這個可不靠譜。”陸野道,“我還是覺得日久生情比較合理。”想了想,陸野又頗有些暗示意味的說道,“就好比我和你嫂子,就是日久生情。”


    “不不不,我覺得很靠譜。”龍末說罷,仔細品味了一下陸野話裏的意思,又看了看陸野,笑道,“看來陸兄還是不舍得嫂子啊。”


    “呃……這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陸野有些不好意思承認。


    自己會不舍得一個魔族?


    笑話!


    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好不好!


    把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人?


    還要臉嗎?


    “那還能是什麽問題?陸兄覺得冰刀和冰潭極寒陣不夠嗎?”龍末為難道,“這就有些麻煩了,不過也無所謂,陸兄想要什麽,我沒有的,旁人應該會有。我去給你搶來。”


    陸野擰了一下眉頭,問道,“龍兄,你們龍族,妻子都是這麽送來送去的嗎?”


    “有時候是,人情往來,總也難免。”龍末道,“不過,非是極好的關係,是不會送妻妾的。陪一夜,已經算是不錯的關係了。大多數時候,都是決鬥。勝者一方,可以無條件的帶走落敗者的妻子。陸兄也可以選擇決鬥,我把修為壓製在凝脈二層就是了。你放心,你是我在修真界唯一的朋友,我不會傷了你的。”


    很顯然,龍目不僅可以辨識陸野的元神,還能看破陸野的《探花訣》,一眼看出陸野的修為——有點兒類似天魔眼,甚至比天魔眼更強!


    “說起來……”龍末做回憶狀,“我以前在龍域的時候,父親給我定下了一門親事,好像還是林龍一族的一個什麽公主來著。將來我若是尋到了龍域,那我那訂了親的妻子,送給陸兄。龍某,向來是很大度的。”


    好吧,你大度,老子小氣行了吧?


    老子就是這麽小氣!


    還決鬥搶妻?


    這就是野蠻的種族才會幹出來的事情!


    什麽龍族!


    什麽靈獸之王!


    說到底,就是野獸種族!


    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卻依然是個野蠻種族!絲毫沒有人類現代社會的文明……


    陸野心裏窩著火,暗地裏把龍族貶損一通,恨不得抬手給這畜生一拳,卻又不好發作。不提自己還要依仗龍末對付天罡宗,單單是龍末這元嬰修為,就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琴倒是可能會保自己不死——可陸野不敢指望琴這個小魔頭會幫自己教訓龍末。


    龍末捏了捏下巴,似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顯出一絲喜色,“如果……如果嫂子願意跟我好,那……”


    陸野微微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她願意,我自然沒什麽話好說。”


    “那就成了!”龍末拍了拍手,“陸兄,雖然咱們是朋友,但也要講個信用。到時候,你可別因此跟我鬧翻才好。”


    “不能夠。”陸野壓著火氣,說道,“我這人,從來都是信奉婚姻自由的。她願意走,我絕不攔著。”


    林再那個小魔頭還指望自己幫她解決縛心索的痛苦呢,怎麽可能會舍自己而去。陸野看著一臉自信的龍末,想問問他哪裏來的自信,可再看他堪稱完美的長相,就問不出口了。


    不得不承認,這孽畜,真的有自信的資本。


    龍末笑了一聲,又道,“對了,那俞昭靈,竟是犴犲化身。我在龍域的時候,聽聞犴犲因為喜歡吞噬元神,所以元神感知力極強。與之相合,甚是玄妙。陸兄可曾試過?”


    相合?


    陸野愣了一下,才明白龍末的意思。嘴角抽動了一下,心中暗罵色龍,口中卻道,“沒興趣,龍兄不妨去試試。”說罷這話,陸野又有些擔心龍末真的想試試——不管怎麽說,俞昭靈現在可是陸落梅的模樣……


    龍末卻搖了搖頭,“我們龍族是靈獸王者,若是讓同族知道我跟一隻犴犲相合,還不要被笑掉大牙了。”這口氣,顯然是很瞧不起犴犲的。


    陸野敷衍性的笑了笑,沒興趣跟這頭色龍談論這種不正經的話題。好在龍末似乎也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他隨口聊起了龍域的種種。


    這種有些異域風情之感的話題,陸野還是比較感興趣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林再端上飯菜來。


    龍末早已元嬰,辟食五穀,自然是不需要吃飯的。陸野和林再一邊吃著飯,一邊聽龍末講述龍域風情。


    龍末原本是對著陸野說的,自從林再一過來,就轉臉麵對著林再,隻是偶爾在陸野插話之時,才轉臉看看陸野。


    陸野悶聲吃著飯,越吃越吃不下去。


    林再這家夥,竟然跟龍末聊得很開心,時不時的咧著嘴大笑,看著龍末的眼神兒裏滿是欣賞的意味。


    陸野心裏煩得慌,丟下碗筷,道,“我去門派裏看看,你們聊吧。”說罷,徑直起身,走出了家門。


    “夫君!吃醋啦?”林再在堂屋裏喊道。


    陸野啐了一口,沒有搭理她。


    吃醋?


    怎麽可能!


    隻是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男人聊得火熱,感覺很不爽而已——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妻子。


    踩著深深的積雪,陸野心裏怨念極重。


    這色龍,一點兒公德心都沒有!


    破境就破境吧,還把落煙山的環境搞得這麽不正常!下這麽大的雪,還讓人過日子嗎?!


    自己的前世也就是個腦殘,沒事兒幫這頭色龍幹什麽?讓他做一輩子的爬蟲算了!


    雪越下越大,陸野的怨念也越來越深。


    已經離家很遠了,似乎還能聽到林再肆無忌憚的笑聲。


    陸野啐了一口。


    堂堂大前門傳功長老的妻子,竟然跟別的男人……


    不行!


    幹脆休了這個小魔頭!


    不是自己的妻子,她愛跟誰鬼混,都跟自己沒關係了!也沒什麽好丟人的了。


    如此想著,陸野去了大前門。門派由鴻翔管理著,現在周元生也回來了,一般也沒什麽事情需要陸野過問。他來這裏,隻是想看看自己的老爹陸老殘。


    一直來到後山,距離陸老殘居住的院落還有段距離,陸野就聽到了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聽到琴聲之後就陷入了琴的幻境的緣故,陸野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識的四下裏看看,想確認自己是不是還在現實中。


    可惜,根本無從確認。


    雪花飛舞,涼風瑟瑟。


    院落裏的一處小亭子下,琴撫著古琴,低著頭,一臉的恬靜。她的身邊,陸老殘盤腿坐在一張石凳上,正在閉目修煉。


    時不時的,琴一隻手撫著古琴,一隻手輕輕的碰一下陸老殘,待他睜開眼看過來,才簡單的比劃幾下,偶爾還會在陸老殘身上的一些穴位虛點。陸老殘點點頭,憨厚的笑笑,閉上眼,繼續修煉。


    幾日不見,陸老殘的修為,竟然終於突破了煉氣一層,達到了煉氣二層。對於陸老殘這種資質奇差的修真者而言,從初學者到煉氣一層不難,但從煉氣一層到煉氣二層,絕對不容易。


    陸野遠遠的站在雪中,安靜的看著涼亭下的父親和琴。


    良久,歎一口氣,轉身離去。


    陸野沒有回山溝寨的家中,反而踩著積雪,朝著半壁峰走去。


    半壁峰下,是落煙宗新的駐地。


    大雪影響了駐地的建設進度,許多落煙宗弟子,隻是搭了個簡單的四麵透風的草棚,在寒風中靜坐。


    陸媛鳳原本可以回家去住,但她依然選擇了留在這裏。


    站在山穀入口處的一塊刻著“落煙宗”三個字的巨石旁,陸媛鳳心裏感慨萬千。


    曾經的落煙山第一宗門,現如今……


    看一眼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那些修為不高的外門弟子,陸媛鳳心中淒苦。


    再看一眼河邊的土坡上的那個草棚下靜坐的落煙宗開山祖師陸紫煙,陸媛鳳心底又燃起一絲希望來。


    隻要有紫煙上人在,落煙宗,就還是落煙宗!


    這些天,陸紫煙的心情並不好,陸家村上曾經發生的災難,大概依然讓她無法釋懷。陸媛鳳看得出來,想安慰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


    想起造成陸家村當年災難的陸北鬥,陸媛鳳心底感慨萬千。


    怪不得一個傻子,突然間就成了修真者。怪不得他懂得如何驅除魔氣……想到這裏,陸媛鳳難免臉色微紅,想起了當初陸野幫她驅除魔氣的辦法。


    “媛鳳。”忽然,一個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陸媛鳳驚了一下,循聲看去,不由的臉色更紅。“啊!堂……堂兄。你怎麽來了?”


    “嗬,來看看。”陸野說著,朝著這邊走來。


    “你來做什麽!”


    “我來……”陸野怔了一下。


    剛才這句話,不是陸媛鳳問的,而是傳音入密。


    是陸紫煙的聲音。


    遲疑了一下,陸野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山穀方向,輕聲問道,“還好嗎?”


    “不用你管。”陸紫煙的聲音繼續傳來,“我說過,落煙宗,不歡迎你!”


    “啊……你當初說的是絕跡峰不歡迎我,這裏不是絕跡峰。”


    “我說的是落煙宗不歡迎你!”


    “你記錯了。”陸野笑道,“這大雪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呢,要不要我讓我們大前門的弟子過來幫你們建設駐地?不是吹,我們大前門,就是人多。人多力量大,要不了幾天,就能……”


    “不需要!”陸紫煙冷冷的回道。


    不遠處,陸媛鳳擰著眉頭看著陸野,見他在不斷的低聲說著什麽,猜到可能是祖師在傳音入密,也便低下頭來,不去打擾陸野。


    陸野沉默了片刻,不禁歎氣,“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陸紫煙沒有回話。


    陸野又站了片刻,這才轉身離去。


    走出不遠,卻又忽然聽到了陸紫煙的聲音,“那冰龍雖然是龍族化形,但到底是獸類,野性不改,你縱然於他有恩,也要小心應付。”


    “嗯。”


    “傳聞中的那個琴,是什麽人?”


    “林再的師姐,魔天尊者的弟子。”


    “為何來此?”


    “想從我這兒知道通天路上發生了什麽。”


    陸紫煙沉默了片刻,又道,“林再是魔天尊者的弟子?據我所知,魔天尊者隻有三個弟子,唯有一個姓林的,名叫林滅天。”


    “就是他了。”


    “他……傳聞說是個男人啊。”


    “呃……你確定?”


    “不確定。傳聞說林滅天是個極為漂亮的男人,也有人懷疑他就是個女子。欺辱芊羽上人的事情,也隻是他一麵之詞。不論真假,芊羽也不會承認的。不過,是男是女,又如何?莫非你真的喜歡上了她?”


    “怎麽可能。”陸野苦笑。


    “嗬……”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良久,陸野道,“你……還好嗎?”


    “嗯,隻是舊傷有些不穩定,原本就是強行出關。這次又折騰了一下,怕是會有反複。”


    “我幫你看看吧?”


    “不用。”


    “真的。”


    “不用,我不想見到你。”頓了頓,陸紫煙又道,“天罡宗不好惹,即便有冰龍和琴,怕也不好對付。你可以去雲江找飛雲宗。飛雲宗和天罡宗有些矛盾,你們聯手,或許……我舊傷未愈,可能幫不了你。”


    “不用。”陸野說著,忽然鼻子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你好好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嗯。”


    又是一番長時間的沉默。


    陸野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到了陸紫煙的聲音,“走吧。”


    “不急,我也沒什麽事兒。”


    “我要療傷了。”


    “噢,需要什麽丹藥麽?”


    “不用。”


    “那……藥材呢?晶石呢?最近天突然轉寒,很多靈植都凍死了,不過我們大前門有絕招,就是我之前跟媛鳳說過的那個溫室大棚……”


    “走吧。”陸紫煙的聲音悠悠傳來。


    陸野怔了片刻,歎一口氣,踩著積雪,緩緩離去。


    大雪紛飛,冰凍不了滾燙的淚。


    陸野知道,自己對於陸紫煙,並沒有什麽兒女之情。隻是心存愧疚,想要為她做些事情,來彌補當年的過錯。


    可惜,彌補過錯的機會都沒有。


    陸紫煙對於自己的情誼,陸野焉能不知。可就是因為這份情誼,反而讓陸野愈發痛苦。自己什麽都給不了她,給她,她也不會要。


    陸野走出很遠,忽然痛苦的抓著心口,跪在了雪地中。


    心底的悲傷和憤怒,讓他站立不住。


    一頭紮在雪地裏,任由冰冷的雪灌進衣領中。


    抓著地上冰冷的雪,陸野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天劍!


    到底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會讓自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前世的自己,又是如何承受這種撕心裂肺一般的情緒的?!


    還是說……


    當年,自己從來就沒有解決過這個問題,所以才要故意飛升失敗,以此來擺脫天劍?!


    這個念頭,不是第一次冒出來。


    每一次痛苦來臨,都會加深對這份猜測的肯定。


    極度的悲傷和憤怒,讓陸野的思緒有些混亂起來。他忽然就想起了林再。這個小魔頭,現在在幹什麽?不會在跟龍末那頭色龍搞什麽吧?!


    這個不守婦道的小魔頭!


    陸野咬著牙,第一次有了把林再撕成碎片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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