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涼如水。習習清風伴著優雅的桂花香飄散在四周,整個春時居,香氣彌漫。


    仰望天空半圓的月亮,遠處,巍巍天絕峰正與月交接。似乎,立於天絕峰頂,伸手便可摘得天上星宿。


    春時居位於天一群山東麵,為莊罹的行宮。


    夜深人靜,忽見得兩道黑身影飛速掠過,又落於丈高的圍牆外。此時,居內密布的守衛皆是累眼疲乏,加之兩人輕功已到火候,所以並無他人發覺。


    春時居外,金戈搖頭,自問道:“師父不在這裏,那會在哪?”


    史如歌皺眉,也是一臉惑,說:“所有能用來關押犯人的地方我們都找遍了,可是卻找不到爹爹。接下來我們該去哪?”


    金戈搖頭,道:“不知道,讓我再想想。”


    金戈踱步思索,忽而眉心一皺,望向遠處高入雲端的天絕峰,道:“忘了,溥侵這個人生性多疑,他一定不會將師父囚禁在距他太遠的地方,所以琦華居和瓊華居都沒必要去了。”


    史如歌望向金戈直視的那個方向,麵露懼:“那是溥侵親掌的天絕殿。”


    金戈的嘴邊撇過一絲不屑的笑容:“那我正要去看看。”


    史如歌握住他的手腕,憂慮了片刻,道:“我們一起!”


    天絕峰上,十二執事率兵分守著八個不同方位。金戈和史如歌早已抵至,他們藏身於西南方一千年古樹下。這個方位,史如歌記憶猶新,那日她便是經此方位一道的小門而誤入天絕殿的。


    眼下,恪守此位的朱八在隔著金戈和史如歌百來步遠的地方來回走動著。他的身後,十來名兵衛猶如雕刻的石像般靜肅筆挺。


    金戈掃眼四周,餘光終落回前方高闊之殿式上。他抿唇一笑,正要持劍起身,史如歌晃神扯住了他的衣袖,小聲道“就這樣莽撞的衝進去嗎?十二執事可不是好惹的!”


    金戈笑了笑:“會有人替我們引開他們的,十二執事一分開就不會再有乾坤八卦劍陣,好對付得很。”


    金戈暗湧內功,頓時,他手中赤霄劍橫生出一派凜烈之怒氣,周遭的空氣似被段破般,輕輕顫了半晌。天絕殿外,朱八猛一緊神,警戒度提高了十二分,沉聲對周圍兵衛道:“有人闖進來了,小心!”


    朱八敏銳的目光鎖定於西南方的古樹後,他輕咳一聲,扯嗓道:“有膽攀上天絕峰,自不怕現身與我一見,還請閣下”


    朱八話未說完,卻感應到身後有道黑影飄晃,猛回過頭,卻見一切平靜如初,毫無異樣,他懸著心算是放下了。他一展眉頭,放緩腳步向前走去,一麵運功戒備。直待行至一持矛兵衛身前,他才恍然大悟。那兵衛仍是肅立不動,連眼珠都不再轉動一下,生像未曾看到他。


    朱八駭然大驚,緩緩伸手,他想試著推推他。不料,他的手指剛觸到他的盔甲,便見得他僵硬的身子木然往地上倒去。再看周邊其他兵衛,皆是麵如死灰,沒有了任何血氣。


    朱八凝氣運功,飛速抽出手中短劍,朱八劍一出鞘,便見得一道白光直衝雲霄,而後它似煙花般,在空中綻開。


    “不好,朱八在放信號!”金戈飛向前,閃電之速,不等朱八來勢洶洶的掌風擊至,他便早早地將赤霄劍抵在了他的心口。


    “我師父在哪?”金戈問。


    不見其他執事的接應,朱八不禁大失所望,目光盤旋片刻,反問金戈道:“你就是金胤之子金戈?”


    “正是。”金戈嗤笑道。


    “你救不了史乘桴。”朱八忽顯一派祥和。


    “這不是你說得準的。說出具體位置,我可饒你一命。”金戈麵容微獰。


    “我不知道。”朱八沉聲道。


    “那我先殺了你。”金戈咬牙,手中的赤霄劍利落地刺在了朱八的心口!


    朱八癱倒在地,史如歌跑上來,催促道:“我們快進去!”


    “嗯。”金戈領著史如歌,飛向天絕殿。


    聞訊趕來的莊罹,一見地上奄奄一息的朱八,嘴邊抹過一絲古怪而又詭異的笑容。


    穿過一大片花樹林後,金戈和史如歌很順利的抵至一大殿內。此時月至中天,殿內空無一人,因而顯得陰氣森森。兩人漫步行走於這樓殿中,見得白玉石鋪成的地麵,華麗萬分。殿內,每隔相應的距離,都立著一麵成人高的明鏡,它們將殿頂外的月光反射入內,使得殿內清光流轉。


    金戈和史如歌行走其中,幽微的月光中,卻見得他們鏡中的身形不斷扭曲,變幻莫測。仿佛月光造就的幻境般,撲朔迷離。


    金戈屏氣凝神,刻意讓自己保持鎮定。他能感受到每麵鏡子裏所隱藏的強烈煞氣,它有著神奇的魔力,似乎在召喚著他們靠近。突聽啪的一聲碎響,金戈揮劍,已迅速將其眼前那麵鏡子擊為了碎片。霎時,殿內光線暗了少許。史如歌深呼一口氣,正要按金戈的做法將身邊的另一麵鏡子擊碎,卻駭然發現,那麵鏡中,竟憑空生出一雙雪亮的眼睛,它凶惡地瞪著他們,眼球布滿血絲,卻又顯得鮮活無比。


    史如歌全身顫抖著,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失聲道:“誰?誰的眼睛在裏麵?”


    金戈亦是一陣驚怔,便極速運功。突然,他的手中,赤霄劍橫生一道凜厲的劍氣,它似冰焰一般橫襲四周!一會工夫,整個大殿便又這股橫暴的氣息灌滿,隨之,餘下的十來麵幻境裂為碎片!


    金戈看了看史如歌,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


    這時候,史如歌的目光牢牢地盯在大殿對麵,那是一張微微拉動的黑帷幕。幕布向兩邊緩緩張開,隨之,一尖銳男聲傳入兩人耳畔:


    “兩位,來得巧。”一見前方身姿曼妙、楚楚動人的史如歌,熊建平不禁長眉挑動。


    金戈笑了笑,冷目瞟他,說:“擋我者,死。”


    熊建平和顏悅,持刀走下玉石台階,緩慢道:“金公子闖到這天絕殿,就是在找死。”


    “少廢話,使出你的把戲,別耽誤我的時間!”金戈臉暗沉,他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六成功力已凝聚在手指間。


    “哈哈!”熊建平瘋狂一笑,忽而笑容凝滯。


    “你笑什麽?”史如歌怒問。


    “笑你和金戈太愚拙了,沒有仙葩草,教主是不會放過史乘桴的。像你們,這番貿然闖入反倒丟了自己的小命。為你們不值啊!”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是看著史如歌姑娘你心痛”


    “我哪裏用得著你可憐?你先悲憫下你自己吧!”


    “哼。”熊建平冷笑著搖了搖頭,“就算你們過得了我這關,到了最後,還是會落網。”


    “等我先殺了你再說!”金戈齜牙,十分不悅。他手中的赤霄劍即刻幻變,劍氣淩人,無堅不摧,向著熊建平頭頂掃去!


    熊建平就勢閃避開,身形一變,化作一道強烈的白光向著金戈迸射!


    然而,協同熊建平一齊進攻的還有他身後的十一道白光。這些白光刺眼耀人,且快若閃電,他們的顏又與殿內月光一致,致使金戈難以分辨,淩亂中,他們的迸射無聲無息!


    此時,金戈手中的赤霄劍如同蛟龍一番,它凜烈的劍氣,如同張開的血盆大口,迅速吞噬著每一道逼近它的光芒!


    “嗖”,一陣碎響,又有十二道同樣的光芒,從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


    隻是,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再是金戈,而是身旁的史如歌!


    變起頃刻,金戈毫無防備,白芒發出極細的輕響,瞬間就已襲至史如歌身旁!


    不等史如歌躲閃,又見一道極盛的白光滯凝,在她的身旁旋開半個弧圓,直至將她的眼睛晃花。


    金戈再次揚劍,向著那道極盛的白光重重劈去!霎時那道光芒縈滅,緊接著,協同熊建平齊出的那十一道白芒亦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光澤,慢慢湮沒了下去。


    金戈終於鬆了一口氣,回過神,卻發現整個大殿已經沒有了史如歌身影。


    “如歌!如歌!”金戈失聲呼喊,淒婉的回聲在殿內斷續響起,夾雜著熊建平隔空傳來的笑聲,再一定神,卻見得地麵碎裂的鏡片忽如花片般慢慢飄起,它們浮於半空,圍成一個優美的橢圓。它們變幻著,慢慢地向中心處匯攏。


    “舞冥神功!”金戈大覺不妙,增聚內力,雙手持劍重重劈向前!


    這一劍,攜萬馬奔騰之力,還未來得及凝結的鏡片,瞬間化為粉末!


    漫天塵埃中,他的一襲白衣未染一絲殘垢。


    他費力扳了扳身子,直覺胸口一陣沉悶。這一次,他幾乎是調動了全身的力量。此時卻還是壓抑不住心中那隱隱的撕裂般的劇痛。


    “既然在此,何不現身?溥侵!”


    四周無人再應,片刻工夫,整個大殿沉寂無聲。


    金戈踱步,向更裏麵走去


    熊建平挾持著史如歌飛往神霄居。不料半途,又遭受到了他人的伏擊。


    林間,石礫橫飛,一股強迫的氣力已追至熊建平心口。他隻覺就要窒息,還未來得及出手,便已發現身旁的史如歌已被人救走。


    “果然算是高手!”熊建平心底驚呼,暗覺大事不妙的他又一騰身,返往天絕峰。


    天絕山下,某山坳間。


    楚紹龍解開史如歌身上的穴道,歎道:“史如歌姑娘和金戈公子果真好膽量,登上了天絕殿。溥侵和易濁風可一直在等著你們。”


    一聽身前白衣飄飄的楚紹龍的歎息,懵懂中蘇醒的史如歌,不解地問道:“怎麽會是你救了我?”


    楚紹龍搖了搖扇,眉宇間淡若遠山:“對,是我救了你。不然你還以為是誰?”


    史如歌搖頭卻又疑惑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楚紹龍輕柔一笑,透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意味:“因為我想幫你們,協助你們救史莊主。我要阻止溥侵拿仙葩草。”


    史如歌淡眉輕皺:“可你,是溥侵的手下。為什麽要這麽做?”


    楚紹龍譏誚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想被他束縛一生。”


    “這是你的真心話?”史如歌半信半疑。


    楚紹龍瞑目:“你不得不信我,是我從熊建平手中救出了你。”


    “那你可以告訴我我爹在哪嗎?”


    “不但可以,我還可以親自領你去。”


    “好。那你現在就帶我去。”史如歌點點頭。


    楚紹龍卻又遲疑道:“現如今,鎮守天絕殿的主要分三層。最外圍是十二執事,你和金戈已經通過。中間是十二執事,而最裏邊一層才是最主要的,它在易濁風的掌控下。我怕你們過不了。”


    “為什麽會是他?”


    “這是他該做的。也是溥侵的高明之處。”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救我爹,你剛才的承諾可要兌現啊。”史如歌態度堅定。


    “那你在身後跟著我吧。”楚紹龍笑了笑便輕拂衣袖,縱身向著峰頂飛去。


    史如歌尾隨楚紹龍,飛上山頂,他們躲開無數兵衛虎視眈眈的目光,幾經輾轉後終於抵達目的地。


    此刻,溥侵寢宮外,楚紹龍飄然而落,待身後史如歌穩下來,他便輕一轉身,臉上平淡隨和的表情霎時化得木訥,他道:“我隻能帶你到這裏,看你自己的了。告辭!”


    楚紹龍說完,身軀一躍,很快便消失在廣袤蒼穹。


    眼前,恢弘宮殿,十來盞白琉璃燈高高懸掛於廊頂,靜靜地將整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史如歌踱步向前走,此地雖是月華燈明,但其透露著的無窮的陰森和詭譎,讓人不寒而栗。


    推開朱紅的大門,史乘桴憔悴枯槁的麵容映入史如歌的眼簾。


    “爹!”她呼喊著跑到床邊,蹲在了他的身邊。眼前,他的臉上盡皆露出一絲笑容,那麽清晰。


    “爹,女兒來救你!”見史乘桴一動不動,史如歌重複叫喚著。


    月美殿闊,將一切都襯得那麽渺小。而史乘桴臉上掛著的笑容,也似乎窮盡了一生之苦。


    “爹,你怎麽?”史如歌渾身發顫,小心翼翼伸手,慢慢去探著他的鼻息。


    “這不可能,不可能”史如歌搖頭,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此時的史乘桴已經沒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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