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金戈被兩個年輕的女弟子帶上了山。約摸半個時辰,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此時此刻,矗立在金戈前方的,乃一座氣勢恢宏、莊嚴肅穆的紅瓦宮殿。一隻火紅的鳳凰展翅踮爪站立在屋頂的正中央。它向上瞰視著碧澈長天,似剛浴火重生般勃發向上、生意盎然。


    到這裏的時候,一名女弟子便讓金戈留步。而另一名女弟子便趕往殿內通報。


    一聽是金戈來了,在場的十多名鸞鳳山弟子無不肅然起敬的。可是,高坐於台前鳳椅上的影空和她身旁的豔姬卻不以為然。


    “金戈來幹什麽?”影空隨性地問道那名女弟子。


    “稟掌門,他沒有說,隻說了要見您,求您幫助。”


    “哦?”豔姬似乎來了興致,“堂堂武林盟主,竟會有事求我們。師姐,這回可有好戲看了。”


    “讓他進來吧!”影空一揮手後,那名女弟子便連忙出去了。不一會工夫,她就領著金戈進到了這大廳。


    “晚輩金戈見過影空掌門。”金戈稍稍作了個揖,而後抬頭直視前方的影空。


    影空微笑著慢吞吞地站起了身,她幻美的容顏依舊隱藏在詭異的黑紗後。金戈直覺,她唇角的那抹微笑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影空走至他的麵前,道:“金盟主禮太重了,影空受之不起。”


    金戈輕輕地笑了聲,他清俊的麵容已經脫去了從前的稚氣,道:“較之影空掌門,金戈乃晚輩中的晚輩。再說,武林盟主這職稱,金戈愧不敢當。”


    “哈哈。”影空高興得笑了笑,她可從未想過一向輕狂的金戈今天竟會如此禮貌地和她說話。同時,她又滿腹狐疑:“金盟主年紀雖輕,卻依然是我們的盟主。隻是不知金盟主光臨鄙派,有何貴幹?”


    金戈眼黯然:“金戈想請影空掌門幫忙救一個人。”


    “什麽人對金盟主如此重要?竟勞金盟主親自上山來。”影空的話帶著幾絲嘲諷。


    “是我師妹,史如歌。”


    “哦?史姑娘不是天一易濁風的妻子嗎?天一乃天下間最為神聖的地方,那應有盡有,易濁風又貴為天一總司即五堂主之首,難道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救?還是”


    “影空掌門有所不知了,我師妹嫁給易濁風並非她自己的意願,當時情況緊急,她不得已而為之的。”


    “這,影空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之前,江湖上也有很多傳聞說史姑娘與易濁風關係不一般。”


    “那就是他們閑著無聊,飯後叫嚼舌根罷了,不可當真。易濁風與我泉池乃是勢同水火的敵人。”


    影空又是一笑,道:“金盟主說的影空沒有不信之理。隻是不知史姑娘到底怎麽啦?”


    金戈深斂眉目,道:“我師妹眼睛看不見了。望影空掌門能夠幫忙,金戈以及泉池上下都感激不盡!”


    影空怔了怔,問:“她的眼睛為什麽會看不見?”


    “被天一禦花仙子姝簾下毒所致。金戈特地趕來鸞鳳山就是希望影空掌門能伸以援手,幫忙解毒。當今天下間,也隻有鸞鳳山所掌控的醫毒之理能與天一教的醫學和毒學對抗了。望影空掌門能給金戈幾分薄麵。”


    “這”盡管金戈的態度萬分誠懇,可影空還是那副很為難的模樣。


    她的師妹豔姬,那個濃妝豔抹、唇紅衣華的女人不禁搭話道:“金盟主,不是我們不肯幫您,而是我們愛莫能助。”


    “愛莫能助?”金戈突覺一陣心涼,聽她們說話的口氣便知她們在找借口拒絕。


    但他憋住了心中的不快,道:“你們要怎麽樣才肯醫治史如歌?盡管向我提條件,我一定會滿足你們。”


    影空和豔姬相視一望,不覺笑出聲來。影空道:“金盟主這哪的話!”


    金戈突然覺得她們很矯作,便有些受不了,便道:“影空掌門快人快語,今天就不必與我客套了。說吧,你們想怎樣?”


    影空斂住笑容,沉默片刻後說道:“要我們醫治史如歌,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隻要你說得出,我便做得到。”


    影空的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道:“金盟主還是這麽的自信。不過今天影空提的條件對於金盟主來說卻是件很為難的事。”


    “隻要不違背我的原則便可。”


    “金盟主能否答應影空留在鸞鳳山十年?”


    影空的條件超出了金戈的預料。他問道:“你要我留在這裏做什麽?鸞鳳山不是不容許男人居住嗎?”


    影空搖搖頭,道:“不是不容許,而是沒有男人肯為我們居住在這地高物稀的山頂。你願意嗎?”


    影空說這句話時的語速和語調,讓金戈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應該很熟悉她的,雖然他從未看到過她的臉。


    但是金戈依然覺得她的條件十分可笑,他搖了搖頭,道:“影空掌門不要再和金戈開玩笑了。”


    影空的語氣突然變了。她有些焦急地問道他:“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難不成你不願意?你不是可以為了史如歌而舍棄一切嗎?”


    金戈苦著個臉,道:“我寧願你要我去死,要我十年都紮身女人堆,我真做不到!”


    影空有點欣慰又有點惋惜:“你不答應,我便救不了史如歌了。”


    “這”金戈急了。他凝望著影空,希望她能再提個條件。影空卻背過身去,不願再搭他的話。


    “你可以考慮三天。如果你同意了,三天後我便同你去泉池。”影空輕一甩袖,便拖著及地的長裙、跨著細碎的步子、緩緩地朝裏屋走去。


    天一,漓心閣內,易玄衣寢宮內。


    易濁風終於睜開了雙眼。


    床邊的易玄衣也終於綻開了笑顏。見易濁風掙紮著想起身,她便坐在了他的身邊,她扶著他的肩膀,想幫助他坐起來。


    她的好心,卻被易濁風拒於千裏之外。他使出很大的力氣,重重地將她一推!


    易玄衣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一不小心又絆到了腳邊的椅子,險些摔倒的她雙手撐扶著身前的桌子,不斷地喘著粗氣,卻絲毫沒有怪他的意思。


    易濁風終於坐了起來,他緊捂著受傷的胸口,想下床去,可是,他卻動得很艱難。


    “易濁風,你不可以出去,你必須留在這裏把傷養好。”易玄衣又跑到了他的身邊,她按住他的肩膀,哀求他道。


    “你管什麽閑事!”易濁風甩開她的手,十分的惱火和不耐煩。


    易玄衣搖搖頭,眼眶已經溢出了淚水:“這不是閑事,你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易濁風冷笑一聲,諷刺道:“對不起,我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想見到你。”


    易玄衣點點頭,輕輕抽泣了一聲,道:“你不想見到我,那我離開便是。你就在這好好休息,需要什麽盡管跟侍女說。”她已轉身,正準備離開。


    “不用了,我不想待在這。”他冷漠的語氣能夠冰凍一切。


    “發生什麽事惹得你生玄衣這麽大的氣?”溥侵推開門,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他的語氣聽著感覺是懶懶散散、漫不經心的,而實際上,它帶著強烈的怒意和殺氣。


    易玄衣搖搖頭,她生怕溥侵會再傷害易濁風。於是,她焦急地跑上前將他攔住,道:“教主,其實易濁風他”


    “夠了!”易濁風吼住她,道,“什麽都不要說了。”


    溥侵怒意更盛,他噬人的虎目直直地盯著易玄衣,問:“你想說什麽,說下去!”


    易玄衣顫了顫,溥侵的神態讓她有些害怕。“易濁風他,他,他沒有背叛你。是我救了金戈。”


    溥侵的眼中燃起熾烈的火焰,他一甩手,重重的一巴掌便扇在了玄衣的臉上!


    望著半躺在地上掙紮的易玄衣,臉上刻印出了五個鮮紅的指印。濃烈的殺意頓時彌漫在了易濁風的臉上。


    易濁風凜厲的目光直視溥侵,道:“你不可以這樣對她,即便是她做錯了事,你都不可以這樣對她!”


    溥侵危眯雙眼回瞪易濁風。他的怒意也沒有任何消停:“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也不例外。這隻是給她的一點小小的教訓!”


    易濁風搖了搖頭,他覺得這世上沒有比溥侵說的這句話更可笑的了。


    溥侵不明其意,怒視他問:“你笑什麽?”


    易濁風回視他,一詞一句道:“我笑你,笑你可悲、可憐、低劣、矯作。然後,不像個男人。”


    “你一一一找死!”溥侵揚手,一掌劈向他的頭頂!


    “教主不要,不要啊一一一”易玄衣突然站了起來,她撐開兩臂退至易濁風的身邊,將他護在了身後。


    “我先殺了他!”溥侵咧咧牙,正想跳過她的臂膀,他非殺易濁風不可!


    “不,不,不要一一一”玄衣又退後了一步。


    易濁風的瞳孔驟然放開,他正想將身前的玄衣推開。可是,溥侵的掌勢比他的反應要快得多!


    易玄衣攔著,溥侵的那一掌便重重地擊在了她的胸口。霎時,衝天的黑血自她的身體裏噴薄而出。


    她飄飄晃晃了一會,終於倒在了易濁風的腳下。


    “姑母一一一”他輕喚了一聲,便再也顧不得一切,將她摟在了懷裏。


    “玄衣一一一”溥侵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


    “冥,冥,王,不要殺,不要殺易濁風。”鮮血像水流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到她的嘴邊,她好像沒有知覺似的盯著溥侵,楚楚可憐地哀求著他。


    溥侵的眼中盡是驚芒。他蹲下來握住她的一隻手,不解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憑什麽值得你這麽維護?”


    易玄衣的臉蒼白如紙,情緒卻平靜得異常:“你不可以殺他,因為,他也是你的兒子。”


    “你說什麽?怎麽回事?”溥侵有些失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易玄衣說錯了。


    易玄衣的呼吸很弱很弱:“這些年你一直問我,當年顧柳煙丟失的到底是什麽,那我現在告訴你,是易濁風。”


    溥侵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高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向她體內灌輸。他生怕她會帶著這個秘密就此離去。


    他焦急地問:“二十二年前柳煙在落日鎮產下的男嬰沒有死,是今天的易濁風?”


    易玄衣瞑目,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淌落下來,浸濕了易濁風的衣裳。她道:“是,對不起,我騙了你這麽多年。”


    溥侵毅然放掉了易玄衣的手,他站起身道:“因為嫉妒,你不但親手殺了柳煙,就連她的兒子你也沒有讓他好過。”


    在痛斥易玄衣的同時他也在心底嘲笑著自己。


    易玄衣慘白的臉上卻綻開了笑容:“你說得對,我是個惡毒的自私的女人。因為你把愛都給了顧柳煙,所以我羨慕、嫉妒,以致做出了這麽多不可饒恕的錯事。”


    溥侵不願再看她便將目光轉投到易濁風身上。這個時候,他看易濁風的眼神溫和了許多,那濃烈的殺意也消匿得無影無蹤。他憶起一些事不禁恍然大悟:易濁風那孤傲的性格和倔強的脾氣與年輕時候的他簡直是一模一樣!


    易玄衣的手慢慢地撫上易濁風的臉,無力說話的她堅定地讓自己說出了話:“我擔心你會奪走屬於天驕和漓心的那份父愛,所以我隱瞞著你的身世。但是,我卻把你當做了自己的兒子。”


    “我知道。”易濁風痛苦地閉了閉雙眼。


    易玄衣的臉上又有一絲美豔的笑容:“易濁風,姑母是愛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易濁風急抓住易玄衣那隻下垂的手,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滴落在了易玄衣的額頭上。


    “姑母,姑母”


    “她死了。”溥侵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


    易濁風疲憊地合上了雙眼,傷口的痛和心上的痛幾乎令他窒息。但他還是緊緊地懷抱著玄衣那冷冰的身體。


    見易濁風痛苦的神態,溥侵二話沒說便湧出了一道磅礴的內力向著他的身體灌去!


    充足的真氣鑽入到易濁風的身體裏,激活了先前他被溥侵封住的內力。


    傷口的痛逐漸減輕,心上的痛卻更加刻骨。一想到易玄衣,易濁風腦中便浮現出十年前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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