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再到白府


    白府。


    今天的白家可當真不是一二般的熱鬧,此刻臨近正午,該來的達官顯貴,差不多也都到齊了。


    院子中間搭建了一個高台,上麵正有樂妓歌舞演劇,鑼鼓之聲時而響起,可是將白府本就熱鬧不已的氛圍,推向了更高的位置。


    一戲《琵琶記》從早上演到此刻,終於演到了戲中人物趙五娘進京尋夫。


    皮鼓狠狠的一敲,戲台上的人兒統一謝幕,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頓時,滿院子掌聲雷動,叫好聲,聲聲不絕。


    接下來就是今天的重頭戲《嶽飛傳》了,台上的十三名樂妓開始在小廝的幫助下重新布置戲台。


    不多時,高台之上便娉娉婷婷的走出來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雖然這女子扮了戲裝,看不清楚本來的膚色,不過那曲線修長的身材,卻也是畫中的人兒才能有的柔魅。


    隻見這女子往高台上一站,朱唇微啟,戲還沒開唱,擁擠在白家院子裏的人群,早已經沸騰開了。


    “金瓶兒,金瓶兒…竟然是金瓶兒…”


    “果然是白府啊,也隻有白府才請得動金瓶兒這樣的仙子親自前來…”


    “早就聽聞這金瓶兒有傾國傾城之色,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今日一堵真容,果然當得起我福州府的群芳之首…”


    “嘖嘖…不過十六歲而已,你看她那台風,一顰一笑,竟然絲毫不輸給大家,假以時日,咱們福州府這個淺灘,恐是早晚困不住這隻鳳凰的…”


    ……


    金瓶兒在白府亮相,這一下可是大大的給白家長了臉。


    “沾白兄的光,今天終於見到了金瓶兒真人,白兄圓了我這個夢想,以後白兄但凡有用得著我畢貌的地方,任憑差遣…”


    “是啊,以後咱們魚龍書院要是有誰敢不給白兄麵子,我李晟絕不答應…”


    ……


    享受著眾人的吹捧,白律修下巴微微上揚,那張肥胖的臉上,得意之色已是不用細說。


    “白兄,鶴鳴鬥膽,過會兒等給老夫人拜完壽之後,可否請金瓶兒喝上一杯?”


    白律修旁邊一個模樣俊朗,搖著折扇,一身白衣的男子正色道。


    “…不過小事一樁爾…”


    白律修仰頭斜著向這男子看去,哈哈笑道:“哪裏還用鶴鳴兄去請,那金瓶兒再怎麽漂亮,也不過是一個戲子而已,鶴鳴兄乃我福州府第一才子,要那金瓶兒過來陪酒,是看得起她,回頭等戲演完了,我差人叫她過來伺候便是…”


    至此,眾人不再說話,全都聚精會神的向那高台上看,一時間,整個白府,除了金瓶兒那恍如空穀幽蘭的聲音,竟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倒也正常,畢竟能金瓶兒可不是那麽好請的,好不容易看上一次,當然是要看個夠本的。


    然而,人群安靜的時間並沒有多長,戲份剛剛演到了嶽母刺字,白老夫人那張滿是褶子的臉露出滿意的笑容時,院子裏頓時又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然而,就在這一陣掌聲剛剛停歇的時候,偌大的院子裏頓時響起一個女子忍無可忍的聲音:“舒音妹妹,不待這麽欺負人的吧?要說我秦若嬌沒資格挨著外婆坐也就算了,我娘可是外婆的親生女兒,憑什麽連個外人都可以挨著外婆坐,我娘卻不行?


    難道說就因為我爹的官職沒有舅舅的大?”


    哦?


    什麽情況?


    好好的怎麽就鬧上了呢?


    聞言,眾人哪裏還有心情看什麽《嶽飛傳》,所有的目光全都順著秦若嬌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之前沒人鬧大家還沒注意,這會兒一鬧開了,隻見一個膚色粗糙,衣服雖然洗得很幹淨,卻是皺皺巴巴的婦人正挨著白老夫人坐在一起。


    就周氏這一身落魄的打扮,別說和這些前來祝壽的客人相比,就連白府的下人都比這她穿的富貴。


    這一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怪異了起來。


    “那婦人是誰啊?竟然有資格和白家老夫人坐在一起?”


    “丟人啊,你看看她灰頭土臉的樣子,別是混進來白吃的乞丐不知禮數,坐錯了位置?”


    “不能吧?我來的時候可是看見白府外麵有人守著的,要是沒有請帖,或者白家人的允許,怎麽可能混得進來?”


    “難道是白家的親戚?”


    “別鬧了,白府什麽身份地位?怎麽可能有這麽窮的親戚?”


    “再說了,就算是親戚,老夫人身邊的那個位置,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坐的吧?白家會有這麽不懂禮數的親戚?”


    “就是就是,怪不得那秦吏司的女兒要發飆了,這事兒要是換了我,我也不能忍了,人家秦吏司好歹也是京官,帶著一家老小千裏迢迢的跑到福州來給老夫人祝壽,卻受到這等羞辱,換誰誰都得發火…”


    “可不是嗎,戶部堂堂一個吏司,就算權利和官職不如白提舉,可人家的發妻好歹還是白老太太的親生女兒,這還沒資格給人家安排到一桌就算了,還給弄到了另外一桌,這分明是在打秦吏司的臉嘛…”


    ……


    各種怪異的目光看向周氏,整個院子瞬間熱議開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小聲嘀咕,不過大多都是在為秦吏司這個白家的女婿抱不平的同時,看向周氏這個窮鬼的目光裏,全都是濃濃的厭惡和嫌棄。


    承受著這一雙雙惡毒的目光,周氏哪裏還坐得住,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低著頭,不停的揉搓著衣角。


    其實之前白家的人來說給她特意安排了位置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兒,後來等白老太太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心裏已經不下十次想離開了。


    不過礙於今天是白老太太的壽辰,白錢氏又一直在旁邊拉著自己,她這才如坐針氈的堅持到了現在。


    “對不起,是我坐錯位置了…”


    周氏小聲的說著,她縮著肩膀,身體顫抖,就像是一個犯了大錯的奴隸在主人麵前的卑微、無助、膽戰心驚。


    是的,周氏很無助、卑微、膽戰心驚!


    事到如今,她怎麽還會不知道這是白家特意安排來羞辱自己的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劍,已經將她刺痛得支離破碎。


    弱者,她是徹頭徹尾的弱者,她知道自己是一個連居所都沒有的窮人,不會有人為會幫助自己。


    所以,她用最卑微的姿態來迎接這一切的暴風驟雨。


    可惜,她微弱的聲音被四周的嘈雜淹沒!


    沒有人聽到她告罪,當然,或許她旁邊的幾個婦人聽見了。


    所有的人情緒好像壓縮到了極點的空氣,在這一刻瞬間爆炸開來。


    坐錯了位置?


    是你一句坐錯了位置就能算完的事情嗎?


    頓時,同桌一個婦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周氏的鼻子,惡狠狠的嚎叫道:“今天是我娘的六十大壽,能坐在一桌的都是咱們白家的人,請問你是什麽東西,也敢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


    又一個婦人陰陽怪氣的說道:“沒臉沒皮的東西,我早忍你很久了,嬌嬌兒要是不說,我還當真以為你是個什麽很了不起的人物呢,連我二姐都被趕到了另外一桌,你卻坐在這裏…”


    正對麵又一個婦人說道:“嫂子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肯定是你這個女人亂坐,好好的家宴被你攪和了,你說,怎麽辦?你看,我娘這會兒心情不好了,你看看怎麽賠?”


    ……


    誅連炮雨,根本就沒有給周氏說話解釋的機會,一桌子人指著周氏謾罵不休,弄得她好像犯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大罪一樣。


    周氏低著頭,眼淚悄無聲息的一滴滴落在上麵前的桌子上,留下了一灘讓人心酸的刮痕。


    “娘…”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聲音不大,還有些顫抖,好像是哽咽,又好像是憤怒,但卻能清晰的穿透所有的噪音,準確的落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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