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好像聽到了什麽,喝了一口茶眯著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書桌,感覺書桌在晃動,可是一切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天佑還是這樣一直盯著。


    文婷看到天佑看的如此認真,生怕打擾了他,壓低聲音說道:“老太君為什麽不許提起啊?”


    唐謙之:“我不知道。老太君已經明確了不許唐家子孫說,也永遠不許提起。”


    唐文婷:“老太君不讓說,我們就不說。父親,您剛才說太爺爺和老太君曾經獨闖太湖湖心島,大戰太湖幫群雄,收服太湖幫牛坤,可是真的?”


    唐謙之:“肯定的!”


    唐文婷:“太湖幫牛坤就是萬柳巷牛坤?”


    唐謙之:“是的,一家人,一個人。”


    唐謙之也壓低聲音說道:“你太爺爺和老太君獨闖太湖湖心島,大戰太湖幫群雄,收服了太湖幫。太湖幫牛坤對天發誓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然後遣散眾人,學起了經商,在常州城南我們千果巷東側建起了萬柳巷,做起了大財主。我祖父在世時,牛坤命他家子弟逢年過節必來唐家拜訪探望,這可不假。”


    唐文婷:“父親,這個世界不怕土匪殺人放火,就怕土匪有文化。牛坤土匪不做,在我們邊上建起了萬柳巷,會有什麽好事?肯定是陰謀!”


    唐謙之:“能有什麽陰謀?來搶,人家現在比我們有錢。我們唐家有什麽好搶的,最多就是一個碼頭,可是人家不稀罕,萬柳巷的碼頭比我們大。幾十年都過去了能有什麽事?”


    唐文婷無語,她覺得自己的父親已經被癡心修道蒙住了心智,她長歎一聲:“父親啊,難怪唐家要敗,太湖幫做出如此大的決定,在我們的家門口化如此高昂的代價造如此豪華的萬柳巷,您竟然說沒有什麽。哎!我隻有哭。還有,我那個無所不知的高貴的太祖母,老太君,竟然對萬柳巷的事也是不聞不問。我的哥哥,你的大公子,至今單身一人,也不談婚論嫁,你們一幫長輩也不管不問,他整天跟著我那個活寶娘舅跑到萬柳巷花天酒地,你們還是不管不問。我的天啊,唐家怎麽會淪落如此!”


    說著,說著,唐文婷“嗚嗚嗚嗚……”哭了起來,哭聲越來越大……


    萬柳巷,牛坤率太湖幫所建。


    正德九年,太湖幫幫主牛坤對天發誓不做土匪,要做善事,在常州城南運河兩岸連綿數十裏載上萬株柳樹。


    春風裏,萬株柳樹披散下纖細柔軟的枝條宛如少女的長發在微波蕩漾的運河之邊徐徐飄蕩,為風拌舞,常州城南運河之畔成了京杭大運河上最美最吸引人的地方。


    正德十一年,牛坤在千果巷東側開始建設萬柳巷。萬柳巷與千果巷隔了一座名橋逐初橋遙遙相望,各色建築與千果巷相仿,又比千果巷更加氣派,更加豪華。


    萬柳巷北麵深宅大園毗連,東首第一家原本住的是萬柳巷主人牛坤,後來送給了聞名江湖的大善人,茶商鄭善仁鄭大善人。牛家大院緊挨著鄭家大院,依次才是二幫主李飛虎的李家大院和三幫主張萬龍的張家大院,巷尾也是一個祠堂,名“桃園堂”,供萬柳巷子嗣讀書之用。


    巷子南麵臨水而作,兩層樓的小閣樓沿河比鄰而立,開了兩家妓院,一家青樓、兩家賭坊、一家飯莊、一家客棧。有煙花閣、忘情裏、憐香樓、漁樂坊、三月堂、水榭飯莊、柳花客棧和飛雪茶樓。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江湖豪俠,沒有一人不在心裏暗暗期盼能在花花世界裏摟著纖柔的細腰,做些淫詞豔曲或獻媚涎笑的文章,或者一擲千金豪賭一把舒展胸中豪氣。滿臉正經的達官貴人、風流才子,在燈火輝映的夜景中,即使不好意思找一個紅倌人春宵一刻,也會急吼吼地期待在青樓裏找一個清倌人伴著美酒佳肴玩些文縐縐酸溜溜的字句鼓弄風雅。


    何況萬柳巷裏還有聞名江南的五大紅倌人“柳花飛雪時”:柳如煙、花無蕾、飛鴻燕、雪如火、時茹霜,個個冰肌雪膚美豔絕倫,尤其是頭牌柳如煙,小蠻腰桃腮帶笑,美目流盼,足已醉死人;也有聞名江湖的五大清倌人“望斷天涯路”:望情水、斷寒香、天堂鳥、涯心雨、路醉蘭,人人秀雅絕俗、溫柔可人、才藝雙絕,頭牌望情水如天仙下凡,雙目顧盼之際猶似一泓清水透射出清雅高華,勾魂攝魄,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更有漁樂坊裏賭技美色雙絕天下的梅十娘,容色晶瑩如玉,吐語如珠,賭姿美妙清柔,搖起骰子來如梨花堆雪,柔情綽態美豔不可方物,無人是誰在這裏輸了錢也心花怒放。


    萬柳巷也是江湖難得清閑的一個地方,沒有江湖紛爭,沒有幫派爭鬥,更沒有地域劃分,無人是誰都可以來,隻要有錢。隻要有錢,在這裏任何人都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美女,金錢,甚至是別人的命,或者你想知道的一切。


    傾城客棧裏一直住著一對老人,奚裏、胡圖,稍微瘦點的叫奚裏,白一點留著長胡須的叫胡圖。他們兩個從不與人交往,從不與人搭茬,始終板著臉,空閑的時候永遠是坐在飛雪茶樓裏靠西的包廂裏喝茶下棋,隻要你付得起足夠的錢,他們兩個永遠可以幫你辦成你想辦的事。


    江湖都在傳說,奚裏、胡圖可以找到攬星閣閣主,可以走進聚仙莊,也可以幫你請來隱龍穀裏的任何一位高手。


    奚裏、胡圖屬於那個幫派,沒有知道,武功有多高,也沒有人知道,你也不要想知道,跟蹤他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到這個人見人愛的美麗世界。他們永遠在一起,永遠在萬柳巷,隻要你有錢,你就可以找他們。


    江湖最講究實惠,講究利益,講究恩仇,千果巷隻有碼頭,隻有傳說,這些都不是人們關心的。至於碼頭,也隻有漕幫才會關心為什麽隻能賣水果的船可以停靠,對於江湖來說賣不賣水果沒人關心,也沒人感興趣。


    自從萬柳巷的出現,千果巷在江湖上與萬柳巷相比早已經黯然失色,江湖上已經很少有人提起千果巷。


    萬柳巷成了京杭大運河乃至整個江湖最有名的巷子,其繁華遠勝千果巷,巷子裏日日車水馬龍,繁花似錦,燈紅酒綠,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江湖開始流傳一句話:煙花三月柳花飛雪時,春風十裏望斷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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