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掌班於城外山廟遭人圍殺,無一人逃脫,橫屍荒野。


    ……


    朝堂炸了


    江湖炸了


    鄭七之名或許普通人不知道,但東廠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暴力機構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堂堂的東廠掌班,就這麽死了,沒有人知道是誰殺的。


    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生怕受了牽連,卷進這無形的漩渦之中。


    鄭七雖然名聲不顯,但絕對是魏忠賢的心腹,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就這麽被人殺了,無數的矛頭直指東林黨。


    東林黨人在報複


    哪怕是魏忠賢也是這麽想的。


    根本沒有人懷疑會是錦衣衛做的,即使廠衛之間頗有爭鬥。


    在張正的授意下,錦衣衛也出動了大批的人手,戒嚴京師,在城外鋪天蓋地的找人。


    凶手自然是沒找到,反倒是抓了不少的山賊和土匪。


    沈煉帶著人去東廠,結果不言而喻,被暴怒的孫雲鶴轟了出來。


    開玩笑,東廠本來就敵視錦衣衛,自家掌班讓人殺了,倘若再依靠錦衣衛去抓人,那他們還有什麽用,還不如解散算了。


    ……


    錦衣衛大營,外麵是一個個手持繡春刀的高手護衛,四處設有暗哨,又有無數的機關,哪怕是清河這樣的高手都不能偷偷的潛伏進來。


    張正正在大殿裏麵喝茶,他整個人靠坐在躺椅上,雙目微闔,時不時的抬起茶盅泯一口熱茶。


    心情不錯


    昨天東廠理事孫雲鶴帶著一票子東廠的高手跑來錦衣衛大營。


    這個老狐狸應該有所懷疑,畢竟鄭七拿北齋設的局本身就是用來對付沈煉的,孫雲鶴不可能不知道。


    鄭七死了,北齋不見了,這樣誰會得利一目了然。


    隻可惜鄭七死的很幹淨,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孫雲鶴也隻能是懷疑,他不敢影響張正會這麽大膽。


    而且這事他還不能去對魏忠賢說,兩家的齷齪勾當不能擺在明麵上說。


    張正的勢力太龐大了,哪怕是魏忠賢都不敢輕易觸動。


    到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一個死人,沒有任何價值,不值得去大做文章。


    ……


    這時,大殿外麵傳來一陣響聲。


    “見過沈千戶。”


    原來是沈煉來了,手上還牽著一個女子,門口的侍衛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帶著武器,就讓他們進來。


    “你來了?”他睜開眼,望著沈煉和北齋淡淡的說道。


    在他如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下,北齋感受到一種可怕的壓迫,本就緊張的不行,俏臉一片煞白,好似置身於無邊地獄之中。


    她沒有倒下,亦沒有開口,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老二。”沈煉皺眉道,隨即挺身上前,把北齋護在身後。


    然而哪怕是強悍如他,在張正的殺氣之下,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等到他收了目光,沈煉整個人就像剛從河裏撈出來一樣,飛魚服浸滿了汗水。


    沈煉卻沒有看到,他身後的北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


    “這隻是給你的一點小小的教訓,下次再這般不知輕重,我就撤了你的職。”


    張正漫不經心的說道,隨後他的目光便落到了北齋的身上。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明眉亮目


    麵容精致,穿著一件翠色的長裙,舉手抬足之間,禮儀周到,渾身上下散發一種文人的氣息。


    孤傲,卻又讓人忍不住產生憐惜的感覺。


    ……


    “好一個女子。”他暗自點頭,對北齋還是比較滿意,可這戲還是要演下去。


    “你就是寫反詩的北齋?”他再度開口問道。


    “嗯”北齋頜首輕點,口中應了一聲。


    “名字。”


    “北齋”


    “真名”


    “劉妙玄”


    ……


    “咦”他輕咦一聲,隨後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疊卷宗。


    “劉儀,原浙江知府,東林黨人,於天啟元年十二月牽扯入紅丸一案,以謀反罪抄家問斬,家中男丁悉數發配邊疆,女子送入官妓。”


    “其女劉妙玄半途失蹤,後以死消除案底。”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劉儀的女兒劉妙玄吧。”張正放下卷宗,眼中湧上殺意,他的手掌摩挲著修長的刀柄。


    北齋眼角一縮,忍不住後退兩步,她高聳的胸脯不斷地起伏。


    記憶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那是一個漆黑的夜光。


    突然升起洶湧的火光,凶悍的錦衣衛闖進府苑。


    一個個家丁倒下,一句句屍體被鮮血染紅。


    她的父親死了


    她的母親死了


    他的哥哥死了


    隻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那也隻是一個意外,因為一個男人的憐憫,猩紅的刀鋒從她脖子上撤下來的時候,她抬頭望了一眼。


    冷漠的麵孔


    熟悉的麵容


    “是你。”她驚恐道:“我記得,那晚就是你帶人殺了他們。”


    ……


    “你居然還記得,我都已經忘了。”他點了點頭繼續道:“現在你知道我就是你的仇人,你又要怎麽做。”


    “我要怎麽做?”北齋淒苦一笑:“我又能做什麽?”


    “七年前你不殺我,七年後又是你救了我。”


    “你錯了。”張正搖了搖:“救你的是他,不是我。


    倘若老二不求我,你死不死與我何幹。”


    ……


    張正隱晦的朝著沈煉瞪了一眼,對方很識趣的握緊了北齋的手,給她一個依靠。


    “我本來打算放過你,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冷聲道,搭在刀柄上的手掌略微用力,長刀緩緩出鞘,刀身和刀鞘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修長的刀鋒平舉,他的目雙眼平視。


    “做好準備了嗎?”張正問道。


    ……


    “嗚嗚”北齋徹底的絕望,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臉龐上。


    “老二,你不能殺他。”沈煉一把抱住北齋,把她護在身後。


    “相信我,她不會找你報仇的。”沈煉急忙道。


    然而張正根本沒有罷手的意思,閃爍著寒芒的長刀高舉。


    “隻有死人才不會找我報仇。”


    “刷”長刀斬落,對著北齋的脖子斬去,這個女人甚至閉上了雙眼。


    “嗤嗤”,刀光消散,帶起一抹血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想像中的痛苦並沒有來臨,北齋睜開眼,張正手中的陌刀已經回到鞘中。


    沈煉替她擋下了這一刀,後背一道猙獰的刀口,皮肉外翻,鮮血浸透了飛魚服。


    “你怎麽這麽傻,笨蛋。”北齋哭著道,她急忙撕下裙角替沈煉止血。


    “還請大人饒北齋一命。”沈煉推開北齋,半跪道。


    ……


    張正沒有說話,久久之後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你把她帶下去,記得不準出錦衣衛大營半步。”


    說完之後,他便繼續靠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而沈煉則是在北齋的攙扶下,出了大殿。


    ……


    那一刀,不過是皮外傷罷了,看著嚇人,隻需要敷點草藥,修養上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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