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漢子本已經準備看李文碩身首異處的樣子,臉上已經泛起了猙獰的笑意,可是隨著事態的發展,一些他無法理解的事情產生了,例如大哥怎麽會就這麽栽下了馬,然後就沒有起來。


    笑意開始凝固,轉而變成了巨大的恐懼。


    怪叫了一聲,便是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想著來時的路飛奔了過去,其他騎手有的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事,見身邊同伴轉身逃走,也是就這樣跟著跑了起來,李文碩也懶得去追擊,這樣的賊匪殺不完的,殺了這一茬,過些日子,他們便會如春日的野草裏再次出現,不知道又是哪裏的可憐人。


    所以邊軍們也把這種清剿賊匪的活動叫做割草。


    對於流竄的賊匪,黎陽的邊軍非常喜歡,因為這些賊人一般都會藏著一些不知道從哪來的金銀財寶,找到了就是自己的,這一點就算是最貪婪的上官也不會爭奪這些東西。


    童德義的屍體靜靜的趴在地麵上,在微風的吹拂下顯得有些淒涼。


    周圍隻是靜了一瞬,便又是嘈雜起來,桂山堡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即便是道路上就躺著屍體,也無法影響行人們采買的心情,甚至是連微微繞路的意思都沒有。


    這種事情在其他任何地方來看都是十分不可思議的,李文碩就是有些不習慣,看著那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的劉瘸子,站起身來,便是向著和鏢局約定的地方走了過去。


    劉瘸子很是自覺的牽著馬,一瘸一拐的跟了上來,回想著方才自己在巷子裏看到的那一幕,仍舊暗暗心驚,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好好把你分內的事情做了,該得的銀子少不了你的。“


    聽得這話,劉瘸子臉上自是堆滿了笑容,去一趟草原,隻是兩個人的話花費不多,但也少不到哪裏去,如果李文碩不打算付錢的話,他會虧上一大筆。


    約定的地方是一個茶館兒,說是茶館兒,但是實際上跟李文碩在驛道上搭建的那個茶棚差不了多少,甚至還要有所不如。


    看著杯中孤零零的兩片茶葉,李文碩也不是很介意,他也不是一個會飲茶的,端著那碗口大的茶杯,就是一飲而盡,苦澀中帶著絲絲甘甜,倒也甚是爽口。


    “怪不得一杯茶要兩個銅板,原來還加了一點蜂蜜。“李文碩嘀咕了一句,他身上的銀錢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因為中原內陸的銀票在這裏起不到什麽作用,這裏的人眼中隻有真金白銀。


    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鍾,這讓李文碩眉頭微微皺了一皺。


    當然不是因為不耐煩,而是因為眼前他所等的這群江湖人是一群非常典型的江湖人,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們信守承諾,非常的講義氣,說是這個時候來就是這個時候來,即便是中途有著什麽事情耽擱了,起碼也會派一個人過來知會一聲,而且幾乎可以確定的是,前來告知的那人多半也是會羞愧的滿臉通紅,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這不是誇張,李文碩踏入江湖的這段日子,這樣的人見得實在是太多了。


    而能夠讓長風鏢局連個人手都沒機會派出,多半是遇上了什麽麻煩事。


    李文碩轉頭看著劉瘸子,問道:“這桂山堡中還有沒有顯鋒境界的人物。”


    劉瘸子搖了搖頭,也是看出了點門道,低聲說道:“有的,出了那位栽在公子手中的童當家,還有三位,對了,接見公子來的長風鏢局的那位,也是一位顯鋒境界的絕頂高手。”


    聽到這裏,李文碩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你待在這兒等我,我去辦點兒事。”


    李文碩走出茶棚,向著祁心楠他們去的那個方向走去,桂山堡不大,二三十號人,要是真的鬧出一些動靜來很容易就能夠注意的到。


    以長風鏢局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運送貴重到能夠讓顯鋒境界的武夫親自迎接的地步,在一些偏遠的地方,顯鋒境界已經可以說是最極致的武力了,若是長風鏢局的那位祁老爺子如今是顯鋒境界,那麽長風鏢局一瞬間就會由北郡的一個三流勢力成長為數得上號的一流勢力。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如果。


    李文碩走的並不快,甚至微微閉上了眼睛,可是視野一瞬間就是變得極為廣闊,識念擴散數百丈,雖然隻能看到一個大概,可是還是一瞬間就是找到了祁心楠他們的方向,雙眼猛地睜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深吸了一口氣,隔著無數的斷壁殘垣,擁堵人群,看向了右手邊的方向,雙目中閃過一道冷光。


    街巷間刮過了一陣涼風,送來涼絲絲、甜潤潤的氣息,使人感到極為的爽快。


    在劉瘸子瞪大的雙眼下,李文碩的身形一閃,就是化作了一道青色的影子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街巷裏空蕩蕩的,似乎剛才根本沒有一個人站在這裏,劉瘸子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一口喝盡杯中熱茶,苦澀的茶水順著喉管兒貫通腸胃,微微有些燙,過了老半天,劉瘸子長出了一口氣,低著頭不敢再看李文碩離去的方向,專心致誌的想著草原上的行程還有沒有錯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


    祁心楠臉色蒼白的看著窗子外麵閃動的黑影,心頭一涼,他們初來此地,倒也是認識那負責接引的人,是以前郡守家的一位管家,倒也是沒什麽疑心,可是到了這四下都是高牆的院子裏,對方突然冒出烏壓壓幾十號人,皆是心狠手辣的好手,突然發難,同行的兄弟沒有注意,兵刃還沒有拔出就是一瞬間倒下了七八個。


    如果僅僅是這樣,以她和陳旭二人的實力倒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可是正自酣戰之時,一名手持雙鉤的中年漢子加入了戰圈,直衝著二人撲了過來,她和師父也是不敢小覷,聯手對敵,竟是被他一招就是震開。


    若不是陳旭經驗豐富,又是擋下一招,給祁心楠爭取了一點兒退後的時間,怕不是一個照麵兒祁心楠就要香消玉殞,最終又有幾名兄弟悍不畏死,拿性命拖住了那中年漢子幾息時間,他們根本退不到屋子裏,可就是這樣,陳旭的左肩上仍是被那陰險的鉤子削去了一大塊兒血肉。


    “祁姑娘,我勸你不要反抗了,乖乖束手就擒說不得還能留下一條性命。”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祁心楠怒上心頭,冷聲說道:“王管家,我們長風鏢局與你們郡守府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陷害我等,就不怕黃公子處置你嗎?”


    王管家尖嘴猴腮的臉上留著個八字胡,小眼睛,不像個管家,倒像個官府裏的師爺,聽得這話,桀桀的笑了兩聲,說道:“祁姑娘,你莫不是真的以為憑自己的身份真的能配得上我家公子?我家少爺少年心性,隻是暫時被你迷住了而已,日後你不再回去,時間一長,我就不信公子還能記得住你!”


    “你!”


    “廢話少說!”王管家冷笑一聲,指著方才那使著雙鉤的中年漢子,說道:“這位爺乃是這桂山堡的堡主閆安福閆先生,顯鋒境界的高手,想必你來之前也是聽說過,難道憑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反抗?”


    祁心楠心中一涼,透過窗戶,看著窗外模糊的身影,知道這次十有八九是要交代在這裏了,想到這裏,心中也是生起了一股子火氣,握著長刀的玉手,指節握的發白,心道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上兩個墊背的,不能墮了自家的威名,一介女流已是如此,更別提房中的其他人了,一個個須發賁張,憤怒的雙眼直欲噴火。


    眾人正想著出去拚命,隻聽得一個渾厚的中音在院中響起。


    “祁小姐,在下閆安福,對小姐您一見傾心,如若你願意委身於我,放了你背後的這些弟兄倒也不是不可。”


    “還有陳老先生,以您的實力,就算在我座下也可以說得上是數一數二,若是在我手下效力,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且在這桂山堡一帶,基本上也就是我說了算,不像是在北郡那邊那麽憋屈,各位意下如何?”


    聽得這話,屋內眾人怒火更勝,就要出去找他拚命,卻是被陳旭攔了下來,低聲喝道:“別衝動。”


    見那屋子裏久久沒有動靜,閆安福也是一聲冷笑,人一旦絕望起來就容易憤怒,然後怕死的人也會不再怕死,他可不想費那個勁,先威之以武,讓他們絕望,再給他們一點兒希望,拚命的念頭就會漸漸淡薄,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但總有人會是這樣,慢慢的,這一點點的希望就會演化成對活著的強烈渴望,意見的不同,也就是衝突產生的時候,那時候怕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眼前這群人。


    那個陳旭年老氣衰,留著也沒什麽用,更別提那些本就沒多少刀劍功夫的青壯,至於這祁心楠?


    這妮子生的水靈,不是這邊境荒涼之地見得著的,身段兒看著也是極為有料,若是能夠臣服於我,好好調教一番,做個妾室倒也不錯。


    想到這裏,閆安福嘿嘿笑了兩聲,便是一巴掌甩在了那喋喋不休,表示反對的王管家臉上,冷哼了一聲,一個郡守而已,若是近在眼前還好說,可是遠在天邊,難不成還能派出大批官兵來這裏圍剿自己不成?


    那時候怕是官兵沒到,郡守就因為擅自調兵出境被砍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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