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裏風起雲湧,各方勢力明爭暗鬥,可是始終還是沒有撕破臉皮,表麵上仍舊一片祥和。


    但這和李文碩沒有什麽關係。


    回去的時候他的路走偏了,雖然隻是差了一點點,但幾百裏路走下來,就不知道偏了多少。


    等李文碩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但他也不是很介意,因為隻要往南麵走,總會回到風華州,區別隻是到哪而已,隻是估計可能就見不到獨孤仇了。


    附近的草已經十分的稀少了,入眼是大片的荒地,上麵稀疏的散亂著大大小小的石頭,還有車馬的腳印。


    眼前的一切都表明了附近有人居住,而且不是暫住,因為鬆軟的地麵已經被踩出了一條堅實的道路。


    果不其然,再走了一會兒,一座城牆的影子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


    稍微靠近一點兒,才發現這並不是中原的那些邊城,因為城牆隻有五丈高,遠不比上邊城的威武雄壯。


    說是城池,還不如說是一個寨子更貼切一些。


    來往的路上見過不少的草原人,李文鎖此刻也是裝扮的像個草原人一般,繳納了兩個銀餅子便是進入了城內。不過他仍是有些吃驚,因為守衛的兵卒是兩個中原人,隻不過卻並未穿著黎陽製式的軍服。


    城內的道路上人來人往,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甚至草原人還要多一點,花月正春風,車如流水馬如龍,地上鋪著大塊兒的青石板,倒也沒有揚起多少灰塵。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酒肆肉鋪什麽的最為常見,不遠處甚至還有著一處兩層樓的客棧,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簷之上,給這小城披上了一層朦朧和詩意。


    李文碩先是去了一家成衣店,這種店麵一般很少見,因為無論是中原還是草原,衣物多是自家縫製的,需要買的除了針線,就是布料和一些皮子。像是這種成衣店,裏麵的衣服多半是別人家穿過的舊衣衫。


    花了不少錢,置辦了一身看著還是比較清爽的青色儒袍,配上李文碩的樣子,若是沒有背上那把寶劍,倒還真像是個從中原遊學而來的莘莘學子。


    轉身來到客棧之中,這裏早就是一副人擠人的樣子,還剛剛進門,肩膀上披著白毛巾的店小二就是迎了上來,說道:“客官,別在這兒站著,樓上還有位置。”


    說完便是在前麵引起了路,李文碩也是沒說什麽就跟了上去。


    相比一樓的嘈雜,二樓的環境倒是要清減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個客人,李文碩暗自腹誹,料想這價格也不會便宜到哪裏去。


    讓李文碩有些意外的是竟然還是遇到了幾個熟人,不瘸的劉瘸子,還有那兩位在邊城附近遇見的愛好劍客兒的年輕人。


    “李公子,您怎麽到這倒馬寨來了?”


    劉瘸子顯然也是看見了李文碩,立刻放下了手頭的兩位年輕公子,肥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便是一路小跑來到了李文碩的麵前。一副身手矯健的樣子哪裏像個瘸子,看的那兩位氣憤之餘顯然也有些警惕。


    不過劉瘸子不介意,眼前的這位公子可是武道宗師啊,這樣的大人物,走到哪裏都混得開,雖說這樣的大人物定然是看不上自己,但總歸該做的還是要做。


    李文碩臉上也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饒有興味的看著眼前滿臉橫肉的胖子,說道:“回來的時候沒有向導,走的有些偏差,倒是你,在那桂山堡混不下去了,就來了這倒馬寨,你跟我說說,這倒馬寨距離那桂山堡有多遠?”


    劉瘸子嘿嘿笑了兩聲,緊接著臉上又是浮現出了一絲追悔莫及的神色,似乎是自責自己沒有跟著李文碩去草原,以致於讓李文碩回來的路途偏差了些許。李文碩知道他是裝的,但也沒揭穿,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


    “公子,這倒馬寨距離那桂山堡遠著呢,再回去的話還要費些時日,若是您順著這直往南去,不出兩百裏,就可以見到邊城的影子。”


    李文碩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回去吧,但這劉瘸子還一副不願意的樣子。


    李文碩皺著眉頭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這才帶著一臉笑意回到了原來的桌子,對上了那兩位明顯眼神不善的公子,也是沒有露出什麽好臉色。


    他們二人前去拜訪那名叫獨孤仇的劍道大家,奈何據說當日獨孤仇出門會友去了,這個朋友自然就是李文碩,第二天又趕上出城巡視,上了那漠北草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二人也是不願意在城中苦等,直接循著巡視守軍的步子上了草原。


    他們來自北郡那邊,距離這邊城也不是很遠,薛姓的那個是郡守家的大公子,另一個是城中富商家的小少爺,平日裏兩人沒少瘋玩,但也沒做什麽禍害鄉裏的事情。


    薛仁海從小練劍,但是這麽多年來也沒見他練出個所以然,反正據他自己說,一個人打個三五個沒什麽問題,二人上了草原之後,卻是再也見不到了大軍的蹤跡,反倒走著走著自己就迷路了,幾天過去,身上的幹糧吃完,竟是差點兒餓死在這草原上,恰好遇上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死胖子,被訛詐了一大筆的錢財才答應帶著他們走出來,這才發現距離家鄉那邊已經偏離了這麽多。


    他也是認出了李文碩,冷哼了一聲,沒有給半點兒好臉色,在他眼中,李文碩就是個沽名釣譽,背著劍騙人的浪蕩子,那天竟然還說自己是上官羽,簡直就是對劍的侮辱。


    轉身看著眼前的劉瘸子,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劉瘸子,還真看不出,你這腿怎麽又好了?”


    旁邊的李富貴眼中也是露出些許警惕,不像薛仁海,早年間他跟隨父親走南闖北,倒也是見過不少世麵,這種殺人奪財的事情也是親眼見識過不少。


    劉瘸子自也是察覺到了兩個人的反應,翻了個白眼兒,本來他確實有著這樣的打算,兩個初出茅廬的江湖小輩,即便有些武功又如何,這世上你們沒見過的手段多了去了,可不是武功高一點兒就可以解決的。


    但是現在對方有了些警惕,再想幹這些事情就不太容易了。


    “你們兩個快點兒吃,吃完把飯錢結了,明天我們就分道揚鑣。”


    薛仁海冷哼一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說道:“走?要走就把銀子拿來,說好了送到邊城之下,少一裏地,你都別想要這些銀子。”


    三個人在一旁吵著,李文碩倒也懶得管,在草原上走了這麽些天,難得聽見一句人聲,如今又是見到了那麽多熟悉的中原建築,心情也是大好。


    挑了個靠窗子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子下麵川流不息的人群,嘈雜的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


    點了壺溫熱的燒酒,桌子上擺著一碟兒醬牛肉,小口小口的抿著酒,微辣中帶著一絲甜意的酒香在牙齒之間飄蕩,再配上一口秘製的醬牛頭,倒也不比那草原上的烤全羊差。


    不過嘈雜的聲音中稍微有些混亂,並且這股子混亂似乎就在腳下,然後順著樓梯往上爬,到了身前。


    一名一身黑色緊身衣,頭戴遮著半邊臉頰的黑色鬥笠,懷中抱劍的中年劍客兒在一堆人的簇擁下上了樓。


    身旁圍著的是幾個衣袍華麗的公子哥兒,周身還帶著十幾號渾身青衣灰布,腰上佩刀的漢子,不知為何,卻是有些狼狽,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傷。


    這麽大一群人,也難怪方才上樓時會那麽擠。


    店小二在一旁陪著笑臉兒,一口一個公子的叫著,他自然是認識城中的這幾位紈絝,為首的那位名叫張斌,別看現在衣衫飄搖,腰佩華麗寶劍,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實際上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草包,但奈何人家是這倒馬寨寨主的獨子,在這寨中為非作歹,作威作福了這麽多年也是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看著眼前的這個黑衣俠客兒,張斌臉上也是帶著止不住的笑意,這可是真正的高手啊,方才自己十幾個護衛,一齊攻了上去,卻隻見這俠客兒懷中長劍出鞘,隻見劍光連閃,幾個來回之後自己的這些護衛便是倒在了地上。


    仔細一問,才知道竟然是青州地界兒,與流水劍俠丘長榮並稱青州雙傑的褚悠遠,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流水劍俠丘長榮是個什麽人,但是這名頭喊在嘴裏就覺得響當當的,那叫一個霸氣,當下便是賠上了一副笑臉兒,可以說兩人也是不打不相識。


    那黑衣俠客寡言少語,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受話本兒說書的故事影響,現在江湖上的劍客兒多半都是這般做派,仿佛話說多了就不是劍客了一般。


    褚悠遠倒是還算有幾分真本事,單論劍術,比那流水劍俠丘長榮倒也是絲毫不弱,可惜江湖閱曆卻是差的太多,雖然平日裏對這些紈絝子弟不屑一顧,但是此時受了對方兩句吹捧,也是禁不住有些飄飄然。


    而一旁本來正跟劉瘸子吵架的薛仁海也是閉口不言,看著這被別人一口一個劍俠喊著的黑衣劍客,一雙眼睛也是冒著精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張斌瞥了李文碩一眼,擺了擺手,說道:“走走走,趕緊滾,沒長眼睛是怎麽滴,沒看見本公子要在這兒跟褚大俠把酒言歡?”


    聽得這話,褚悠遠鬥笠下的眉頭微皺,有些反感張斌的作為,不過卻也沒有出聲阻止。


    一群人都在看著這個窗子下的儒衫青年,等著他讓出位子。


    可是李文碩手裏端著酒杯,一雙眼睛依然在望著窗外,沒有絲毫挪動一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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