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李文碩也沒有多想,隻是又想起了羅九衣,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境況如何,隻是任他怎麽想,估計也不會想到,羅九衣此刻已經挺起了大肚子。


    瞥了兩眼閏客手中的文稿,盡是些看著就讓人頭暈的線條,頓時就是沒了興趣,於是便是說道:“這裏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建這麽高的樓,還真是勞民傷財。”


    關於這個有些弱智的問題,閏客覺得自己沒有回答的必要,於是心安理得的繼續沉默幹活。


    可是想著,自己這裏除了那些同樣不怎麽愛說話的同僚,便是隻有一個袁之善算是客人,還十天半個月不一定來一回,弄得自己這麽大都沒什麽朋友。


    可是又一想,交朋友這種事情似乎太過浪費時間,他的時間很緊,朋友什麽的還是少點兒為妙。


    李文碩不知道這年輕人在想什麽,隻覺得他與自己以往見過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樣,比李絕仙多了幾分塵世,比天機老人少了幾句話。


    可是怎麽看,李文碩都不覺得他比那兩位差,隻不過眼前這人不練武,不修道,著實是有些可惜。


    “你叫什麽名字?”


    “閏客。”


    “瑞中來客,真是個好名字。”


    “沒那麽寓意,隻是一味中藥,清熱去火。”


    李文碩也沒有感到什麽不好意思,隻是沒聽說過京城裏有哪戶人家姓閏,但也不去多想,百家姓他都還沒有背齊,隻是笑著說道:“我叫李文碩,交個朋友,怎麽樣?”


    李文碩,閏客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三個字,總覺得自己聽過這個名字,卻又記不清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聽說過,所以皺了皺眉頭。


    看著對方沉默,李文碩苦笑一聲,心道你這人還真的是個怪人,如此會駁人家麵子,難怪這大過節的,還獨自一人在這裏收拾案牘。


    李文碩也不說話,就是獨自憑欄,吹著秋風,心中一片寧靜。


    過了一會兒,閏客也是靠了過來,眉頭微皺,說道:“交朋友可以,就是以後你少來打擾我。”


    聽的這話,李文碩不禁也是被氣的笑了,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你又不是漂亮姑娘,我來打擾你做什麽,再說等幾天這節日過去,我還得帶著一家老小回自家封地過日子,下次見麵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


    閏客點了點頭,說道:“如此最好。”


    “你怎麽不忙了?”


    “我累了,再說我也不喜歡做這些事情。”


    “那你還做。”


    “總是閑著有些無聊。”


    李文碩覺得自己這輩子,最不擅長應付的就是這種怪人,跟柳山一樣,那種大塊兒吃肉,大口喝酒的多好,可是奈何,身邊這種怪人還真是不少。


    “今天晚上賞月,若是家中不便,不如就去東宮,我暫時住在那裏,人還不少,應該挺熱鬧的。”


    閏客沒有第一時間拒絕,隻是抬頭看了看天,又掐指算了算時辰,說道:“今晚確實是個賞月的好時候,不過若是觀賞月亮,這裏位置要好得多,而且,人多,你不覺得太吵了嗎?”


    這回換做李文碩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輕聲說道:“這麽高的地方,你還指望有人來給你送月餅不成?”


    閏客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世間少有的聰明人,隻是或許因為太過聰明,所以才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意出來,也懶得出來。


    ……


    雁門山上,三隻畜生依舊像往常一樣,那般畢恭畢敬,隻不過卻是少了幾分畏懼。


    眼昏似秋月籠煙,眉自如曉霜映日,但是當這美麗的眉毛一挑,微微皺起的時候,這股忘記已久的恐懼便是再次升起,如陰雲一般壓在心頭。


    羅九衣看著頭頂的那輪明月,不知為什麽,突然想起了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這句酸詩,不禁也是有些惱火。


    她在做月餅,可是手底下這幾塊兒黑乎乎的東西,著實不像是人吃的,所以她也就沒吃,隨手丟給了幾個畜生,便是回到屋中,繼續看著那甕。


    甕裏燉著山上捉來的野山雞,味道香醇,咕咚咕咚的白湯看著就是沁人心脾。


    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這手雞湯,燉的還是頗為不錯,比之碧水樓中的大廚也是絲毫不差。


    伸手撫摸了一下肚皮,感受著腹中那個小生命有力的踢踏著,即便冷漠如她,臉上也是下意識的露出了母性的光輝。


    想了一下,覺得孩子生下來,起名字這種大事總要跟孩子他爹商量一下,但是這麽回去,是不是不太好,她不想扯上那麽多的因果。


    ……


    瀚州的大地上,雖然這兩年好轉了不少,但是平民百姓家裏,還是一副吃了一頓沒有下頓的樣子,自是沒有心情去過那什麽節日。


    隻是知道富商或者那些大富大貴的家裏麵,或者可能有這個傳統。


    安靜的山道上,清風吹拂,田地裏多得是赤裸的男子或婦女在地裏麵勞作,已經感覺到了些許寒冷。


    時不時的有男人進山給自家孩子尋一件過冬的皮草,便是再也沒有回來,這種事情頗為常見,女子難過了幾天,便是繼續堅強的生活。


    否則不光是她的孩子還是她,都不一定能撐過這一個冬日。


    岡巒起伏,雜樹叢生,遠遠望去,碧綠蒼翠之間,偶爾還隱藏著一處兩處斷壁殘垣,山腰裏是叢密的竹林,靠近山腳,在平坦的地麵上分畦種著桃樹,掛滿了小小的桃實,青得和葉子一樣。


    走在寂靜的山道上,衣衫破爛的男子一雙紫眸炯炯有神,卻又帶著幾分疑惑。


    略帶寒意的山風吹過山道,順著他的胸口吹了過去,仿佛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輕咳了兩聲,驚起了林中的鳥雀,臉色也是變得蒼白了幾分,似乎有些煩躁,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如今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凜冽的殺氣擴散而出,山林瞬時間安靜下來,蟲鳴鳥叫,連帶著那些碧綠之間的淅淅索索盡皆不見。


    似乎是太久沒有吃東西,腹中有些饑餓,便是自顧自的向著一旁的林子裏走去,那裏趴著一頭斑斕猛虎,顫顫巍巍的伏在地上。


    男子眼神中極為平淡,輕輕地把手放在了這吊睛白額大蟲的腦袋上,沒見有什麽動作,下一刻,這猛虎便是沒了聲息。


    若是讓獵人見到,這麽一張完整的虎皮,一定會激動的發瘋。


    可是男子不是什麽獵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站在這裏,衣衫破爛,臉色蒼白的他看起來搖搖欲墜,弱不禁風,可是那沒有十幾名衙內製不住的大蟲卻是到了死亡,也沒有敢反抗一下。


    仿佛眼前站著的東西,給它帶來的感覺,遠比死亡更讓它恐懼。


    這是來自深淵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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