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碩饒有興味的上下打量了一翻眼前這位長劍斜跨在腰間的劍客兒,生的倒是頗為普通,衣衫也是普通,屬於那種丟在人堆裏就找不著的那種。


    不過最特別的,是他那一雙烏黑狹長的眼睛,如同黑濯石一般,倒是顯得神采奕奕。


    這是習武之人,達到顯鋒境界後精氣神韻內斂於雙目之中才會出現的景象。


    李文碩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兄弟,不要裝了,我方才打聽過了,催命虎剛剛離開亂石坡不到一刻鍾的功夫,雖然行頭變了,但是方圓五十裏內隻有你一人,不是你,還是誰。”


    聽的這話,陶行知麵色微變,不經意間扭開了李文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冷聲說道:“既然知道我是催命虎,那麽還不讓開,擋在這裏找死嗎?”


    個子小小的管青楓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這個凶名赫赫的殺手,也不是很擔心,畢竟連山裏的妖怪都不是師父的對手。


    隻是覺得有些無趣,為什麽師父還不開始教他劍術。


    李文碩嗬嗬笑了兩聲,說道:“你這殺手做的若是連金主都殺,那可真是有意思極了,看以後還有誰敢找你做生意。”


    陶行知冷哼一聲:“別把我和太玄樓的那些劊子手相提並論,我殺人不看別的,隻看我自己心情。”


    聽到這話,李文碩手裏把玩著一個碩大的金裸子,一上一下的拋來拋去,歎息說道:“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可惜了。”


    秋風沙沙地吹來,卷起了地麵上的黃沙,空氣中隱約傳來咽口水的聲音,和又一聲明顯不同的哀歎。


    “說吧,想讓我幫你殺誰?”


    李文碩又是恢複了一臉笑意,毫不在意陶行知厭惡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放心吧,殺人的話我還用不到來找你,隻是想跟你打聽個事兒。”


    陶行知麵色陰沉的厲害,眉頭一皺.眉心裏就好像有一隻可怕的老虎,冷聲說道:“打聽事情去找城裏的包打聽,我是提劍殺人的殺手,來找我幹嘛?”


    對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連帶著按著劍柄的手指也繃緊了幾分,李文碩見此,也不想與這個顯鋒境界的劍客兒動手,無奈說道:“我的催命虎,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接的前一單,所殺的那人便是那包打聽。”


    這事兒陶行知還真不知道,他殺人從來隻是接單子,殺了,然後找金主要錢,簡單明了,絕不會摻和過多。


    這也是有人願意花大價錢找他殺人的原因之一。


    “所以,你是來為他報仇的?”


    李文碩擺了擺手,笑道:“非親非故,再說你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天經地義,我自然不會找你的麻煩。”


    這話很有道理,也很像一個江湖人處理事情的態度,陶行知也是點了點頭,臉色放鬆了幾分,輕聲說道:“說吧,你想打聽什麽事情。”


    李文碩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兒殘碎的布片,上麵有著血一般鮮紅的文字,不過不是血,而是一種朱紅色的顏料。


    “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


    “十兩銀子。”


    “武林大盟中的傳信血書。”陶行知瞥了李文碩一眼,冷笑道:“我勸你最好把這東西燒了,否則的話,若是被人發現,你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李文碩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武林大盟?這又是什麽東西,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陶行知搖了搖頭,眼中帶上了幾分譏諷之色,笑著說道:“本來一個問題要十兩銀子,但是看在你無知的份兒上,這個答案我免費送給你了。”


    “武林大盟是今年春天左右開始活躍在江湖上的,除卻五大門派,江湖上那些稍微有點兒實力,能夠叫得上名字的門派幾乎都是武林大盟的一員,這股勢力可是不小,據說他們還自選出來一位武林盟主,實力通天,對了,武林大盟輕易不會發送這種傳信血書,上麵寫的什麽東西。”


    “與你無關。”


    “切,我也不想看,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趕緊把錢給我,我還有事。”


    李文碩沒有看他,隻是低頭又看了一眼手中這殘破的布片,冷聲說道:“先跟我走一趟吧,等到了地方,若你所說屬實,錢自然不會少你的。”


    聽的這話,陶行知也是一聲冷笑,說道:“撐死不認賬?行走江湖這麽長時間,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這樣的蠢貨了。”


    李文碩把血書重新揣進懷裏,吩咐了管青楓,讓他把劍背緊一點兒,鬆鬆垮垮的,不像個樣子,然後才轉頭看了一眼催命虎,說道:“我說過了,跟我走一趟雁門山,到了地方,錢自然會給你。”


    江南道的人很少有聽過這北地大山的,很不巧,陶行知就是其中一位。


    聽到這個名字,他差點兒跳了起來,冷聲說道:“你怕不是瘋了吧,雁門山距離此地可是足足有一千裏!”


    “那又怎麽樣?”


    聽到這個回答,陶行知忽然沒有那麽生氣了,看著李文碩眼中那種平靜,或者可以稱之為冷漠的態度,緩緩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劍刃與劍鞘之間傳來了尖銳的摩擦聲,聽的方才還淡定無比的管青楓心驚肉跳,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殺手,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


    無憚的風的呼叫,各種葉子從樹梢飄落在空中撞擊和掉下的聲響交雜在一起,期間夾雜著清鳴的劍吟。


    “實話告訴你,這是我第一次殺金主。”陶行知想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妥,改口說道:“當然,你也不算是我的金主,而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金子。”


    “哦,那出劍吧。”


    李文碩看了他一眼,極為認真或者也可以說不認真的說道。


    陶行知真的很想殺了眼前這個他看一眼就覺得無比厭惡的年輕人,甚至他已經把劍拔了出來。


    可是他做不到。


    自然不是因為他那消失許久的慈悲心突然大發。


    隻是因為眼前這白衣負劍的年輕人在看著他,便是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頭似乎都艱難異常,像是要把渾身的力氣耗盡一般。


    慢慢的,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可能是一刻鍾,也可能隻是兩三個呼吸的功夫,陶行知不算豐滿的額頭便是布滿了冷汗。


    可是他不敢放鬆。


    這些年他闖蕩江湖,也算是見過一些了不起的高手,不過卻是從未見過如此驚天的殺氣。


    李文碩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陶行知如釋重負,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握劍的手心也同樣滿是冷汗。


    心中震撼難以言喻,這人究竟是誰,自己已是顯鋒中境,如此僅靠氣勢眼神便是壓製住了自己,難不成是玄徹境界的武道宗師?


    還未來得及思索江湖上有那些如此年輕的玄徹高手,耳邊就是有一句話輕飄飄的傳來。


    “快點兒跟上,敢耍小心思,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


    這碎步片是李文碩前兩天趕路時,有一傳令的箭矢從天而降,若不是他出手攔下,怕不是管青楓就要折在這一箭下麵。


    隨後趕來的人自然不少,一見到李文碩手中拿著碎步片,一個個麵色蒼白,二話不說,便是衝了過來,刀劍相向。


    不過一群初境武人,在頗為惱火的李文碩麵前,根本不用拔劍,隨手出了幾招,便是一個個骨斷筋折,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驛道中央。


    原本這個時候,已經出過惡氣的李文碩差不多就會把手中碎步片還給對方,順便教導一下對方今後要如何做人。


    可是事情就是出在,李文碩看到了那信上的內容,不多,隻有五個字。


    十月五日,雁門山。


    和他這一行的終點是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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