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顏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是李文碩想了很久,也沒有把這個頗為勇武的蠻族小將軍和那個稚嫩的少年聯係到一起。


    三年前的記憶仿佛蟬鳴一般,隨著蕭瑟的秋風跑走,早就不知道迷失在了什麽地方。


    就在今天晚上,李文碩重新見到了王離,是在他回帳篷的路上,獨自一人走著,輕咳了兩聲,似乎是受了傷。


    有什麽人可以傷到王離?


    答案很多,但是李文碩暫時想不到,隨後也來不及多想,就是接到了很多的軍令。


    同樣也就是在第二天的午後,蠻族的大軍出動了,無數的騎兵如潮水般向著大營湧了過來。


    不約而同的,今天的大營也是全軍戒備,早在敵軍馬蹄還沒有響起的時候,一道道軍令便是從最中央王離消失的營帳裏傳了出來。


    到了木城樓上,全軍戒備,三五人聚成一組,提刀背弓,明細至極。


    敵軍五百步,弓箭手放箭,上萬名騎兵沐浴在箭雨之下,斜斜的舉起手中的圓盾,當他們正好衝到離木城樓三百步的時候,箭雨正好落下。


    同時,無數戰馬踩在了地上那細密的小洞裏,折斷了馬腿,馬上的騎士摔倒地上,或被自己親愛的戰馬壓死,或被背後根本沒有任何停下勢頭的同伴踩死。


    僅僅是一瞬間,就有不知多少人葬身在這幾百步的距離內。


    戰馬的高速,讓黎陽的軍士隻是堪堪能夠射出第二波弓箭,敵人就是到了麵前,然後攔在他們麵前的是一一丈深,三丈寬的拒馬溝。


    平日裏,黎陽出陣由一寬大木橋搭在溝上,每次隻能衝出幾十人,如今木橋上潑上了火油,湮沒在了一片熊熊大火中。


    吳啟恩果然不愧是防守的專家,在陣前挖出這些東西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半分出陣的心思,爭取讓戰鬥全部打響在自己所給敵人準備的陷阱上。


    再加上,木城樓上的士兵調度此時又全部交給了王離指揮。


    他雖以防守出名,但是也絕對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的本事可以比得上這位黎陽軍神。


    甚至兵法上的造詣,就連先前失守的大梁城中,那位他頗為不喜的黑臉將軍也在他之上。


    所以他也很是疑惑,從而更加相信了,從那幾個大梁城逃卒,以及幾個俘虜口中的那些信息。


    大營所處的位置,比蠻族營寨所處的地方高了三尺,這些天來防守也是嚴密,不斷派人罵戰,也是讓敵軍的斥候沒有機會靠近大營三百步以內的地方。


    所以,直到近前,這些騎兵才是發現,這裏竟然有條深溝。


    可是戰馬根本停不下來,在有上百騎衝入坑中,摔成麻瓜之後,剩下的騎兵隻好繼續鞭策戰馬,企圖從坑中跳過去。


    但是三丈寬的大坑,即便是草原上的彪悍怪獸也是跳不過去,這種行為,實在是迫不得已。


    這個距離,木城樓後麵弓箭手繼續射箭,幾百名手持木矛的士兵同時也是把手中的長矛丟了出去,順風射出去也得有十丈遠,輕鬆的落到了那土溝的後麵。


    就在幾十騎渾身冒火的騎兵衝過木橋的時候,吱嘎一聲,幹枯的木橋終於承受不住千斤戰馬踩踏和烈火的雙重折磨,斷掉了。


    同時,蠻人的反擊開始了,他們發現了這一點,不再一昧猛衝,騎射手已經飛速繞到了側翼,引弓射箭,三百步開外便是將弓箭射入了大營之中。


    很顯然,敵軍中也有著極為精明的指揮者。


    木城樓的設計原本是為了抵抗騎兵,但是麵對弓箭,城樓後的士兵隻需要矮下身子,便是能夠躲掉大部分的弓箭。


    雖然還是有不少人中箭,甚至有指揮的百夫長揮動令旗時,被陰冷的鐵箭射穿喉嚨,但相比於蠻族,黎陽這邊的損失終究是少了很多。


    沒有了戰馬的騎兵,有幸存下來的,從溝底借著戰馬和同伴的屍體爬了上來,慢慢的,這樣的人越來越多。


    因為坑中有了太多的屍體,便是不再像之前那麽深了,雖然同樣不適宜跑馬,但是無數舉著木盾,手拿彎刀的部落武士越過大坑衝了過來。


    在他們靠近木城樓的時候,有無數長槍從木頭中間那寬鬆的縫隙中探出,將企圖爬上木城樓的士卒捅了下去。


    慢慢的,敵軍射過來的弓箭中前端逐漸帶上了火焰,但是並沒有什麽用,木城樓提前澆上了水,沒有火油的話,短時間內根本燒不起來。


    攻城戰是極為慘烈的,眼前的世界,一切都在屍體,鮮血,和火焰中度過。


    戰鬥的時候,耳邊除了嘶吼聲,以及刀劍碰撞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其他。


    這是李文碩最直觀的感受。


    江湖大義營分成了三批,不斷輪換,負責守著最中央的大門。


    雖然這一段弓箭比較少,但是衝上來的人也最多,期間不乏實力接近顯鋒境界的高手,沒有戰馬束縛,那長溝根本攔不住他們,隻是一跺腳便是能夠躍過去。


    真正對他們有威脅的是頭頂的箭雨,但就是這箭雨,每一波之間,總有著非常明顯的空隙。


    李文碩一人一劍,守在木門之後,但凡眼前見到能動的東西,都被他一劍削成了兩截,僅僅是幾丈方圓的地方,不一會兒就是變成了慘烈的修羅場。


    頭頂的將士壓力也是不小,能衝上木城樓的人,不光運氣極好,可以穿過箭雨和壕溝,自身的手段也是極為了得。


    當然,這也和江湖大義營的兄弟不熟悉木城樓的機關所致。


    這種慘烈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


    那一絲夕陽已塘上卷起,照在那血跡斑斑的城樓上的時候,敵人在丟下了幾千具屍體後,終於也是撤退了。


    事後估計,敵軍至少損傷了三千人,而黎陽這邊隻是死了幾百人,根據戰損來看,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大勝,所有人都很高興。


    但是這種勝利隻會有一次,下一次的時候,敵人就不會傻乎乎的正麵進攻了,要知道,騎兵是高機動的。


    而北大營這邊也沒有那麽多的木城樓,隻能防禦北麵這一個方向,這一戰已經有幾座木城樓受損,被火頭軍劈成了柴火,用來給大家燉羊肉湯。


    就連正麵,現在也出現了幾個明顯的缺口。


    可以想象,當敵人下一次來進攻的時候,不知有多少,現在還坐在身邊一起吹牛的兄弟將會永遠的閉上眼睛。


    沒有辦法,戰爭總有人要死。


    這一次大義營這裏隻死了三十五人,比上次進攻軍鎮還要小得多。


    大家談論的,除了勝利的歡欣,以及自己殺了幾個人,立了多少軍功,回到家裏可以如何如何之外,就是這位在守城戰中大放異彩的逍遙侯了。


    隻要往大門處看了一眼,他們就深深的記住了這個以往隻在故事中聽到過的所謂高手。


    哪裏的鮮血已經凝成了漿子。


    據說直接死在他手上的蠻族超過了三百人。


    李文碩則是出奇的沒有和將士一起,稍微洗漱了一下,用清冽冰涼的井水衝淡了些許身上的血腥味兒,便是獨自一人,守著一個架在火堆上的鐵鍋,燉著鍋裏的二斤羊肉還有羊雜,認認真真的開著自己的小灶。


    至於將士們的議論,李文碩並不在意,如果對付那時不時,隻是零星衝過來的十幾人所謂高手,他還要手忙腳亂的話,那天上的上官羽估計著都會氣的回來把他一劍砍死,省的丟他老人家的臉。


    守城門的決定不是李文碩做出的,而是王離,同為武榜中人,他顯然比別人更能明白李文碩究竟有多少力量。


    對於王離,李文碩雖然有很多疑惑地地方,但是戰場之上,卻是極為信任的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對於對方的命令,完成的極為完美,不打絲毫折扣。


    但是這個時候,李文碩的不想想這些,坐在一塊兒方方正正的大青石上,一門心思全部撲倒這羊肉湯上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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