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碩也像一頭狼一樣,悄無聲息的走在山道旁的林子裏,天色正暗,此時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


    他最近總是這個時候醒,此刻很精神,倒也一點兒都不困。


    月亮最後升到冷清清的天空,有些暗沉,不過對李文碩來說,這月色正好。


    蠻族守營的兩個人在打盹兒,也許他們真的守了一夜,但是此刻,毫無疑問他們幾乎已經凍死在了風雪裏。


    李文碩沒有向這兩個可憐人出劍,他邁步越過二人,穿過密集且簡易的帳篷,就這麽站在這堅實的土地上,大營裏靜的死寂。


    他忽的抬起頭,不遠處高出地麵十幾丈的石峰上站著一黑袍的人,是黑狐狸,他似乎早就料到李文碩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所以提前等在這裏看著。


    李文碩皺了皺眉頭,他忽然發現自己又大意了,如果這黑狐狸可以猜出自己的動向,那麽其他人自然可以。


    黑狐狸沒有說話,李文碩也沒有理會他,沒有如何掩飾,徑直走進了一間帳篷。


    帳篷裏麵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迎麵有一把刀砍了過來,刀風撲麵,割裂空氣。


    然後李文碩才拔劍,他的劍很快,遠比砍過來的刀要快的多,在黑暗中同樣看不到光亮,聽不到聲音,甚至連殺氣都感受不到。


    刀鋒斬在李文碩的身上,綿軟無力,因為這時拿刀的人已經被李文碩一劍劃破了喉嚨。


    又是一劍,帳篷被斬作兩截,倒了下來,沉默中,有三道人影拖著一柄五尺長的刺劍向李文碩衝了過來,身上披著幾乎和白雪融為一體的羊皮襖。


    三人的步伐一致,呼吸也是一致,甚至連刺劍刺出的時機,動作,刺劍的速度都是一致的。


    這三劍可以說是一劍。


    麵對這一劍,他同樣也是讚歎,若是一個玄徹初境的人物,站在那黑暗的帳篷裏,麵對這樣氣勢洶洶,殺氣凜然的一劍,雖然未必會死,但絕不會完全躲過去的。


    除非那人是趴在地上的。


    李文碩這樣想著,於是同樣揮出了手中的劍,沒有劍光,沒有前兆,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這柄劍就是這麽揮了出去,同時劃過了三個人的脖子。


    三人瞪著眼睛,至死都不敢相信,世間竟然會有這麽快的劍法。


    李文碩的劍法自然很快,別說隻是三個顯鋒,就是三個尋常的玄徹,在這劍前也要一劍殞命。


    這一劍,是連破軍高手都要驚聲讚歎的快劍。


    他這一劍融合了他畢生所學,是他的感悟,其要訣就在於一個快字,當然,也不僅僅是快,他出劍時的動作,出劍的過程,都不會讓人以為他要出劍。


    這一劍出完便要回掠,絕不會刺出第二劍,是必殺的劍術,當然,劍本身也是極快的。


    這半個多月以來,他手中之劍不斷殺人,身上的傷也在不斷加重,可是他的劍術卻是在直線的上升。


    殺人的劍術和比武的劍術是不同的。


    李文碩的劍已經回到了鞘裏,三人還在前衝,然後倒在了地上,捂著脖子發出沉悶的嗚咽,眼神中滿是驚恐。


    他又走進一間帳篷,帳篷裏躺著七八十人,他們蜷縮著身子,在地上輕輕的打著鼾。


    李文碩輕輕的穿過帳篷,擾人清夢總是不好的,更何況他也不會向這些毫無防備的人出劍。


    他漫步走過了半座大營,終於在營中遇到了一個活人,那人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帳篷裏走出,跑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開始撒尿,絲毫沒有注意到離他不遠處的李文碩。


    李文碩站在他的身後不遠,就那麽站著,一動不動,等到這人尿完,渾身通透,轉身的時候自然而然的看到了李文碩。


    他瞳孔微縮,準備驚呼,可是下一刻,隔著十丈遠,劍鋒便是掠過他的脖子,然後回到鞘中。


    他栽倒在地上,濺起一蓬雪。


    李文碩不在意,就這麽在大營裏隨意的逛著,像是一個夜裏的幽靈,又像是無根的厲鬼,遇到什麽人就殺了,也不分地位與身份。


    因為他本就是來殺人的,那麽殺的是誰,對他來毫無所謂,那是敵人需要考慮的事情,他隻需要殺人就好。


    冬日的早晨寒冷異常,李文碩也不再穿著單衣,而是穿了一層緊身的小棉襖。


    他也沒有披著大氅,因為那會妨礙他出劍的速度。


    就像黑狐狸說的一樣,他需要全力以赴,時刻保持小心警惕,否則就算他現在不會死,將來也一定會死的。


    大營裏醒著的人很明顯不止他一個,除了死在他劍下的,還有渾身發抖躲在帳篷後麵恐懼的,還有眉頭緊皺還在猶豫是否出手的。


    當他們猶豫的時候,他們就敗了,雖然在李文碩看來,他們遠遠沒有到達足以和自己交手的地步,但隻要拔出兵器,站在他的麵前,那麽也就是他的對手了。


    黑狐狸此刻已經坐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李文碩手中的劍,手指上鐵青色的寒芒輕柔的拂過腰間黑色的劍鞘,陷入了無止境的思索。


    寒風又開始呼嘯。


    大營裏響起一道急切的嗡鳴,當李文碩聽到的時候,羽箭其實已經到了他的眼前,然後他揮劍,一劍打落麵前的羽箭,一劍斬向數十丈外的黑夜。


    隻聽得一聲慘嚎,十分痛苦,卻又十分清晰,在這大營裏回蕩。


    下一刻,所有的安靜都消失了。


    軍營裏開始變得嘈雜,士兵們驚醒穿衣的聲音,刀出鞘的聲音,水沸騰的聲音,皆是清晰的在耳邊響起。


    李文碩又抬起頭,這個時候黑狐狸已經沒了蹤影,雖說隻要自己想找,絕對可以找得到他。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於是他轉過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一步邁出,足有三丈遠,等蠻族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出營!


    有三五人零星擋在前麵,黑黑的臉上有些發紅,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他們還是提著彎刀,大吼一聲,便是衝了過來。


    劍光閃過,李文碩連步子都沒有停頓就是走了過去。


    他出劍很認真,無論對手是不會武功的普通牧人,還是穿著鐵甲的顯鋒高手,在他這一劍麵前,必定也要身首異處。


    他輕巧出營,一人呼喝著拔刀就砍,刀尚未落下,李文碩的劍就掠過了他的脖子。


    敵人倒下,可他卻是停住了步子。


    守營的有兩人,隻有一人站了起來,如此大的動靜,另一人還是在閉著眼睛熟睡,李文碩僅留給了這個凍死在風雪裏的可憐人看一眼的時間,便是繼續前進。


    後麵已經有馬蹄聲響起,他依舊極為隨意的邁著步子,一步三丈,身形頻頻閃動,即便是奔馬也追趕不上。


    等到身後再無追兵,他身形再一閃,就是來到了道路旁的林子裏。


    等他回到昨晚的營地的時候,方文蘭已經在燒水等他了。


    就像在破廟裏一樣,李文碩回來的時候提著一隻灰色的胖兔子,隨意的扔在地上,便是開始咳嗽。


    他在風雪裏提劍砍殺的時候沒有咳嗽一聲,可是此時,稍一放鬆,咳嗽便是起了,雖說沒有再向山下咳出血那般觸目驚心,但也是止不住。


    方文蘭急忙跑過來給他拍了拍後背,關切的說道:“要不先休息幾天吧,你這個狀態,蠻人殺不了幾個,自己便要先死了。”


    咳嗽雖然難受,但是要不了他的命,這點李文碩知道,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不敢置信的方文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忽的驚叫一聲,水已經從鍋中溢了出來。


    李文碩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伸手將碎牙從劍鞘中拔出,雪亮的劍身閃過一抹清冽如水的寒光。


    即便殺過這麽多人,砍過那麽多骨頭,碎牙依舊那般鋒利,雪亮的刃上連一絲鮮血都掛不住。


    李文碩選擇了休息,沒有繼續出手,因為他的心裏感到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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