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張遠之這套劍法,本來就是專門創作出來陪張章這個練劍狂人練劍的,在山上的時候,閑人張章與他對練,他從來都是隻守不攻。


    隻是沒有想到,就這麽過了許多年,竟然真的成了一門十分適合於防守的劍道法門,也不知道若是東方傑知道事情原委,會作何感想。


    但劍留著鋒刃終究不是用來防守的。


    張遠之與東方傑對了一掌之後,飄然而退數十丈,徹底的拉開了距離,臉上表情十分淡然,對這天人體魄,竟似完全不放在眼裏。


    可是同時,他的態度又是無比凝重,霜葉紅橫在胸前,靜立於空中。


    他的雙手已經於身前捏印。


    他的身子挺得筆直。


    他的雙腳已然離地三寸。


    然而周圍的空氣卻是變得無比靜謐,風聲水聲蟲鳴鳥叫,一切的聲音並沒有消失,隻是忽然間壓得很低。


    給人的感覺就是很靜,靜的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此時,日已西斜。


    遠處因為太陽落山而愈發陰暗的樸素小鎮的街道上,那酒館門前竹竿高掛的燈籠間,忽然沒來由的刮起一陣大風,燈籠隨風搖晃,表麵上看著沒什麽問題,隻是裏麵的燈燭卻是忽然掉落在地。


    緊接著,地麵上不知積了多少年的塵土碎葉忽然高高卷起,在空中飛舞,簌簌作響,然後紛紛落下。


    忽然間,張遠之花白的頭發飛揚起來,身前的霜葉紅開始嗡嗡鳴叫,周圍觀戰的數人連同對麵即將承受這一劍的東方傑,都是雙眼緊緊的盯著這一劍,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乎隻要眨一下,這劍就會消失,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打架講究個攻其不備。


    出劍也講究個出其不意。


    就在那道狂風由北自南吹來,卷起地麵的灰塵和落葉,然後到了東方傑的麵前,迷了他的眼睛的那一瞬間。


    這一刻。


    東方傑眨眼,這一劍便消失了,前一刻劍仍在這裏,後一刻這裏就已經空空如也,仿佛本就什麽都沒有。


    橘黃色的陽光灑在平坦的地麵上,如同一道淡黃色的銅鏡,照不清楚人臉,但是小姑娘卻仍是喜歡在銅鏡前塗粉抹脂。


    忽然間,銅鏡上掠過了一道淺灰色的影子,可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卻又是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隻是自己的幻覺。


    這一瞬間東方傑閉上了眼睛,但是有時候,這個境界的人看待世界眼睛的作用並不是太大。


    東方傑就是。


    他看東西用的是心眼,感受物品用的是天人感應。


    在他的感知裏,隻見前方的官道上,有一道隱約可見的利劍呼嘯而來。


    那道灰影初始時並不引人注意,就像是一隻飛鳥,飛過天空,卻又毫無聲息,看著讓人眼前一驚,卻又無法引起什麽很大的警惕。


    可是眨眼之後,卻又風雷大動,所攜威勢,直接甩脫了灰影後麵飛揚數十丈連成一片的閃電。


    這一劍之恐怖,絕不弱於先前東方傑那天人一劍,某些方麵來說,甚至猶有過之。


    東方傑神情凝重,這一眨眼,眼睛閉上,連睜開的心思都沒有,他的精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了眼前的這一劍上。


    同樣是在這一瞬間內,他的心裏已經想到了七種應對的方式,可是正是因為應對的方式太多,他竟是那種方式都沒有絕對能封住這一劍的把握。


    因為他知道,絕對至強的招式,不是一千劍一萬劍,隻有一劍,萬劍歸一的一劍,例如張遠之的這一線飛劍。


    一線飛劍可開山。


    一線飛劍可斬雲。


    但一線飛劍最終幹的,卻還是殺人。


    東方傑心已亂,暫時做不到七劍歸一,卻也是出手了,他竟似爆發了無比的勇力,又或是這天人體魄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在這一線飛劍短短的時間內,可以讓他連出七劍。


    但這七劍,終究還是比不過歸一之後的一劍,否則的話,憑著這天人體魄,東方傑的這一劍必然不會落入下風。


    但他還是擋住了。


    他的臉漲得通紅,仿佛用出這七劍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濃稠的汗漿從毛孔裏噴湧而出。


    可僅僅是一呼一吸的功夫,他的身體便再次恢複了巔峰,他的眼中炯炯有神,再一呼吸,身上的汗漿就是隨風而去。


    他的體內靈力湧動,四下輪轉,已然形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大周天,淡藍色的江河湖海仍在他的經脈內翻轉流動。


    這是真正邱興江泄洪般的威勢,一拳擊出,這股力量便是自然而然的隨之轟出,威力足以開山斷河。


    然而東方傑用的是劍術,不是拳術,若是給他幾天時間,讓他真正的適應了這具天人體魄的力量,他將比現在強上好幾層。


    但是此刻的他依然不弱,雖然知道自己劍術上遠不如張遠之這個小輩,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繼續出劍,因為他隻會用劍。


    他不用飛劍,想要傷敵,必然要率先拉近距離,然而現在張遠之並不給他這個機會,他進張遠之就退,雙方之間永遠保持著五十丈的距離。


    與此同時,霜葉紅依然在空中不斷地飛掠,斬擊,然而,這個時候天人體魄的恐怖就是體現了出來。


    佛門的大金剛境界和真正大成渾然一體的先天一氣,最後融合成了真正的天人金剛體,就連張遠之的全力一劍竟也未能洞穿他的體魄,一劍插在了他地左肩,然後被冷笑著的東方傑,伸手抓住了劍柄。


    同時,那如海般的念力湧來,竟是一副想要將霜葉紅與張遠之之間的聯係斬斷一樣。


    張遠之以飛劍出名,不說飛劍萬裏,起碼禦劍百裏之外殺人他是真的做得到的。


    能做到這點,除了精深的修為,他的念力亦是世間數一數二的。


    但是眼前這人的念力竟是隱隱在他之上。


    他微微皺眉,倒不是擔心霜葉紅被對方奪去,武當飛劍之術,以心血養心劍,劍人一體,修劍者視飛劍如身家性命,哪裏有念力比對方弱一點,飛劍就是會被人奪去的道理。


    隻是這樣下去,對方雖然也威脅不到自己,但是以天人體魄的恢複能力,自己短時間內也是奈何不了他。


    對方若一心避過自己,衝入皇宮,做些什麽事情,他到時候就算真的想阻止,也未必有那個精力。


    畢竟,他們這樣的高手相爭,僅是戰鬥之間逸散出去的能量,估計就能把皇宮給拆個七零八落。


    就算皇宮中高手無數,但是王離此刻身在前線,皇宮之中的那些高手,真的有人可以擋住這擁有天人體魄的東方傑嗎?


    顯然,東方傑在自己親身領略到天人體魄的威力後,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蹭的一聲劍鳴,霜葉紅擦著他的手掌飛了出去。


    若是尋常武人,即便是佛家金剛境,手指也會如豆腐般被削掉,可是此時他僅僅是被擦破了一層皮,而且連帶著肩膀上的劍傷,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他呼喝一聲,憑空拔高,身下自有狂風將他托舉而起,念頭一動,身軀就是化作一道流光向著皇宮的方向飛了過去。


    他的身後,張遠之也是眉頭緊皺,禦劍就是跟了過去,雖然想著皇宮內似乎還有一位高手坐鎮,但是萬一劉燁死在那裏,憑借著劉家子弟對這皇位的態度,指不定邊疆未平,中原內部就又要大亂。


    那個時候,事情可就真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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