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九衣心裏還是頗有不願,但也知道,李文碩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是輕易可以改變的,故而隻好歎了一口氣,將這純鈞劍好生收了起來。


    說著,李文碩便是又回到了那個立著一個大火爐的屋子,碎牙微微發紅,又似乎隻是映著火光的顏色。


    他也沒管,脫下衣衫,感受著灼熱的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藥味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邊喝著外邊引進來的冰水,通紅的皮膚上一邊流下灼熱的黑色汗水。


    ……


    長安城中,劉燁撐著額頭,眼睛紅的厲害,周圍十數個絕頂厲害的老太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他預先就知道了蠻族的行軍路線,在那條路線上布置了大量的埋伏,因為給對方行軍路線的那些人把同樣的東西也給了他一份兒。


    可是,該死的,這群蠻子,竟然把行軍路線給改了。


    以前他也考慮過這一點,但是想到,沒有糧食,隻靠著搶奪村鎮,勢必無法養活這麽一支大軍。那麽,隻要碰上真正的大城,即便那些府兵戰力低下,隻要這麽拖著,這支大軍根本不可能走到長安。


    因為半路上,那些領地內憤怒的藩王便會調兵出手。朝廷藩王一十二位,也不個個都是廢物


    可是,這支幾萬人的蠻族大軍就如失蹤了一般。


    他們湧入山林,不知如何的活過了這幾天,一個個極為狼狽,大軍開拔,一出現,就是幾乎摧枯拉朽的毀掉了擋在眼前的村鎮和莊子,來到了長安城之前。


    雖說那些鎮子裏的村民已經被他下令提早疏散,但是這種超出預料的情況還是讓他極為憤怒。


    敵軍兵臨長安城?


    這已經是上百年沒有過的屈辱了,若這一戰不打的漂亮,僅憑這一點,他就會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陛下,依微臣看來,京城內禦林軍足有萬餘精銳,各地府兵加上臨時征調的城中青壯,配上鎧甲兵刃,也是有了接近八萬散兵。出城正麵對決或許稍顯不足,但是長安城高牆厚,守城卻是綽綽有餘。”


    說這話的是尹懷,可是劉燁並不打算聽他的話,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些朕都知道了,若無其他事,你就先下去吧,對了,看好你後邊的那些人,這裏是皇宮,不是靈秀山。”


    聽了這話,尹懷並沒有說什麽,微微躬身行禮,便是退出了大殿。


    劉燁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這他本就知道,但他一心追求天道和長生,對於這些事情早就不在乎了。


    他從沒有想過烏蘭巴特爾能攻下長安城,因為這本就不可能,再給他十萬騎兵,隻要封死了城門,那麽這些馬背上的男兒就隻能化為步兵作戰。


    那麽又怎麽可能能攻下長安城呢?


    雲梯?


    長安城城牆高三十丈,這裏根本找不到那麽高的樹來造這樣的雲梯。


    說到底,烏蘭巴特爾的自信全部來自於他自身的武力,尹懷雖然也看不清這個來自草原的年輕人,但是他清楚,世間所有的高手都有一個弱點。


    他們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有時候太過自信了一點兒。


    ……


    城外的夕陽和城內沒有什麽不同,銅盆大的落日,隻留得半個在地平線上,顏色恰似初升的淡紅西瓜一般,回光反照,在幾家野店的屋脊上,煞是好看。


    烏蘭巴特爾站在城外,隔著一裏地,恰好是城牆上弓箭的殺傷範圍之外。望著那高聳的城牆,不禁也是眉頭微皺。


    若僅僅是一般的城牆,烏蘭巴特爾也不會管它多高多厚,大不了損失一些修為,直接一拳轟塌,連著城牆上的守軍一塊兒殺了便是。


    可是長安城的城牆不同。


    烏蘭巴特爾是個很睿智的人,他知道很多東西,所以,他也看得出,這城牆上有太多玄妙的法陣,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無論自己調用多少力量去打,所迎來的,都將是這方天地的反擊。


    他或許戰力並不低於所謂的天衝境界,但是他畢竟還不是,能鎮壓一方天地的,也隻有天衝境。


    那麽就隻能靠著士兵去攻城了,隻要他出手,他相信城中必然有著同等層次的高手出來拖住他,反之也一樣。


    他看著身後疲憊的部落勇士,他們跋山涉水來到這裏,是因為相信自己,而他們此刻在這裏沉默的低頭,啃著手裏的山果和野菜,也是因為相信自己。


    自己也曾許諾過他們,必將攻下長安,將蠻族的大旗插在這座雄城的城牆上。


    可是在此之前,他並沒有見過長安城,當真的處在這黑色而沉靜的巨獸之前,他雖然堅信還有著辦法,但是信心也沒那麽足了。


    靈秀山不可相信,他也從未相信過。


    來到長安城之後,便有人把攻城的器械奉了上來,精密的機括,巨大的車輪,多股堅韌的鐵絲揉在一起製成弓弦。


    精鋼箭頭的床弩,更加強勁,足足三百架。


    寬大的厚木盾五千個,弓弩箭矢不計其數,還有幾輛攻城車,出乎他意料的,這位素未謀麵的盟友甚至還為他準備了三日的軍糧。


    隻有三日,因為他知道,三天攻不下長安城,那麽他就不可能攻下長安城了。


    總歸這個盟友還算靠譜,這算是這些日子以來為數不多的好消息。


    考慮的也算周到,雲梯沒有,可以用床弩的弩箭釘在城牆上,甚至比隨時可以被摧毀的雲梯還要強上一些,隻是對衝鋒陷陣人的身手考驗更大。


    畢竟毫無防護,攀上三十丈高,即便是一些顯鋒境的高手也未必有這個膽子,不過他也不是太過擔心,重軍掩護之下,殺紅了眼,膽量這種事情又不是武功,誰都可以有。


    ……


    蜀中之地的一條山路上,無數身穿絲綢軟甲,手提圓盾直刀的漢子排成兩隊,沉默的走著。


    蜀中之地地形險峻,氣候濕熱,多蚊蟲鼠疫以及瘴毒,也就是書中所說的窮山惡水,其中少有什麽能成建製的軍隊,而這支軍隊,人數絕對在兩萬以上,除了蜀王劉豐手下的那三萬鐵衛,就在沒有別人了。


    三萬鐵衛,正麵戰力或許遠不如一般騎兵,但是跋山涉水,野地步戰,攻城拔寨,卻是精銳中的精銳,根本不是蠻族那些僅臨時訓練過如何攻城步戰的騎兵比得了的。


    前麵領軍的,除了無數偏將,是四匹高頭大馬,兩白兩黑。兩匹黑馬上是兩個著全身鐵鎧,腰背挺直的騎士,一人身形威武異常,手持斬馬長刀,一人背負攝魂長槍,英氣勃勃,威風無比。


    相比於兩人,居後的那名倒是像個文士,手持折扇,風度翩翩,隻是山間勞累略顯疲態,是那諸葛武侯後人,江南雙子僅剩下的一個諸葛元。


    而最中央那人,身形也是魁梧,漆黑的大氅下是金黃的五爪蟒龍袍,手中沒有兵器,隻牽著韁繩,縱馬行於山間險地也沒有絲毫驚慌,正是蜀王本人。


    他這趟出兵,打的是勤王救駕的名義,也事先給長安方麵呈了聖旨,可是回複的聖旨還未從長安出發,他自己反而倒先出兵了。


    他出兵,安的什麽心思,黎陽隻要是個懂點兒天下大事的讀書人都能皺著眉頭說上一整天,當然不是什麽好話。


    但這話,光說沒用,起碼明麵上,黎陽朝廷上下,即便是幾個性格剛直不阿的禦史祭酒,也不會與他撕破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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