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碩又成了一個獨行者,這些年來,這種事情,他早就已經習慣。他如今這麽強大,又是否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了孤獨?


    到了現在,無論如何,是因為慕容荷,還是老黃,又或是與靈秀山之間那不可平息的仇怨,他都是要去屠夫一戰的。


    在這場決戰中,沒有正義與邪惡的區分,勝利的人得不到什麽,失敗的人卻會連命都失去。


    這場決戰沒有規則,沒有裁判,這些東西在勝負麵前顯得蒼白無力。對決雙方,勝利就是一切。成王,敗寇。


    這些李文碩自然明白。


    這場戰鬥馬上就要到來,可是偏這個時候,他反而越加的放鬆,一切的煩惱似乎都被他拋在腦後。他的眼中隻有雙方的對決,他在想,想屠夫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的性格是怎樣的,對決時,他會使出什麽樣的有趣的招式。


    一想到這些,他就滿心的歡喜,甚至有些期待,期待那場將讓他使出渾身解數的戰鬥。


    就懷著這樣的心情,他從瀚州走到了中州,又回到了開封城,遇到了早已擺好宴席,準備為他接風洗塵的沈萬三。隻是沈萬三現在完全認不出他。


    沈大老板現在可是個大忙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兒時間,冒這麽大的風險,匿名在別家酒樓請他吃一頓飯,他倒也覺得沒什麽。


    他覺得自己領了情,畢竟自己人去了,你雖沒見到,但神不知鬼不覺間,取走了你準備的一瓶好酒,一根火腿,一隻燒雞,難道還不是領了情?


    想到這裏,李文碩就想笑。


    沈萬三找不到他,也不會刻意的去找,但總有人能找到他的,例如屠林豪,隻不過眼前這兩位可不是屠林豪。而是兩個道士。


    準確的說,後麵還跟著一頭衝著他哞哞叫的老黃牛。


    世間出家人何其多,李文碩所認識的倒沒幾個,他自己雖說也算半個道士,但是所認識的道士,卻真的更少了。


    張章小師叔揚著臉,一身青衣隨風飄蕩,依舊是那般的瀟灑,帶著張寶鼎,站在李文碩麵前,一句話沒說,就是拔出了自己的劍。


    一把新的劍,不像斷掉的前一把劍那般珠光寶氣,奢華貴重,反而完全相反,普通至極,倒是和自己這一脈所傳的那十幾兩銀子打的寶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李文碩也清楚,這一把劍,即便在一個沒練過武的殺豬漢手裏,也是可以殺人的。更何況此刻握著他的是萬物皆可為劍的武當小師叔張章。


    張章小師叔的劍術很強,雖在大街上,卻也全不掩飾,想出劍的時候便出劍了。隻見一道慘白的劍氣自他手指按著的劍鄂處而起,透過劍尖,向著半空飛去。


    劍氣上去了,無聲無息。


    兩樣事物從頭頂落了下來。


    一樣被張寶鼎捧著,一樣被李文碩接住。


    李文碩瞧了手中又大又紅的桃子一眼,這個時候,即便熟的最晚的桃子也該成熟了,把枝條壓得彎彎的,彎向街頭,要照照搽了胭脂的臉。


    李文碩咬了一口,肉肥汁美,味道還甜,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道長,你一來就請我吃桃子,真的很夠意思啊。”


    張章嘴角抽了抽,卻也沒多說話,他的本意就是這桃枝,而非樹上蜜桃。


    一旁的張寶鼎輕咳一聲,說道:“李兄,張章師叔聽聞你要與前兩天晉升天衝境的小子打上一場,怕那小子使詐,就想去做個公正,這桃枝就是信物。”


    桃枝是信物?


    這算什麽信物。李文碩心底嘟囔著,也是吃驚,心道自己一時心血來潮找人約架,事主還沒見著,怎麽就這麽多人知道了。


    他說道:“道長啊,好意我心領了,隻不過此事說起來倒也著實簡單,就是去打個架,沒有必要那麽重視。”


    張章聽了這話,笑了,說道:“先前還有些擔心,但現在看來,你豈止不緊張,簡直灑脫的過了頭,這般態度應戰倒是不錯,隻不過有句話你卻說錯了,這事如果不算什麽,那天底下著實沒什麽事情算什麽了。”


    李文碩一怔,心底忽的有些不安,問道:“道長,這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


    張章一揮手,不知使了什麽道術,那枯敗的桃之上竟是開了兩朵桃花,引得周圍不時往這邊瞧兩眼的路人發出陣陣驚呼。


    他說道:“此戰誰勝了誰就是天下第一,這等事情,全天下的練武之人,試問誰聽了不心向往之,消息已經由長安而起,目前已經過了中州宛州,往那瀚州去了。相信要不了兩天,便要天下皆知。”


    說著,張章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說什麽放心,雖說他是方外之人,但是身為朋友,到時候自然會親身到場給他加油打氣。後麵似乎還說了一大堆,但李文碩腦子已經一片混亂,似是沒聽清,又好像已經忘了,隻看著說完話的張章小師叔,帶著牽黃牛的張寶鼎仰天大笑而去。


    李文碩仍在趕路,已經握緊了拳頭。這點小事自然無法影響他的心境,隻是,天下第一這個虛名,為了這塊兒沒多少肉的骨頭,他真的也要如一隻狗一樣去搶麽?


    無論誰搶到,隻要搶到了的話,周圍一群看戲的,估計都會拍著手叫好吧。


    這般想著,他卻隻能苦笑,哀歎一聲。因為他又不能不去,他所決定的事情,又豈會因為他人的看法,這一點小事所動搖?


    不過他心裏還是自我安慰了一番,想著自己畢竟名聲比一個連名字都叫屠夫的刺客要好得多,即便輸了,雖說丟人是丟人了些,但念著往日的功績,總不至於被那一張張嘴數落的太慘。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也不在意,因為死人又哪裏會在乎人世如何?這一切終究也沒有關係了,正因如此,他知道,自己必須贏,一定要贏。


    世人皆知也好得多,起碼少了很多麻煩,不用盲目的找,在他之前的想象裏,他或許走著走著,看著路邊的風景,就與屠夫不期而遇,然後拔劍便戰,打個天昏地暗,山河失色。


    可如今,這群人連決戰的地方都幫他們準備好了,就在中州天脊山。兜兜轉轉,似乎怎麽也繞不開這個地方。


    走路的話,或許還要幾天腳程,李文碩也不著急,沒打算用飛劍趕路,隻想著能多看看沿途的風景也是好的。


    隻是不知道屠夫是此時不是已經在天脊山上等著了?


    讓他多等一段時間,這種事情,李文碩想想就覺得心裏快意。雖說這樣做並無什麽實際的好處,死在屠夫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會複生,甚至還會被對方占得先機,但他就覺得心裏舒坦。


    隻不過他心裏忍不住又想,靈秀山做這一切,又在謀劃什麽?他是個十分精明的人物,即便沒有人說,這一切的幕後人是誰,他還是猜得出。


    隻是他心裏著實沒什麽好怕的。


    比目標更容易激發人意誌的是仇恨,靈秀山所做的這些事,不正是遂了他的意?他心中最大的仇恨便是陳依依的死,這是無論如何他不能忘懷的。


    人死燈滅,仇恨依在。


    他不是君子,歸根究底,隻是個儒家所鄙棄的遊俠,報仇這種事,可忍不了十年那麽久。靈秀山必須毀,山中人要死,既然這屠夫是你們推出來對付我的,我接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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