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獻文的失蹤,實際上是一眨眼的事情。


    處在夢回之術中的聶錚,卻看出來了,捉走許獻文的,正是之前一直盯梢的那群人。


    從他們低聲的言語中,正在使用夢回之術的聶錚得到了印證。


    宋育堃所言不錯。


    他們此舉所為,就是那水仙花的靈元而已。


    隻是陰差陽錯,水仙就在眼前,卻捉錯了人,妄圖以許獻文來要挾許知遠,逼他交出水仙花精。


    真的是舍近而求遠。


    這樣看來……之後誣陷許知遠意圖謀反,應當是那婁剛發現事態已經控製不住了。


    這個時候的大楚,可不是十來年後有稽仙司威懾的大楚。


    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你根本無從判斷有多少人是修士,有多少人不是。


    所以這一次水仙的現形,也惹來了大麻煩。


    花盆碎了一地,聶錚隻能挑出其中最大的一塊,將散落在地麵的土塊放了進去,然後將水仙也拾了起來。


    精怪的實力再強橫,也十分害怕本尊受損,尤其是這種徹底離開土壤的情況。


    可是聶錚剛剛將她拾起,一旁就響起了利刃切割空氣的聲音!


    聶錚猛地閃身避過後,發現襲擊自己的人根本素不相識。


    而那人則是陰惻惻的笑道:“這種好東西,你可是想獨吞嗎?”


    李玄在一旁十分慌張,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弱質書生,聶錚忙叫:“你快走,把消息告訴許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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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居然還認識府尹大人,不過那又怎麽樣?他們豈能捉得住我?”


    話音剛落,便大笑著再一刀斬了過來。


    這一下可比剛才偷偷摸摸的動靜大太多了,頓時不少百姓大叫著“殺人啦”,就開始往別處湧去。


    街道上瞬間混亂起來。


    不過混亂持續的時間很短,很快就給聶錚留出來了好大一片活動空間。


    聶錚見沒人再會妨礙自己,心態也放鬆了不少,從懷中掏出浮空符貼在自己身上。


    符篆之力頃刻間湧出,頓時鑷子覺得自己身輕如燕,舉手投足間格外靈巧輕盈。


    這偷襲之人見聶錚滑不留手,頗為惱怒,下手更是招招奔著要害而去。


    隻不過他下手越狠,變招就越發不足,聶錚躲起來也就越輕鬆寫意。


    慢慢的,聶錚的似乎已經不是在閃避了,而是在閑庭信步。


    “想要啊?


    “別不說話呀?


    “你要不要?”


    聶錚刻意嘲諷,對方越發惱怒:“有本事你別跑!”


    聶錚哈哈一笑:“想要你說,我給你就是。”


    說完聶錚就將手中的水仙花朝相反的方向丟了過去,果然那人舍棄了追逐聶錚,而去接水仙花,生怕她被摔壞了。


    隻是這人沒料到……


    手上傳遞來的重量居然遠遠超過自己的預期!


    登時這人向前跌倒,與此同時,雙臂狠狠的壓在了地上,慘叫聲瞬間響了起來。


    聶錚再次哈哈一笑:“嘖嘖嘖,不知道斷了沒有啊?”


    施展夢回術的聶錚看著從前的自己,在這樣的局麵下,還有心情用九鼎符戲耍敵人,不由得搖了搖頭。


    難怪……李素瑾總會生自己的氣。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這樣的舉動,確實會讓人產生一種“扶不起”的感覺來。


    幸好,那時還年少……


    之後的事情就是許知遠封城,尋子。


    許獻文這不是頭一次帶水仙花溜出來。


    很顯然,第一次帶她出來時,就已經被婁剛盯上了。


    隻是此時的婁剛還不是稽仙司的司正,而是禦前侍衛統領的身份。


    沒有好的理由暗奪,更不能亮明身份去搶,才隻好出此下策。


    可是婁剛哪裏會知道,許知遠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兒子在跟一個水仙花精談戀愛。


    甚至都不知道家裏有這樣一盆水仙花!


    真的是好一出大戲演給了瞎子看。


    不僅如此……他們所有人還都低估了水仙花的存在。


    此時此刻的她是一個化形境的花精,貨真價實的化形境,而不是望江山上那些以通靈境行化形之能的精怪。


    一個被困在府衙內,難離故土,心中充滿牽掛的精怪,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注定要讓世人震撼。


    “聶公子……能否請你幫個忙?”


    聶錚攤了攤手,打算拒絕。


    剛才李玄回來報訊時,直接被捉了起來,他得去救。


    捉到哪裏,那還用想?地牢唄,那裏自己熟。


    而捉走李玄的原因,是有下人看見,正是他們二人陪著許獻文出去的。


    平時許家大公子一個人出去時,也沒見過有哪些宵小之輩敢行綁票之舉,而你們兩個有前科的人前腳和他出門,後腳他就被人綁走,要說跟你倆無關,誰信?


    典型的重大嫌疑犯。


    很顯然,一直觀察許獻文行蹤的婁剛,把聶錚和李玄當成了非常好的替罪羊。


    “你且放寬心,獻文他是許知府的兒子,怎麽可能會有事,我現在需要把我兄弟救出來。”


    “聶公子!聶公子!”


    聶錚不打算再搭理水仙花。


    此時的他是翻牆進來的,胡亂將她埋回原來的坑洞後,就準備翻牆出去救李玄。


    水仙花卻現形一把抓住了聶錚。


    “奴家在此隻求公子一件事情,就一件!”


    此時的她神情淒切,確實讓人動容。


    聶錚繼續狠心拒絕,但是看到她的模樣後,心頭一軟:“你說吧,什麽事?”


    “這塊土地的下方,我能察覺到一個東西,它對我十分有用,公子能否幫忙把它挖出來……”


    這事簡單,聶錚答應的十分痛快:“好!”


    不料水仙的話並沒有說完。


    “然後再找個花盆放進去……然後把我也移栽進去……最後把我抱到城中的那座鼓樓上就好。”


    “……你是不是對什麽叫‘一件事’有誤解?”


    “真的就是一件事,奴家叩謝聶公子了,說完盈盈就拜了下來。”


    聶錚嘀嘀咕咕“好人當不得”的同時,從一旁牆角拿過鋤頭,就開始刨了起來。


    好在原本的坑聶錚並沒填死,所以刨起來也很輕鬆,沒幾下便挖到一個硬物。


    聶錚把東西掏出來後,使勁的擦了一擦。


    這一個黑色的圓形金屬塊,色澤明亮,猶如墨玉。


    具體外貌像是一個盤子,兩邊低中間高,慢慢過渡的圓弧不僅光滑無比,也更具美感。


    此時此刻的聶錚對這個鐵塊並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


    也不知道這個鐵塊對自己以後的人生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你要的是這個?”


    “正是正是!”


    聶錚做完一切後,街道上就已經看不見什麽普通行人了。


    幾乎都是巡城司的衙役,甚至還有衛所的甲士,三兩個一組,在街道上巡邏。


    畢竟是知府的兒子被綁,使用這樣的抓捕力度理所應當。


    城門封鎖,街道肅清,下麵便是挨家挨戶的排查就可以了。


    這種笨辦法是非常有效果的。


    可是那個時候的聶錚和水仙花精,一個年紀尚淺,一個壓根不同世事。


    做事方法更是全憑喜好,他們哪裏懂得府衙會使用出如此高效簡單的找人方法?


    聶錚貼著遁甲符,端著水仙花,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沿著街邊牆角,成功的把她送到了城中鼓樓上。


    然而……


    “這鼓樓有些矮……能否勞煩聶公子將我送去鍾樓?”


    “……”


    自古以來,鍾鼓二樓各大城池都有。


    正所謂晨鍾暮鼓,意思便是早上敲鍾告訴百姓新的一天開始了,夜間敲鼓則是告知城門司該閉城宵禁了。


    鍾鼓二樓東西遙望,相距並不如何遙遠,互相輝映間,為城池添了幾分莊嚴之色。


    鍾樓是顯赫的,鼓樓是市井的。


    鍾樓置於花團錦簇之中,鼓樓下的門洞人們穿梭往來;鍾樓連接著東西南北的交通要道,鼓樓則直通回民小街;晚上的鍾樓燈火輝煌,夜幕下的鼓樓則彌漫著烤串的煙火。


    就連建築本身也是如此。


    鍾樓更加高大恢弘,比鼓樓看起來更讓人心生莊嚴肅穆之感。


    不過大楚立國後,隻是頭幾年施行了宵禁政策,之後再沒施行過。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鍾鼓二樓會同時擊響,每個時辰都會,隻用來告訴百姓時間。


    鍾鼓二樓上,曆來都是有人值守的。


    今日情況特殊,人會更加多一些。


    畢竟兩個樓地勢較高,站在上方具有比較好的視野。


    聶錚小心翼翼的從鼓樓挪出來,然後一步步的沿著街角走到了鍾樓之中。


    一路上聶錚的行進速度很慢,甚至還好幾次就差點被人發現了。


    不過好在都是有驚無險。


    此時此刻的那口大銅鍾旁並沒有任何人,聶錚四下打量了一番,將水仙放了下來。


    “到了,我走了?”


    水仙盈盈下拜:“多謝聶公子仗義相助。”


    也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聽見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很顯然,有人走了上來。


    聶錚趕緊示意水仙收回人形,接著又掏出一張遁甲符貼在了自己身上。


    默默地看著兩個黑腦袋逐漸冒出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城裏這是怎麽了?”


    “你不知道?許府尹的公子被人捉了。”


    “你是說那個天天泡青樓的許獻文?”


    “不是他還能是誰,肯定是跟人爭風吃醋,結果惹到什麽硬點子了。”


    “必是如此,那種地方,十兩銀子怕是連姑娘手都摸不到,去勾欄至少也能睡十個不重樣的。也就他才去得起,許知遠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貪官一個。”


    這兩個人一邊說話,手上一邊忙活,而聶錚就站在二人身後,紋絲不動,生怕遁甲符失效了。


    “……行了行了,小聲些說話,時辰到了,幹活吧!”


    “白天撞鍾撞鍾晚上打更,每個月才發十個大錢,真他娘的不想幹了,外人還都以為這是個好差事,好個屁。”


    這人嘴上發著牢騷,卻看不出絲毫懈怠的樣子。


    “當——”


    午時的鍾聲如期響了起來,恢弘而悠遠,從鍾樓開始,往整個荊州城蕩漾而去。


    聶錚的腦瓜子直接“嗡”的就是一下。


    以往聽鍾聲,那都是遠距離的,何時如此近距離享受過?


    而且鍾樓結構上,雖然整體是通透的,但內部還是有些許建築結構。


    聶錚貼牆站著,整個腦袋都被震木了,猛的就向前踏了一步。


    這一下遁甲符的效果便破了。


    聶錚的陡然出現可把那兩個撞鍾人嚇了一跳,捂著嘴巴就大叫起來。


    也幸好此時鍾聲太響,他們的聲音直接就被掩蓋了過去。


    聶錚趕忙用手去捂他們的嘴,不過尚未碰到他們的身子,就看到他們神情詭異的軟倒在地。


    “聶公子快捂鼻,奴家對這些術法的操控還有些欠缺。”


    聶錚其實沒聽見水仙在說什麽,但是也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早早做了防護。


    “要我幫你把這兩個人弄走嗎?”


    “不必,多謝聶公子援手,快去救李公子吧!這兩片葉子你隨身帶著,另一片記得給李公子。”


    聶錚點了點頭,也沒在意,順手接過樹葉,利用原來的法子,照著原路返回了。


    也就在聶錚剛剛離開鍾樓沒幾步,就聽到了一個響徹全城的女子聲音。


    竟是接著那口巨大的銅鍾散發出來的。


    “荊州城所有人聽著,有人捉了許獻文,我現在需要你們幫我把捉他的人找出來……”


    語氣雖然嚴肅,但說話聲音柔柔弱弱,盡顯女子嬌態。


    聶錚歎了口氣,內心有些無語。


    心中的情緒大概就是……以為她是王者,結果她是青銅。


    還以為她會施展什麽了不得的手段。


    一句話,不說自己是誰,不說許獻文是誰,更不提如果不做會有怎樣的後果。


    很快,聶錚就看見鍾樓處出現了不同尋常的動靜,那是底下值守的差役們統統衝了上去。


    這個時候就算聶錚想去救,都有些來不及。


    然而……令聶錚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差役們有前有後,已經衝到銅鍾旁的,齊齊軟到在地,而樓下那些,竟然是自己人相互廝殺起來。


    接著那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沒有跟你們人類說笑,是認真的哦……如果不幫忙找到許獻文,我會懲罰你們的。”


    聶錚扭頭看了看那些巡城的差役。


    他們雖然心生詫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他們的直屬領導命令他們驅趕百姓,巡邏城池,他們怎麽可能敢抗命?


    聶錚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水仙,她現在自保還是有餘力的,於是加快腳步朝府衙地牢趕去。


    此時此刻,仿佛處在平靜海麵上的聶錚並不知道,暗潮……越來越猛烈了。


    隨著聶錚離鍾樓越來越遠,城中的嘈雜聲越來越響。


    這種嘈雜並非某一處出了事,一大群人圍著瞧熱鬧而產生的嘈雜。


    而是……似乎城中每一處地方,都出了事情。


    陡然間,聶錚身旁的宅院中,突然有一個普通百姓撞破自家房門飛到了街道上,而屋內,則是一個滿臉殺氣的壯年男子。


    這還隻是一處。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地方都出了這種詭異的事情。


    甚至連街邊巡邏的差役也開始起了爭執。


    這個時候聶錚再去聽耳邊柔柔弱弱的聲音,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沒有跟你們人類說笑,是認真的哦……如果不幫忙找到許獻文,我會懲罰你們的。


    “會懲罰你們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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