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瑾的惡作劇一般人扛不住。


    這就是從不惡作劇的人的優勢。


    聶錚哪裏知道日後自己腸子會悔青一大片,他隻知道自己剛才死裏逃生了。


    同時李素瑾也沒玩盡興,並沒有打算如此輕易的放過聶錚。


    隻見李素瑾用功法驅散身上的水漬,十分瀟灑的將衣衫穿上後,披散著頭發,就從屏風後方轉了出來。


    此刻的她皮膚白皙,香氣襲人,雙頰上被熱氣蒸出來的紅暈也未散去,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出浴圖。


    聶錚看得呆了一呆,但立刻就偏轉過腦袋。


    心裏想看,但是……再看就要沉淪了。


    “你過來。”


    “啊?”


    李素瑾嘴角輕抿,衝聶錚招了招手:“你過來。”


    “我不,你別癡心妄想了,昨夜都發過誓了,你怎麽還這樣?我們應當適當保持距離……”


    “不是要你跟我一起洗澡。”


    “那你要作甚?”


    “這些日子四處奔波,你也沒有好好的洗洗澡,你進來,我幫你。”


    聶錚聞言立刻用雙手緊了緊自己的衣襟。


    你這個湊流氓,我就知道沒好事,幫我洗澡?分明就是想揩我的油。


    “不勞您大駕,我自己可以。”


    “這些日子要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希望公子不要嫌棄奴家~”


    聶錚頓時覺得胃裏有些翻江倒海:“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那你能不能進來洗澡!!”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貪戀我的肉體!”


    “我不管,你必須進來!”


    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頓時把蘇奴兒吵醒了。


    隻見她惺忪著睡眼走出來,一邊揉一邊問著出了什麽事情。


    李素瑾直接臉一板眼一瞪,剛才嬌嗔的神情姿態立刻消失不見:“下樓吃早飯去!”


    這番變臉把蘇奴兒嚇得噤若寒蟬。


    李素瑾繼續吩咐:“讓饕餮把小怪物們也帶下去!我沒允許你們上來時不許上來!吃完就在底下坐著!”


    蘇奴兒偷眼瞧瞧聶錚,又瞧瞧將來自己的師父,躲開了聶錚伸過來求助的手,乖巧的“哦”了一聲。


    頓時房間裏就隻剩下聶錚跟李素瑾二人了。


    “行了,沒人了,別害羞了,都是自家兄弟,幫你搓個背而已。”


    李素瑾一邊說,還一邊朝聶錚緩緩走去。


    聶錚哪裏肯信?


    這跟那句“我就蹭蹭不進去”有何區別?


    “李書今,你的連環塢出事了,耽擱不得,快別玩了。”


    李素瑾嘴角輕揚:“這麽不想洗澡?也好。這裏有兩套衣衫,一套男裝,一套女裝,你洗了,就穿男裝,不洗,就穿女裝,自己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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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錚扭頭看看一旁桌案上的兩套衣衫,無語至極。


    此時此刻天色尚早,這會兒開門做生意的都是些早點鋪子,或者是賣些新鮮果蔬的農戶。


    成衣鋪……這個時候門板怕是都沒卸下來,你這兩身衣衫哪裏來的?


    李素瑾看著聶錚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笑道:


    “你那點兒鬼主意我還不知道?一早我就禦劍跑了城中各家成衣店,裏麵的男裝都被我買下後一把火燒了,現在全城上下就這一身男裝,你穿還是不穿?”


    “……”


    買下?


    我信你個鬼。


    人家店鋪門都沒開,你怎麽買……


    這樣來看,李素瑾是打定主意非得自己穿女裝出門了。


    怕是用矯飾符都不行。


    不然她出了客棧後,還不知道又要想什麽古怪手段來搞事情。


    比如在地上撒潑打滾?


    聶錚覺得自己腦中的畫麵太違和,李素瑾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啊……


    聶錚在猶豫,但是李素瑾根本不容聶錚猶豫。


    隻見李素瑾突然一手抻著一旁房柱,一手輕觸額頭:“哎喲,頭好疼。哎喲,哎喲,突然就疼了。”


    “……”


    聶錚不再抵抗,開始褪去衣衫,就是洗個澡而已。


    反正都是男的,怕什麽?


    聶錚一邊脫一邊給自己暗自打氣,同時還偷眼打量李素瑾,心中頗有些擔心她獸性大發。


    李素瑾確實有些獸性大發,此刻的她正直勾勾的盯著聶錚瞧。


    雖然她已經三十歲了,可是……她依然是個雲英未嫁的女兒身。


    哪裏見到過男子的軀體?


    所以李素瑾看著聶錚的衣衫一件件褪下,麵頰上那抹紅暈就越來越濃。


    可是……繁衍乃是人類本性,色欲乃是人之常情,是不分男女的。


    三十餘歲的李素瑾又何嚐沒有過在夢中與聶錚耳鬢廝磨抵死纏綿?


    所以她現在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好奇、期待、羞澀等等諸多複雜情緒夾雜在一起的奇妙境地。


    待到聶錚上衣徹底脫光後,李素瑾打量著聶錚上身結實又有輪廓感的腱子肉,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視線微微偏轉,開始有些不敢看他。


    直到聶錚脫得隻剩褻褲時,李素瑾直接轉過身,就連呼吸也粗重起來。


    李素瑾想著假裝男兒身來調戲聶錚,沒想到還是自己先忍不住羞澀起來。


    “你,你,你快洗,我,我,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話說完,李素瑾頭也不回的就要往外衝去。


    聶錚見狀鬆了一口氣。


    不料李素瑾到了門口後,又猛然回頭,偷瞟一眼聶錚後,立即轉頭。


    聶錚一臉懵逼,李素瑾舔了舔嘴唇,撫了撫心口,深呼吸了兩下,說道:“文火符的效力要是散了,你就自己寫一張到浴桶上好了。”


    說完,徹底消失在了房間之外。


    聶錚有些說不清現在是什麽滋味,尤其是在浴桶中感受著溫暖,同時輕嗅著裏麵的芬芳時。


    憑什麽她洗完澡了,水都還能是幹淨的?


    而自己……隻是輕輕搓了搓,一灘黑色汙漬就飄了出來?


    是駐顏功法嗎?


    好奢侈……


    聶錚洗得很快,沒任何人打擾他。


    穿著新的男裝下樓時,整個人神采奕奕,讓李素瑾看得臉瞬間就又紅透了,即便此時的她身著男裝,也盡顯嫵媚之色。


    客棧的早點就是些稀粥、小菜、餡餅什麽的。


    來這裏吃早點的人,比客棧內部本身的客人還要多些。


    不少人一邊吃一邊高談闊論的說一些日常八卦市井見聞。


    其中不乏稽仙司衙門覆滅的猜測、宗門修士的蠢蠢欲動之類。


    也有昨夜成堂主說的驚蛟門之事,和成堂主說的在大方向上基本一致,隻是些許細節有所出入。


    “……現在東邊洣水碼頭上,那些驚蛟門徒的氣焰囂張極了,一副順生逆亡的架勢,著實讓人不喜。”


    “他們態度囂張與我也沒什麽幹係,就是河鮮價格上漲了三成,最近這生意怕是不大好做了。”


    聶錚扭頭望過去,是兩個商賈,單看一身衣衫的質地就知價值不菲,輕嗅間,還能聞到些許水腥氣,顯然也是靠水吃飯的。


    “……姑蘇那邊的事情,和這裏有什麽幹係?他們在那收回地盤,這裏卻坐地起價,這吃相真可恨。”


    “這能有什麽法子?以往驚蛟門生怕對自家門徒不好,把自家幫眾給排擠走了。現在那什麽……連,連……”


    “連環塢。”


    “對,那什麽連環塢倒了,那群苦哈哈隻能投靠驚蛟門,主、被動逆轉,可不就是這個結果。”


    “我聽到的怎麽是他們的塢主被捉了?”


    “你都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我認識一個天門山的修士,聽他說的是他們塢主和自家堂主私奔了,在虞山狩獵時,他們就眉來眼去私定終身,然後攜手雲遊天下。結果爽了自己,導致連環塢沒了塢主,幾個管事的堂主硬撐,然後沒撐下去。”


    “咦?你這說法我也聽過……”這人皺眉想了想,“不對不對不對,你這說法不通,那連環塢現在樹倒猢猻散,主要是因為他們把某個稅吏一家滿門給屠光了……”


    市井之中,這類風言風語傳得最是厲害,說出來的大都有鼻子有眼,讓人無從判斷。


    聶錚聽了一會兒,又聽到無數個版本,也就不再聽。


    “你聽見沒,說咱倆私奔呢。”


    聶錚純屬好了傷疤忘了疼。


    之前被李素瑾調戲時,內心無比抗拒,見李素瑾不敢看自己裸體,羞得落荒而逃,頓時膽子又大了。


    這句話調笑的意味十分濃重,一旁蘇奴兒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子,看看聶錚又看看李素瑾,在猜測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喂!跟你說話呢!”


    “啊?”


    李素瑾給出來的反應卻是茫然,很明顯,她不知道聶錚在說什麽。


    因為李素瑾根本就沒聽聶錚一直在偷聽的對話,她關心的,是另外一件八卦。


    有關今早攸亭鎮成衣鋪盡數遭殃的八卦。


    聶錚看見她的模樣,也就凝神聽向旁邊另一桌閑聊的事情。


    “……今早咱們鎮上成衣鋪盡數失火,你可知曉?”


    “怕是有什麽人打算在攸亭鎮開新的成衣店了吧……”


    “肯定不是,成衣鋪外女裝都堆在地上的,上麵還有銀錠子和字條呢……”


    “寫的什麽內容?”


    聶錚覺得這件事比連環塢的八卦好玩多了,津津有味的還想繼續聽下去,就被李素瑾強行拽出了客棧。


    李素瑾一臉的輕鬆與懵懂:“吃完了?吃完就啟程吧!”


    “喂!剛聽到好玩的地方!”


    李素瑾裝傻。


    聶錚笑著問:“你寫了什麽好玩的,說來聽聽,好奇得很。”


    “沒寫什麽,連環塢出事了,我們禦劍走吧!”


    “……現在想起來連環塢出事了……”


    李素瑾使勁點頭,不住的“嗯嗯”,風風火火的樣子和之前大相徑庭。


    很明顯,她要刻意將話題岔開,她不希望聶錚聽見字條上寫了些什麽。


    “蘇奴兒,出來!”


    蘇奴兒應聲走了出來。


    李素瑾拿出一些銀兩遞了過去:“去,把賬結了,等下禦劍走,你上我的流光劍。”


    說完話,李素瑾就直接禦使流光懸在了半空。


    一點也不避諱旁邊的普通百姓。


    元神意識受創的李素瑾,可真是千奇百變。


    真不知道她日後回憶這一段往事,會是怎樣一副模樣。


    還讓蘇奴兒上她的流光劍……


    這根本就是李素瑾不希望聶錚和蘇奴兒靠得太近,其實就是吃醋了!


    可蘇奴兒才幾歲?


    八歲!


    以李素瑾現在的身體狀況,隨時有可能像昨天一樣。


    要麽過度興奮,要麽過度哀傷。


    持續時間久了,身體就容易不聽使喚。


    這要是在禦劍中發作,那跟蘇奴兒怕是都得跌死。


    聶錚直撓頭皮,可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眼下她其實更像是個孩子,心智根本不健全。


    做事基本是憑喜好的,完全不考慮後果。


    就好比現在,她居然穿回了一身男兒裝,英姿颯爽至極,可言行舉止,全是女兒態。


    尤其是那胸部,鼓鼓囊囊的,比之前穿女裝時還要挺翹。


    聶錚真想問問,你之前扮女兒家,搞個假胸出來也就罷了。


    現在你穿回男人裝了……怎麽還變本加厲了?


    唉……不知所謂啊!


    聶錚正在一旁想著這些莫名其妙的心事,旁邊突然有路人驚呼。


    “這劍我認得!”


    聶錚循聲望了過去。


    說話的是個推著早點車子的小攤販,此時一臉驚訝的望著懸在半空的流光劍,同時手還指著劍。


    聶錚剛想走過去詢問,有沒有在鋪子前見過一張字條。


    念頭剛起,腳都還沒邁出去,聶錚就覺得眼前一花,同時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閉嘴!”


    說話的人自然是李素瑾。


    隻見她幾乎是頃刻間出現在剛才那小攤販麵前,隨後一張禁言符直接就排在了他的身上。


    “不許說話,離開這裏!然後自己把它揭掉就能說話了!不然我明早就去把你攤子掀了,說你賣的東西難吃!”


    這攤販唯唯諾諾,連忙離開。


    李素瑾的這番舉止,讓聶錚更加好奇了。


    你到底留了張什麽字條啊?


    當時好意思留,現在卻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


    不過這件事根本不需要聶錚主動去打聽。


    因為李素瑾今早的所作所為早就傳遍全城了。


    而那小攤販前腳剛走,突然就有一個人從人群中躥出,撲通一聲跪倒在聶錚的跟前,口稱“恩公”,不住的叩謝。


    這突如其來的情形直接把聶錚整蒙了。


    這攸亭鎮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很快,又有兩人跑出來跪在了聶錚跟前。


    同樣口稱“恩公”,不住的叩謝。


    “……多謝恩公今早買下鋪子,希望恩公能夠得償所願,早日和愛侶雙宿雙棲。”


    一個人這麽說,另外的人就連忙補充。


    “在下是吳記成衣鋪的,早就入不敷出了,今早多謝恩公買下鋪子,不知恩公相中哪位姑娘,若不嫌棄,在下願意做媒。”


    一旁還有一個實誠一些,說道:“在下是田記成衣鋪的,恩公給的銀錢太多了,足夠買下兩間鋪子了,這些錢,是退還給恩公的。”


    一邊說,就一邊解下錢袋。


    聶錚哪裏能想到自己居然會遇到這種事,有些發懵。


    而李素瑾,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這些成衣鋪老板,自然都是收到過李素瑾字條的。


    隻是……字條上所寫的字眼,和他們眼前看到的情形,有些出入。


    因為字條上的字跡太清秀了,應當是女子所寫。


    可是……字條上的內容,哪裏是女兒家敢寫出來的?


    更何況,偏偏還把所有男裝都燒了,獨獨將女裝留了下來,這下不就更加顯而易見了?


    必然恩公是個男人……


    恩公就是要把所有女裝都買下來,送給自己心儀的姑娘!


    而聶錚,正好就站在流光劍旁,自然就被認錯了。


    這時那些成衣鋪掌櫃又說話了:“不知恩公字條上所說,想要追求的是哪家姑娘?”


    “什麽字條?”


    “就是這張字條!”說完,就把李素瑾的字條遞給了聶錚,“恩公施恩不圖報,在下記得,這些女裝均已裝車,就等恩公一聲令下,必然親自送至府上!”


    李素瑾突然衝出,想要奪走字條,並且成功奪走了兩張。


    但是第三張……依然被聶錚拿到了手裏。


    聶錚趕忙攤開,隻見上麵清晰的寫著六個大字。


    “燒店……隻為求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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