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鹿的一番話勾起了班秋怡洶洶的八卦之心,看著許晴鳶,反複數次欲言又止。


    許晴鳶直接將一個後腦勺丟給班秋怡,根本不看她。


    那蕭逐鹿見許晴鳶改口,轉而麵向班秋怡。


    “怎樣,你呢?”


    蕭逐鹿其實和二女早在虞山時就打過照麵。


    隻是當時蕭逐鹿在跟李素瑾起衝突,還是片刻時間便落荒而逃,所以許晴鳶隻當他是個路人甲,對他根本沒印象。


    班秋怡心思細膩,能夠想起來此人是誰。


    將他的話和之前所經曆的事情相互印證,也信了六七分。


    但也隻是信了六七分而已。


    若他此舉反而是為了引師尊入彀呢?


    畢竟在虞山上,師尊很是不喜歡這個人的。


    蕭逐鹿見班秋怡遲遲不答,在許晴鳶的詫異中,將她領到一邊不遠處。


    蕭逐鹿開口第一句話就讓班秋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懂你的小心思。”


    班秋怡如同看鬼一般看著一旁淺笑的蕭逐鹿,期期艾艾的道:“什麽,什麽小心思。”


    “你當初在你們連環塢留下那封密信時,你當時存的小心思。”


    班秋怡嗓子有些發幹,但兀自強笑:“前輩能拆開我的信?”


    言下之意,你能打開信封上那道禁製?


    蕭逐鹿笑容愈發神秘,根本不正麵回答班秋怡的問題,而是開始背誦起具體的信件內容來。


    雖然不能全部背對,但是大致意思和班秋怡所寫一般無二。


    班秋怡從腳底到頭頂,直接酥麻一片。


    “……刻意留信,用紅與黑兩種墨色,你說你存的是什麽心思?”


    “自,自然是,是擔心師尊回來後,不,不,不明塢中情況,幫師尊省,省,省省心而已。”


    蕭逐鹿笑了,仿佛看見了獵物在掙紮:“許晴鳶在你心裏,其實是個飯桶對不對?她被你師尊相中來代管連環塢,隻是因為她是你師尊撫養大的對不對?你修為境界、處事能力都比她要強,卻隻能輔佐她,你心中不甘對不對?”


    蕭逐鹿開始一步一步的朝班秋怡靠近,聲音循循善誘,卻又好似帶著千鈞萬擔之力,砸在了班秋怡的心口上。


    “所以你總是在你師尊跟前展示你的才能,即便連這次以身涉險前,也不忘用雙色信在你師尊心中留下好印象,是也不是?”


    班秋怡的心思被蕭逐鹿道破,整個人麵色發白。


    這種情緒滋生在班秋怡心中十分正常。


    因為連環塢上下不止班秋怡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


    隻是全塢上下,隻有班秋怡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來讓她敢有這樣的想法。


    班秋怡有些慌。


    這種事隻要不被戳破,其實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可是日後自己跟許晴鳶的關係……怕是就要鬧僵了。


    但……另一邊是師尊。


    眼前這人用這種手段來逼迫我配合他,他對師尊能存什麽善意?


    踟躕間,班秋怡一身冷汗。


    “行了,擔心我對你師尊不利,是不是?不然你怕是早就一口應下了。”


    班秋怡艱難的點了點頭,陡然覺得眼前人可怕無比。


    也瞬間回憶起了穀安通提起的與靈獸山莊穀小貝簽生死契一事。


    十三四歲,敢在皇族中和那麽多長輩掰腕子,還能說動自家父親替自己出麵,最後更加敢自承其責!


    這樣的狠角色……


    這個時候的蕭逐鹿沒理會一身冷汗的班秋怡,而是衝著遠處一直觀望這裏情況的穀安通和許晴鳶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接著蕭逐鹿說出來的話,讓班秋怡著實鬆了一口氣。


    “此時你們師尊跟……你們的堂主,需要在靈獸山莊好生靜養數日。你師尊的傷我不懂怎麽瞧,但是安堂主懂,所以今日起,別再像昨夜那般完全不顧他的死活!


    “偷襲你們安堂主的人,境界太低,所以他現在應該隻是內髒受震移位,有白雲熊膽丸在,不出七日便可痊愈了。所以你們好生照料他七日,便等同於照料好了自己師尊!”


    許晴鳶和班秋怡此時都被震懾,雖然覺得他這話邏輯不通,但絲毫不敢反駁,隻能默默應是。


    蕭逐鹿繼續道:“這幾日,外麵肯定有許多人在找他們二人,還有你們二人!所以,能不出去,就別出去。


    “當然……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們僅憑我說,定然是不信的。


    “所以我不會讓穀莊主攔著你們,隻是你們要記得,南楚人隻是想捉你們回去,而北遼人……是要你們的命!”


    許晴鳶說話不過腦的,當即開噴:“北遼人沒一個好東西,那日我們剛到薊州城,就被幾個北遼人挑釁……秋怡你拉我幹嘛?”


    蕭逐鹿歎了口氣,撫了撫額頭,頗有幾分同情李素瑾了。


    穀安通一臉尷尬。


    班秋怡隻好訕笑著給這兩個北遼人賠不是。


    蕭逐鹿擺了擺手,譏道:“她能活到今日,也真是個奇跡。”


    許晴鳶剛想反唇相譏,立刻被班秋怡用劍鞘打了一下屁股。


    許晴鳶呼痛,埋怨道:“幹嘛!”


    正所謂豬隊友,就是如此了。


    許晴鳶如此表現,讓蕭逐鹿都懷疑她到底能不能守得住秘密。


    班秋怡見蕭逐鹿走神,連忙問道:“蕭前輩可還有其他什麽需要囑咐的?”


    蕭逐鹿一怔,將話題扯了回來:“東邊不遠處便是析津府所在,哦對,在南楚,那裏叫燕京。你們兩個不妨喬裝去打聽打聽,看我所說,是否屬實。”


    這師姐妹倆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蕭逐鹿見他們聽話,心下也鬆了一口氣。


    眼下這個局麵撲朔迷離,能夠說動這二女可真不容易,等她們探查歸來後,對自己的信任應當會更多一些。


    然而……


    此時,屋內,隻見一個人撅著屁股,將腦袋湊到門縫上,悄悄地往外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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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不時還要偏過頭去,將耳朵湊到門縫上,看起來賊兮兮的。


    這姿勢原本十分不雅,可是那微微左右晃動的臀部,卻平添了幾分可愛。


    此人正是李素瑾。


    “不器,你起得來嗎?”


    聶錚悶哼一聲,呻吟道:“不行,頭暈,難受。”


    “真可惜,你猜我看見誰了?”


    “誰?”


    “你絕對猜不著!”


    “你哥?”


    “不是。”


    “莫師姐?”


    “你為什麽會猜她?你是不是喜歡她?”


    “……”


    “哎喲,有人來了!”


    李素瑾輕呼一聲,趕緊躡手躡腳的溜回到了聶錚床上,用之前那個奇怪的姿勢側身躺下。


    推門而入的,自然是許晴鳶和班秋怡了。


    兩個人打定主意要去燕京探聽一些消息,雖然時間不長,但臨行前看看師尊總是應有之意。


    二人湊過來探了探自家師尊的脈搏,感受了一下她的氣息後,心中長出一口氣。


    正打算悄悄掩門離開,突然想起來蕭逐鹿對她們的囑咐,又趕忙重新走了回來,隔著李素瑾探了探聶錚的脈搏,又觸了觸他的額頭。


    隨後二人相視一眼,退了出去。


    “沒發熱,但脈象不大對勁。”


    “那肯定,傷又沒好。”


    隨著二女的聲音逐漸遠去,李素瑾和聶錚都睜開了眼。


    李素瑾學著班秋怡的模樣用中、食二指指背觸了觸聶錚額頭後,捏著嗓子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說道。


    “沒發熱,但脈象不大對勁呢~”


    聶錚躺在那裏倍感無語。


    “那是你徒弟,你喝的哪門子飛醋?”


    “要你管?我高興!”


    聶錚不說話了,主要是說話時有些累,懶得開口。


    李素瑾也不生氣,側臥在那裏打量著聶錚的側臉。


    “一直躺著累不累?想不想坐起來?”


    “就這樣,挺好,懶得動。”


    “那你在噬元調息嗎?”


    “一直都在。”


    李素瑾“嗯”了一聲,不說話了,而是將手指伸到聶錚眼前,撥動他的眼睫毛。


    “你現在的模樣長得好看,可是睫毛沒以前長了呢。”


    “幹嘛,喜歡我以前的長相?等我傷好了,我就給你變過去。”


    “也不是……”李素瑾噘著嘴猶豫了一下後,突然嘻嘻一笑,“都喜歡,你說這跟我找了兩個道侶有什麽區別?別人都是男子左擁右抱,到我這裏就反過來了,很賺呀!”


    聶錚這個時候身子正難受,突然就蹙了蹙眉。


    李素瑾一下就嚇到了,剛才樂天的模樣也變成了小心翼翼。


    “在攸亭鎮你曾說,我若是女的,你就接受我的……你是不是想反悔……”


    聶錚忍著腹中的難受,擠出來一句“沒有”,但李素瑾不滿意,她繼續說道:“我不信,你就是想反悔。”


    “你是不是非要我現在主動把褲子脫了,才能證明我沒有反悔?”


    李素瑾聞言頓時一呆,然後臉頰紅了一片。


    在輕拍了聶錚的左臂一下後,李素瑾嗔道:“你要死啊!”


    “你起的頭,現在卻打我,好沒道理。”


    “噓——”


    隨著李素瑾一聲輕噓,屋門被人推開。


    與此同時,李素瑾趕緊將豎起的頭放了下去。


    不明所以的聶錚也趕緊閉上眼睛。


    然而……隻有門響,卻沒有人進來。


    過了片刻,剛剛被推開的房門憑空就自動關上了,十分詭異。


    聶錚開口問道:“我剛才眯著眼睛,沒看到有任何人進來,你看到了嗎?”


    “我背對著床外,怎麽看,不過我能感覺到剛才有人站在我身後。”


    “你確定有人?”


    “確定啊……”


    在聶錚這個角度,雖然看不全,但至少能看清一些,尤其是床邊來了人,更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李素瑾偏偏說有人來過,就站在她身後。


    自己錯了?還是她錯了?還是都沒錯?


    李素瑾見聶錚又皺眉,便伸手過去將他的眉頭撫平:“別皺了,難看死了,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誰?”


    “你猜呀!”


    “你好歹給個範圍。”


    “你特別討厭的一個人。”


    “黃泉黃教習?”


    “哎呀不是,你怎麽會討厭他?”


    “就他罰我抄書次數最多了……”


    “不對不對,你再猜!”


    “猜不到,我討厭的人實在太多了。”


    “那個人也很討厭你。”


    聶錚不由得一邊忍著難受一邊笑:“討厭我的人就更多了……”


    李素瑾被聶錚這兩句話給嗆得有些無話可說了。


    “你看看你,盡得罪人!蕭鼎,蕭逐鹿,似乎昨天我們就是被他給救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剛才他還在外麵教唆我徒兒,要把事情都瞞著我們兩個,不知道是不是又在使什麽鬼主意。”


    “你覺得會使什麽鬼主意?”


    “我哪裏會知道,要不我們兩個配合他們一下,看看他們想要幹嘛,如何?”


    元神受損的李素瑾玩心很重,聶錚的本性也是個愛玩鬧的,所以二人一拍即合。


    在許晴鳶和班秋怡出去打探消息的這段時間裏,李素瑾就跟聶錚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一直說著閑話。


    就連天好藍、草好綠、太陽好大都變成了二人之間的話題。


    直到兩個人在吃靈獸山莊的人送來飯菜和湯藥時,也在“嘚吧嘚”的說個不停。


    期間李素瑾話多,聶錚話少,有的時候聶錚不舒服沒說話,李素瑾也不在意,轉而自顧自的跳到下一個話題。


    “……我一直沒問你,那你的名字是叫書今嗎?這個名字好男性化。”


    “不呢,音相似,字不同,素是素韻,謹是謹言,先父是翰林院編撰,對禮教一類很嚴苛,他希望我做一個氣質高雅言辭謹慎的官家小姐,所以便起名‘素謹’了。”


    有關李素瑾的家世,聶錚還是知道的。


    十餘年前京都一行,路上是聶錚照顧李玄,到了京都後,就是李玄照顧聶錚了。


    而且李玄那攀升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


    他也就比李素瑾大那麽幾歲,三十來歲的當今左丞相,古今難尋。


    就跟開了掛差不多。


    而李玄自己也解釋過,朝中有人,隻不過能量不大,是個清水衙門。


    那個人也是後來聶錚才知道,居然就是他爹。


    是一個對時局把控極為敏銳的人,同時自己又不涉及朝堂任何一方勢力,所以可以安安穩穩的幫李玄鋪好路,送他入仕途。


    “你瞞我瞞得可真夠久的。”


    “是你自己呆,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我要是沒摸過你胸,我也不至於把你當兄弟這麽久,哎喲,好虧。”


    聶錚這般說,李素瑾有點想生氣,但是此刻偏偏好奇的情緒占了上風:“你虧什麽?”


    “當然是虧了你十來年的美好時光啊……”


    李素瑾感動的抓住了聶錚的手掌,膩膩的喊了聲:“不器~~~”


    “你說你現在都三十出頭了,人老珠黃了吧……”


    “???”李素瑾心中忽然就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好可惜……沒在你最美的時候品嚐到……”


    李素瑾聞言豁然坐起,手掌抬起就想給聶錚來一下。


    聶錚也不怕,嘻嘻一笑:“來打我啊,你敢打,我就敢死給你看。”


    李素瑾看著聶錚的憊懶模樣,恨得牙根癢癢。


    真是錯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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