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候一直在歪著腦袋看向那一行人,他總覺得那些人身上有著一股熟悉的感覺,直到那一行人準備離去,他終於想起,那是記憶中風沙的氣息。


    他忽然想再靠近確認一下,這到底是不是自己記憶中去過的那個沙漠的味道,於是一扇翅膀,從冰妃肩頭竄出。


    撲楞撲楞!李候快速扇動翅膀。


    風,卷起走在最後的那個紅衣女子的麵紗一角,李候伸頭想去聞一聞那輕紗氣息的時候,眼前猛然一亮,他甚至有一股要窒息的感覺!


    世間,有這麽美麗的女子嗎?


    冰妃,在諸多妃嬪中已算其中佼佼者,絕豔難有出其右者,可眼前的女子更加無暇,充滿靈性的眉眼隱含一股悲傷,豐潤的唇齒透出一絲詫異,瓊鼻堅挺在雪白的麵龐上,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無缺!


    一雙靈動的明眸與李候的的雙目相互凝視,時間似乎已經停止,那不是尋常的一眼,更是心靈深處的碰撞,是魂的交融,已經完全跨越了人與鳥之間的距離!


    李候在這一刻,早已忘記了扇動翅膀。


    隻不過重力是恒久存在的,並不會因為李候的失神而消失,他的身體猛然開始下墜。


    “啊……”


    絕美女子低聲驚呼,驀然伸出白淨的素手接住了眼前的金色小鸚鵡。


    “太美了!太美了!”


    李候被紅衣女子托在掌心,感受著女子手掌間傳來的馨香氣息,不由低聲嘟囔。


    “你會說話?”紅衣女子美眸瞪大,露出無限好奇。


    “五言,小心啊!”龍座上的乾禎眼看這一幕發生不由大驚失色。


    “五言?你是可以自由飛翔的,我卻要走了!”紅衣女子從驚異中回神,眼中忽兒現出一絲黯然,深深看了一眼李候,她雙手輕輕一拋,便緊隨前麵的老者離去了。


    撲楞楞!


    李候一展翅膀再次飛起,目光卻凝固在紅衣女子離去的身影上。


    直到紅衣女子一行出了偏殿,李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飛回龍案,他失神中卻沒有注意,紅衣女子離去時,手中正撚著一根金色的羽毛。


    “皇上,樓蘭使者已走,我們回去歇息吧!”冰妃此刻終於放心。


    “好!朕今日也有些乏了,走吧!”乾禎起身就欲離去。


    “樓蘭要救!樓蘭要救!”


    李候回味著紅衣女子離去前的黯然目光,難道她在為家鄉的百姓傷神?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幫幫那紅衣女子的衝動,不由大叫起來。


    “嗯?五言你……”乾禎腳步一頓,奇怪的看向李候。


    “樓蘭要救!樓蘭要救!”


    李候停落在冰妃肩頭,彎彎的嘴巴輕觸冰妃耳垂。


    冰妃內心一震,這小鸚鵡是在提醒自己嗎?她心念一轉,立刻開口,“皇上,五言大人神異,它的意思應該是我們該向樓蘭出兵救助!”


    “這……”


    乾禎糾結,樓蘭實在太過偏遠,天朝連續戰事也並無多少餘力,隻是此刻神鳥表態,他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決斷。


    “皇上!樓蘭為我天朝附屬,他們的子民就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怎麽可以看著自己的子民被山厥欺淩?就算為臣妾腹中孩兒積福,也該順應五言大人之意啊!”冰妃輕撫腹部。


    “愛妃之言也是有禮,好吧,那我明日朝堂上再議,看看到底派哪位將軍前去比較合適!”乾禎再看看李候,終於下定了決心。


    ……


    數日後。


    一紙聖諭快馬送出,邊關定鴻大將軍攜精兵五萬即日啟程平定樓蘭不寧。


    “五言大人,那日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冰妃對著李候輕語,眼中有著奇異。


    “不可言!不可言!”李候大叫,他至今還記得一些李耳曾經說過的話語。


    “臣妾可是幫了五言大人呢……”冰妃輕笑。


    ……


    李候依舊每日無憂無慮的混著日子,隻是他現在已經不願每天跟著乾禎,倒是喜歡獨自各處溜達溜達,累了便回到禽王殿休息。


    因為他的心裏,總是抹不去麵紗下幻月公主那如空穀幽蘭般的絕美麵容,這讓他每每想到時,就有些煩躁,就連每夜鎏金床幔之間的事情,他也沒有太多興趣去觀望了。


    一則他已經看的太多,感覺那周而複始的一幕幕實在索然無味,二則,那些妃嬪雖也嬌美動人,可與幻月公主一比,似乎就變成了庸脂俗粉一般。


    他也有些搞不懂乾禎,為何冰妃已經有了身孕,他依舊如此拚命,這半年多時間,乾禎已經明顯的消瘦了不少……


    或許是乾禎還想多要幾個後代吧,李候隻能這樣理解,畢竟這幾個月過去了,也隻有冰妃一人懷上身孕而已。


    吱扭……


    寢殿的門,忽然被人緩緩打開。


    一個侍女的腦袋探了進來,看到殿內空無一人,她不由露出喜色,身形一閃已經進了寢殿,最後更是鬼鬼祟祟的朝外張望了一下才小心關上殿門。


    李候此刻正落在高處橫梁上想著自己的心思,眼見這一幕,不由歪著腦袋盯著侍女,這寢殿不是隨便誰都可以進來的,這個侍女雖然是妍皇後身邊的侍女,可她也不該獨自到這裏啊,難道想要偷東西?


    他很是好奇。


    出乎李候意料的是,這個尖下巴小侍女不去別處,反而直奔案台上自己的禽王殿去了。


    小侍女目光掃過禽王殿,忽兒從袖中掏出一支精巧玉瓶,揮灑了一些什麽東西。


    李候猛然瞪大了眼睛,“這小娘皮,難道給我下藥?”


    想到這裏,他脖子之間的羽毛都是豎了起來,雖然如今隻是鸚鵡之身,可這樣的世界還是美好的!


    此前無盡時間的孤寂,他想想都不寒而栗,那實在太可怕……


    小侍女的動作極快,做完之後立刻就離去了,李候飛落下去,看看那十幾片鸚鵡青呆呆出神。


    原本幹燥的葉片,現在上麵已經沾染了一些水珠,聞了聞也沒有什麽異味,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絕非善物!


    很快,他展翅飛起,撲楞楞從半開的高窗縫隙間離去了。


    東宮內殿。


    李候悄悄落下屋簷,自門角那裏鑽了進去,他要去看看,那小侍女到底拿的是什麽。


    妍皇後此刻正在榻上假寐,兩名侍女左右打扇服侍著,根本沒有注意一隻小鸚鵡已經悄悄溜了進去躲在橫梁之後。


    她不在?


    李候左右看看並未見到那個小侍女,想想便即了然,自己直線飛來,那小侍女順著小道慢慢走來自然不如自己快。


    那就等等吧!他繼續蹲守。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時間,小侍女進了內殿。


    “你們都下去吧!”妍皇後揮揮手,其後幾名侍女很快離去。


    “娘娘,事情已經辦妥了!”


    待那幾名侍女離開後,尖下巴的小侍女上前,恭敬的說道,同時遞出一隻小小玉瓶。


    “很好,蓮兒辛苦你了!”妍皇後接過玉瓶,在手中輕輕把玩。


    “皇上啊,我真的很想知道,在那隻破鳥和冰妃之間,你會選擇誰!那破鳥可是你視若神靈的存在,它死在冰妃給的食物上,你該怎麽懲罰那個賤人?”


    妍皇後自言自語時,眼中浮現一片惡毒。


    “我擦,你個死婆娘,居然這麽惡毒,想要害死老子!”李候趴在橫梁之上,驚駭欲絕,他此刻才知道那小侍女灑在鸚鵡青上的水珠居然是致命的,他那細細的小爪子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細思之後,他更覺這個妍皇後厲害,這一石二鳥之計不但弄死了自己,那冰妃也同樣要遭殃,即便不死,恐怕也是再無出頭之日。


    不行,這婆娘忒毒辣,這皇宮不能久留!李候想到這裏,心中頓時起了退意。


    看著妍皇後將玉瓶收入精美木盒,再藏到榻下暗格中,李候悄悄退走。


    離開東宮,李候心中卻有無限彷徨,自己如今隻是一隻鸚鵡,能去哪裏?


    幼年時在南荒密林間被人捕捉,就一直居於籠中,然後輾轉來到天朝大都,如今忽然要走,他倒是有些不知該往哪裏去了。


    或許可以去函穀關看看!想到李耳,李候又是一歎。


    唉,不管去哪裏,總該與乾禎和冰妃告個別吧,不能再如李耳哥哥那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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