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之潮侵蝕過的布萊威爾小鎮內,痛苦與哀嚎到處充斥著,暗影肆虐在廢墟頹垣之間。


    “找到你了,伊諾先生!”


    一道驚喜的叫喊聲從楚歌身後傳來,像是找到了某個被蒙塵的寶藏一般。


    在喊聲之外,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鴻遍野的屍體早已令人麻木,祈禱成了所有人的本能。


    奮鬥的平民,落魄的貴族,此刻都如同野獸一般,在墨汁一般深邃的天穹之下苟且奔逃。


    當這處被埋藏在小鎮地底的遺跡被開發出來時,死亡與恐懼就已經成為了布萊威爾居民的生活主題。


    楚歌佇立在城牆的斷壁上,平靜而恍惚地看著這一切,眼底呈現的離恨悲傷似乎隻是一出無聊的話劇。


    當然,就算再沒用的劇本,隻要用心細細品讀,偶爾還是能發現一些亮點的。


    例如,總會時不時地出現一些不怕死的,或者被現實逼瘋了的家夥。


    他們叫囂著守護與使命,將周圍的親人朋友們感動,賺足了別人的淚水後,朝著異化的魔獸洪流衝去,然後瞬間被撕裂,碾成齏粉,就像一滴墨汁融入海洋之中,驚不起一點波瀾。


    忽略了那些悲哀,聲音再一次的傳達了過來:


    “伊諾·弗裏德裏希,被拴上狗鏈的狂狼——聽呐,多麽愚蠢的外號。”


    “強大如你,陰影世界的傳奇,所向披靡的死神,居然如同傀儡一樣受製於那個懦夫,真是可悲啊!”


    楚歌沒有回頭,像是依然沉浸在遠處那一出尚未經過彩排的戲劇當中。


    在他身後,一個貴氣逼人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風度翩翩,瀟灑有禮,渾身上下打扮得一絲不苟,


    論誰看到,都會不由自主地稱呼一聲紳士——除去那眼神中滿是虛偽的同情外。


    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一群沉默的披甲衛士,每一員的都猶如千錘百煉的精鐵,強大而值得信賴。


    雖然自己的問候遭到了無視,但菲利普大公卻不以為意,依舊保持著那讓人心生信賴的標誌性笑容。


    “不聊這些沒用的了,你猜猜我抓住了什麽?”


    菲利普大公輕輕拍了拍手,三個身陷囹吾的男人被帶了上來。


    “來打個招呼吧,這位可是你的主人吉克先生啊!”


    聽到“吉克”兩個字後,楚歌才恍然從夢中醒剛過來一樣,慢慢地轉過了身來,眼神空洞。


    在菲利普的示意下,吉克口中的布團被衛士拿了出來。


    當舌頭剛得到解放的一刻,吉克立即抽動著臉上的肥肉朝著楚歌大聲喊道:


    “你這個混蛋!快把至高結晶獻給菲利普大公,大公已經答應繞我一命了!”


    聽到吉克的叫喊後,楚歌的眼眸中忽然多了一絲神采,他將手伸入了口袋,掏出了一枚花生米大小的水晶碎片,舉到了頭頂,對著烈日細細觀察起來:


    “哦?交出去?你確定?”


    “這可是蘊含了造物主的秘密,連神靈都為之垂涎的秘寶,你日思夜想籌謀的神物啊!”


    “真的要交出去嗎?”


    見到對方將至高結晶就這樣拿在手中,菲利普臉上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隨即馬上斜著眼望向吉克。


    看到菲利普臉上流露著的那絲莫名笑意,吉克臉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馬上瘋狂地叫喊道:


    “你瘋了嗎,難道沒聽到我的命令?雖然你的父母已經死了,但你的妹妹還在我的手裏,你要想清楚反抗的後果!”


    “妹妹”二字仿佛某種特殊的催化劑般,為楚歌的眼神注入了最後一絲神韻。


    妹妹?


    對了,我為什麽會來到這?


    楚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摸出了掛在胸口的吊墜,愣愣地看著那個——


    碎了的吊墜!


    “喂,吉克。”


    他抬起頭來朝著前方喚了一聲,自己的聲音意外地有些沙啞,說話也比以前費力了不少。


    “嗯?”


    吉克很是疑惑,奇怪為什麽楚歌敢於無視自己的命令?


    “你,在愚弄我嗎?”


    “什麽意思?”


    吉克一愣,有些不明白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麽,隨即,他像是猜到了什麽一樣,忽然扭頭望向了自己身後那個同樣被綁著的下屬。


    看到下屬那瞬間被汗珠布滿的額頭,吉克一時間又驚又怒,他努力吞了口唾沫,然後極其勉強的咧起笑容,試圖安撫楚歌,僵硬地說道:


    “生命之鏈意外損壞這種事在大陸上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你的妹妹一定還活著呢,她還等著你去……”


    話還未說完,吉克的頭顱已經被衛士一刀斬落!


    從楚歌抗令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價值就已經從菲利普眼中消失了!


    下令殺了吉克之後,菲利普將手一揮,命令衛士朝楚歌發起攻擊:


    “戰爭枷鎖已經布置完成,你已經沒機會逃了。”


    仇人的死亡並沒有激起楚歌半點的喜悅,心中對菲利普的憎恨也未曾減少半分。


    希望的失卻和絕望的降臨這兩者一起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就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你說的沒錯,我啊,一直都是個弱者……”


    不知道是在對誰低聲呢喃了一句後,楚歌拔出了腰間那把宛若飛鳥一般的匕首,狠狠朝著手中的碎片刺去。


    看到楚歌的動作,菲利普眼中閃過一絲譏諷,要是這樣就能讓至高結晶發生損毀,那就真的有負奇跡之名了。


    然而,楚歌的刺擊並沒有落到至高結晶上,而是戳在了碎片邊上,銀色的刀刃在空氣飄然劃過,在一聲悠揚的支離破碎聲中,一道空間裂縫被切了開來。


    這奇怪的行為使得菲利普心中升起一股極端不詳之意,他失去了往日的風度,大聲咆哮道:


    “攔住他!!”


    菲利普的預感無疑是十分準確的,隻見楚歌將那枚碎片輕輕摁入了空間裂縫中,連帶著他的手指,一同消失在扭曲的虛空中。


    誰都沒有料到的是,當那帶有楚歌血肉的結晶在接觸到空間裂縫的一瞬間,裂縫忽然像是被誰狠狠撕開了,變成了一張讓人心悸的笑容,將他完全吞入。


    同樣遭受不幸的自然還有大公與他的衛士們,對了,還有吉克和他兩個下屬的屍體。


    粉身碎骨,血肉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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