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遊一側頭,就感覺有什麽東西擊中了他的眉心中央。


    “唔……”


    而重明上校閃身過去,抬起的手卻根本來不及阻擋。


    ——那是一團藍色火焰。


    姬遊忍不住栽向一邊,隻能眯著眼睛,咬牙挺住藍色火焰進入體內後肆意侵襲的痛苦。


    “這個火……是他本身的異能?”柴青再次穩穩扶助姬遊。


    秋一崖臉色不太好看,顯然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隻是看了看姬遊更加慘白的臉色,謹慎道:


    “不……看起來更像是別人‘送’給他的能力,如果是本源異能,是不會耗損生命力的。可你看鄭晨自己。”


    沒錯,此時鄭晨的周身,藍色火焰不僅在表麵自燃著,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灼燒他的皮膚,至於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內髒……


    從鄭晨時不時扭曲的表情上或許可以猜測,火焰也仿佛與姬遊同步般,侵蝕著他自身的內部。


    ——這近乎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走投無路的方法。


    聞言,柴青幾人才像恍然了解這件事一般,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


    這位秋一崖少校成為異能者的資曆,必然比他們要深,雖然與他們隊長氣場不太對,適當參考他的意見也沒有損失。


    “鄭晨,你現在就隻有折磨一個小孩的能耐了是嗎?!”於笑氣得要上前暴力解決問題。


    重明上校漠然的神色看上去愈發高深,嘴角繃直,似乎在忍耐什麽,左手抬起放在腰間的黑色短劍上,飛速閃身遠離姬遊後,表情緩解不少。


    雖然一直麵癱著臉,不是熟悉的人肯定無法察覺其中的變化。


    而這一舉動,被秋一崖和細心的大漢秦陣看在眼裏。


    下一瞬,眾人隻見重明毫不留情的伸出右手,拽起地上的鄭晨,冷漠的一字一句道:


    “不想,死得難看,就迅速解除異能。”


    柴青在後方地方提防著鄭晨這個小人會有其他動作,目光不由自主自主看到了重明的濃得異常的墨色眼睛。


    心底倏然一冷。


    竟然、竟然沒看到瞳孔……?!


    是他的錯覺嗎……


    “哈哈哈哈……我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才行!”鄭晨瘋狂的笑著,看到姬遊的反應知道自己這次非常成功。


    “如果受不了就求我啊!鬼王的轉世者,雖然不知道召喚的時候,你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但如果你答應把力量都給我……”


    “閉嘴。”


    十分出乎意料,這兩個字竟然是重明上校和紅衣小鬼同時出聲喝道。


    重明眼神一動,瞥了眼突然飄過來的小鬼。


    紅衣小鬼情緒激動,看上去十分想對鄭晨出手泄憤,但沒有。


    他痛恨自己除了叫一聲“哥哥”外,竟然對姬遊的痛苦毫無辦法。於是倔強的他甚至都不敢再開口,不敢有任何動作。


    記得哥哥曾經說過,隻有弱者才會將自己的無能為力,遷怒轉移到他人身上。


    想到這裏,紅衣小鬼如黑洞般的眼睛,浮現出一道紅光。


    但卻在這一刻,姬遊突然掙紮了一下,旁邊走神的江酒差點讓他後仰在地,連忙和柴青穩住他的身形。


    “不……別……你不能……”姬遊嘴上喃喃道。


    忽而,他突然睜大雙眼,猛地使力推開了柴青江酒兩人。後退的同時,抬起右手痛苦的揪住了心髒部位,喑啞著聲音道:


    “鄭姐姐……我們不是說好的要……唔!”


    姬遊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顫抖著身體,彎下腰。


    “姬遊!”“小矮子!”“哥哥!”“喂,沒事吧?!”


    就連秋一崖都忍不住要上前問道。


    卻見姬遊身形一僵,緩緩直起身,睜開眼,麵色蒼白無力的吐出兩個絕對不是他本人能夠說出的字——


    “阿晨……”


    眾人一愣。


    ——怎麽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少年仍然下意識的將手揪住心髒部位的衣服,身體晃了晃,一下子就“飄”到了鄭晨跟前。


    不知是不是巧合,上校重明和紅衣小鬼全都神色未動,目光中一同帶著審視的意味,看向麵前的“姬遊”。


    ——這不是他。


    而整個人仍舊被重明揪住衣襟困在手中的鄭晨,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盯著雙腳微微離地的姬遊。


    “你……”


    一副活見鬼的驚恐樣出現在鄭晨的臉上,完全不見之前的滿不在乎。


    “阿晨,是我,阿晨……是姐姐。”


    少年再次開口,或者說,少年體內,正在附身的鄭曉曉,再次開口。


    “你、你這個女人怎麽會……”鄭晨突然掙紮起來,這也是第一次,他在眾人的麵前表現出明顯驚慌的舉動。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吃驚道:“那人……那個人竟然沒有把你接走嗎?!對了……鎖魂鏈……你身上的鎖魂鏈呢?!不會……”


    姬遊的臉上浮現出鄭曉曉帶著些許溫柔無奈的表情,她搖了搖頭,道:


    “是這個小少年的力量讓我終於掙脫出來,幸好,我陰差陽錯遇到了他。而且,藍……你說的那個人,沒有來喔,阿晨。”


    “不、怎麽會……”


    鄭晨既不相信那個人說話不算話連違背契約也不在乎,也不相信姬遊會有這樣的能力。


    “你又在騙我是不是?!就算是鬼王的力量也不可能將上古神器鎖魂鏈給……你這個女人總是騙我……”


    說到激動的地方,鄭晨竟然在重明上校眼皮底下就要再次釋放藍色火焰。


    重明神色一暗,手上收緊,但又不至於讓鄭晨說不出話來。


    鄭曉曉更是急得上前靠近鄭晨道:“不!阿晨……阿晨弟弟……住手吧……別再……別再錯下去了!”


    “別那麽叫我!”鄭晨的臉色愈發難看,顯然,他也撐不下去多久了。


    藍色火焰灼燒生命的威力,不是一般。


    “我就要這樣叫你!姐姐這樣叫弟弟有什麽錯嗎?!”鄭曉曉更加高聲的打斷他,情緒甚至有些崩潰道。“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你的靈魂就連轉世入輪回也做不到?!”


    身後幾人看著這一幕,麵麵相覷。


    他們當然知道這番話的含義,讓幾人吃驚的是鄭晨反應——


    此時,他竟然瞠目結舌的看著鄭曉曉,表情甚至帶著一絲脆弱,“你……你關心我……?你居然在關心我?!嗬……自從你死去的前後10年,你都沒有對……現在是看我要死了所以才來假惺惺嗎……我早就讓那人告訴過你……”


    說到這裏,鄭晨突然愣住,他聯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阿晨……”吃驚的豈止是鄭晨自己,鄭曉曉更是震撼,“阿晨弟弟,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才是,以為你一直在為我嫁給章宇的事情生氣……還讓那個人幫我帶話……”


    鄭曉曉也止住話語,她驀地笑了一下,顫抖著抬起左手,輕柔而堅定的放到了鄭晨的頭上,摸了摸,了然道:


    “傻弟弟,看來咱們都被利用了啊……不要再想著什麽鬼王了……”


    “不,鬼王、鬼王隻是為了一個願望而已……靈界傳言,隻有當上鬼王才可以有複活一個死人扭轉一次命運的機會……”


    “傻弟弟,複活什麽的,我從來都不需要呀……當時,我是沒有痛苦離開的……”


    “姐……”


    鄭晨抖著嗓音,闊別10多年,終於喊出了這個刻在心底甚至成為他靈魂當中的執念的稱呼。臨終前,或許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追究被利用的事情了。


    藍色的火焰頓時消失,被附身的少年也順勢放下了右手。


    但隨之而落的,是姬遊左手腕傷口出再次湧出的鮮紅血跡。


    “哥哥……”紅衣小鬼擔憂道。


    “抱歉,我馬上就……可以……”鄭曉曉對他笑了一下,接著緩緩收回左手,繼續道:“阿晨,路上我會陪你的,但可能不會太久了……我……”


    話音戛然而止,重明的眼中,白衣女人的靈魂仿佛被姬遊體內的某種力量踢出來一般,若隱若現的飄在了鄭晨的旁邊。


    少年終於恢複到了姬遊自己的神情,然而,終於睜開眼眨了眨,淚水卻不受控製掉了下來。


    近在咫尺的紅衣小鬼和重明一愣。


    姬遊雙腳落地的同時,抬眼看向白衣女人,抬了下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卻讓眼淚留下的更多。


    “我都……我看到了你的記憶……可是……可是為什麽你要附身……那種狀態下附身你會魂飛魄散的啊……”


    鄭曉曉隻是笑笑不說話,鄭晨完全傻了,“姐……你!”


    “為什麽要替我吸收那團火焰,我就算被……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啊……你也是說話不算數的人……說好了做鬼也要好好活下去……”


    白衣女人搖搖頭,笑了一下,“那就算是我,給那些枉死的眾鬼贖罪了吧。”


    姬遊根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身心無力的他支撐不住身體,剛要栽倒的那一刻,重明眼疾手快的放開了鄭晨的衣襟,托住了姬遊的身體。


    這時,鄭曉曉想起什麽,飄到了姬遊的跟前,“最後忘了說,小少年,我要告訴你的關於你叔叔的事情是——”


    姬遊正集中精神忍住傷心的情緒聽下去,但就在這一瞬間,鄭曉曉神情一頓。


    隻見她痛苦的張著嘴,仰著脖子驚恐的瞪大眼睛,魂魄猛地顫抖了幾下,竟然在霎那間想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攻擊一般,消散不見。


    隨即,百帝大酒店整棟樓轟然作響!


    劇烈的爆炸,無一例外席卷了在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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