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回到了營地,將馬交給了早已等在營帳外的親兵。親兵接過韁繩,向林寧一禮,道了一句:“主公,蔣姑娘來了,正在營帳中等著。”


    林寧一愣,掀開簾幕向裏一看,果然看到屏風前的案幾上擺著蔣薇的藥箱。


    她對親兵道了聲“知道了”,便掀開簾幕走了進去。


    轉過屏風,林寧見蔣薇正在燈下拿著自己的一件裏衣細細縫補,橙暖的燭光映著蔣薇溫潤的眉眼,顯得格外溫柔。


    林寧近前一看,道:“這是在泰山郡打仗劃破的那件啊。”


    蔣薇一抬頭,見林寧回來,淡淡一笑,道:“在等你,閑來無事就拿來補補,你衣服本就不多。”


    林寧在蔣薇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看著她縫補衣物。


    在宴會上,林寧的脊柱一直下意識的挺的筆直,此時才覺得腰肢有些酸軟。在昏黃的燭火下坐著坐著,脊柱便一寸寸的彎了下去,一點點貼近椅背,又從胸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怎麽,累了?”


    蔣薇沒抬眼,仿佛她即便不看也知道林寧是什麽表情一般。


    林寧將頭向後仰,靠在椅背的上沿,望著帳頂道:“今日宴上定下了玄徹和王瑤的聯姻。”


    蔣薇握著針的手一頓,半晌才又穩穩的下針,她仿佛是在沉思,又仿佛沒聽到林寧說的話般,兩人就一直這麽沉默著。


    直到蔣薇收針,提起了衣服放在燈下透著光看針腳,她才道了一聲:“好了。”


    又將衣物放在榻上仔細疊好,對林寧道:“該換藥了。”


    林寧聞言,從椅子上起身,上前坐在燈下解下了上衣,將光裸的背部暴露在蔣薇麵前。


    背上遍布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刀疤,並沒有什麽致命傷,也大都愈合了,早前的傷口已經淡到幾乎要看不見。


    最新的傷口在左肩,蔣薇一圈圈將繃帶繞下之後,清晰可見鎖骨上方的刀口,正正劈下,血肉外翻,仿佛是一把長刀砍破肩甲,衝破皮肉之後,才被骨骼架住。


    蔣薇湊近仔細看了一下傷口,指尖纏著消毒後的紗布輕輕按了按,方點頭道:“恢複的不錯,你的傷口恢複速度,是我見過這麽多人裏最快的。”


    說著拿出藥瓶,輕輕向紙麵上傾倒薄薄一層,又將紙上的藥粉均勻的撒在林寧的傷口之上,在上好藥後,又拿幹淨的紗布將傷口一圈圈纏繞起來。


    做完這些,蔣薇輕輕拭去額角的汗珠,對林寧道:“早些歇息,你這傷,最要不得的便是熬心血。”


    “你也早些歇息。”林寧將上衣從腰際拉上來,道:“趁著這段無戰事,你和女營的姑娘們也都好好休整一陣,等來年開春時,便又要忙起來了。”


    蔣薇輕笑著點頭,背起藥箱往帳外走去。


    “蔣薇。”林寧半靠在枕上,喚住了蔣薇,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道:“若來日我做了一品大將軍,你可願做我的誥命夫人?”


    蔣薇轉頭看向林寧,向來平靜的雙目中帶了些愣怔,待看清林寧的笑容,方也笑了笑道:“那薇便靜待誥命加身。”


    蔣薇含笑出了帳,看得帳外守著的兩位親兵一愣。


    帳內的林寧又靠著枕斜倚榻上看了會帳頂,才坐起身五心向天,開始了每日的修煉。


    接下來的幾日,皆是一場又一場的作戰會議。王仁本想讓江玄徹和王瑤即日完婚,但江玄徹以還在孝中為由,堅辭不受。


    江玄徹一家人都死於非命,攔著人家盡孝顯然會遭人非議,王仁心有不甘之下退了一步,先張羅著給兩人定了親,方才開始操心戰事。


    古代開戰一般都在秋收之後。冬天太冷,夏天太熱,皆不利於行軍。春天打仗又耽誤春耕,若糧草不濟更是生死攸關。


    可看如今局勢,隻能在來年開春打仗了。荊州的叛軍不用擔心,從古至今這種底層起義鬧起來的叛軍,皆會因為內部矛盾而自行潰亡。林寧這邊三方皆同意先不考慮攻荊州,給叛軍足夠的時間,讓他們自我消磨。


    雍州的鎮北大將軍石原那邊可等不得。


    鎮北大軍五萬餘眾。北方少數民族眾多,冬日經常會騷擾邊境,因此雍州軍大半被釘在雍州走不得,石原也不是傻子,這會拉著兵馬跟人搶地盤,回頭地盤沒搶著,還把自己老巢丟了。


    丟了老巢不要緊,關鍵是老巢還是國門,丟掉雍州的政治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這樣的名垂青史,他還是敬謝不敏了。


    能拉出來的兩萬五千人,在這個時代就能做非常多的事情。


    冷兵器時代兵貴精不貴多,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例子屢見不鮮,大都是因為七拚八湊起來的十萬大軍,潰敗起來的速度比集結起來的速度都要快。


    而處於雍州和冀州之間的司、並兩州,便是他們與石原爭奪的重中之重。


    “幽州軍近三萬,兗州軍近兩萬,而司州、並州的駐軍,加起來都不到兩萬,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兵分三路,以求效率。”


    江玄徹的指尖在地圖上方移動,指點江山。


    “並州多山川,地形複雜,易守難攻,幽州軍平日裏多為陸上行軍,對此種地形頗有心得,因此由幽州軍出擊並州最為穩妥。”


    江玄徹看了一眼林寧,見她目光看著地圖正在思索,便又道:“司州地盤較小,兵力較少。但戰略地位重要,據潼關可扼雍州軍南下之勢。又有水道與兗州相通,因此由兗州軍進攻司州最為合適。”


    王仁與林寧皆點點頭,並不反對江玄徹的建議。


    林寧知道自己的兗州軍有幾斤幾兩,這群魚龍混雜的兵雖被自己狠狠操磨了一年,但戰鬥意誌仍然不佳。屬於典型的順風狂如狗,逆風賣隊友。


    隻能領著他們利用新式武器和配合壓著對方打,才能將這支匆忙組建的軍隊發揮最大效用。


    何況潼關可不是什麽好啃的骨頭,並州不好打,司州也沒有好打到哪裏去,且司州離雍州更近,很可能會與石原的鎮北軍正麵對上。江玄徹如此安排並沒有摻雜私心,因為現實也實在是不會給他摻雜私心的餘地。


    “那麽冀州軍打哪裏?”王仁捋捋胡須,問出了一個幾人這幾天都在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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