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消失？”這兩個字太過模棱兩可，以至於一個不太好的念頭劃過心頭，我默念不要像我心裏想的那樣，鼓起勇氣進一步問道：“是什麽程度上的消失？”
“人死了就是死了，幻境即是現實，這個人將不複存在。”
【無極幻境，幻境即為現實，現實又生未來，從未有人能從這裏出去過】
腦海裏又響起之前鏡魔對我說的話，事到如今，我才意識到他並沒有騙我。
我仍不死心，想要繼續尋求細節，但一抬頭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然大變，剛才還站在我身邊的蘇晏與紫熙穆竟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悶的暗紅。
天邊的雲彩褪去了七色，腳下的霧氣也變得死氣沉沉，姻緣祠雖然還在那裏，但柱子上、牆上沾滿了刺眼的鮮紅，原本是天上人間，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殺戮的地獄。
我驚慌失措，焦急地四顧想要找到蘇晏和紫熙穆，可眼下盡是血腥與殺伐，瞧不見一點生的氣息。
“沒想到，你竟然會問幻境裏的人破解結界的方法。”一個女人的聲音漸漸清晰，我定睛看到遠處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正在靠近。
女人慢步走來，我可以看到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頓覺一陣惡心。
不過想來也是，我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也隻能任憑他們如此擺布。
我打量了會麵前的女人，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你就是女英？”
女人神秘一笑：“你覺得是，那就是了。”
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人就喜歡通過是似而非的回答來彰顯自己的高貴，但在我看來，這種行為與“打死不承認我被你認出來了”無異。
我不懈地嘲笑一聲，不想理她，女英似乎看出了我的鄙夷，隻好直奔話題引起我的注意：
“本以為你最多就是長得好看，現在我倒是領略到你的幾分聰慧，怪不得玄華君和修立真人雙雙被你迷住，為你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白了她一眼：“我從不相信幻境裏發生的事情，更不相信你，所謂的‘赴湯蹈火’我也不曾經曆過，何來‘雙雙迷住’？”
“哦？那你相信剛才玄華君和你說的話麽？”
伊祁女英意味深長地眯起眼，她可真是一番心計引我入套，當我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中計。
“女英娘娘，您不會是真聾吧？我說了我不相信幻境裏發生的事情。”我心裏沒有底，但也不能讓這個女人看出來。
女英似乎聽出了幾分不確信，便想要火上添油，於是她把臉湊過來，故作神秘地對著我的耳朵低聲輕語道：
“看你這麽倔強，不如告訴你一個秘密，想知道，安洋城的顓頊氏是怎麽死的麽？”
她的“秘密”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在蒔花館裏我就一直在思考著浣玉的事情，總覺得他父親的怪病並不尋常，來到湘江後，明世缺他們推測這病一定與女英有關，現在當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但如若這又是一個圈套，甚至麵前的人也是幻境的一部分，那麽我不是自找苦吃。
女英見我百般猶豫，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那日顓頊氏口中的怪夢並非真的夢，他也是被鏡魔的結界吞噬來到了這無極幻境之中。”女英邊說邊看著我，像是示意我繼續聽下去。
我考慮了一會，覺得聽個故事也不會損失什麽，就由她繼續在那裏自言自語。
“之前當我得知夫君在凡間留有子嗣，深感被背叛，一氣之下順著線索找到了顓頊諸侯，本想著在夢中警告他一聲便是，誰知鏡魔突然出現，告訴我他能夠幫我。”
“你就這麽相信鏡魔？”
“不是。”女英連忙解釋道：“那時我仙怨已生，要是再動用仙術捉弄凡人，定會被三清天尊察覺並治罪，鏡魔那時候和我說，捉弄顓頊諸侯的事交給他，之後他還能幫我解除仙怨，我一時心急便信了他。”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女英，不知道她是真的傻，還是裝給我看，又或是當時真的十萬火急，她不得不和鏡魔定下交易。
“誰知鏡魔直接將顓頊諸侯拉進了無極幻境，並拿湘君與姐姐要挾我不要插手。顓頊氏陷入幻境後，被鏡魔百般折磨，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你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但是事實是，顓頊氏最後不還是破了結界出來了麽？”聽了這麽多，我大概可以肯定所謂的“進了無極幻境的人都沒有出來”的說法是子虛烏有的，雖說顓頊氏最後還是死了，但至少他回歸了現實。
“你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女英苦笑，用同情和憐憫的眼神看著我繼續說：
“那顓頊氏不愧是上神的後裔，像你一樣很快就領悟到破解的方法，他不願傷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便決定殺死未來即將出生的兒子。”
聽到這裏我細思極恐，難道這就是小玉所說的顓頊家族沒有男丁的原因麽？
可是既然他已經殺了幻境中的一人，這人也確確實實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那為何顓頊氏沒有出來？那現實中生病而死的人又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心頭，如果女英說的全是實話，這背後的謎團將會越來越多。
女英神情陰翳，她半垂眼瞼不緊不慢地說道：“然而他轉念一想顓頊家不能沒有男丁，便懇求鏡魔將他未出生的兒子與他魂魄互換，他願永遠留在無極幻境的‘未來’，讓他的兒子代替他提前去到現實的世界。”
“鏡魔答應了嗎？”
女英搖了搖頭：“鏡魔當然不會答應，他最喜歡捉弄別人的感情。”
我沒有打斷她，而是讓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偷偷潛入幻境幫助顓頊氏轉魂。誰知結界太過強大，我雖然將他的兒子轉入現實之中，但並未消除鏡魔對其的詛咒，沒過多久他兒子的魂魄連同他的身體便一同逝去，而顓頊氏的魂魄則被永遠封印在那個不可能到來的‘未來’之中。”
聽到這裏，我總算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部搞明白了，那個體弱多病不久便去世的顓頊氏其實是他未來的兒子，顓頊氏死去後，由於沒了軀體，便無法再生子嗣，那麽幻境中真正的顓頊氏就再也等不到那個家族的未來，魂魄便無處安放。
我聽得手腳冰涼，沒想到自己竟落入一個如此凶險的環境，女英又告訴我，她去幫顓頊氏轉魂這件事被鏡魔發現，這個魔頭就將湘君和娥皇捉來，脅迫她做各種有傷天理的事情，而其產生的仙怨便被強製轉移到娥皇身上。
因此現在，承受了大量仙怨的娥皇已然墮魔，成為了一個失了智的怪物。
“消失？”這兩個字太過模棱兩可，以至於一個不太好的念頭劃過心頭，我默念不要像我心裏想的那樣，鼓起勇氣進一步問道：“是什麽程度上的消失？”
“人死了就是死了，幻境即是現實，這個人將不複存在。”
【無極幻境，幻境即為現實，現實又生未來，從未有人能從這裏出去過】
腦海裏又響起之前鏡魔對我說的話，事到如今，我才意識到他並沒有騙我。
我仍不死心，想要繼續尋求細節，但一抬頭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然大變，剛才還站在我身邊的蘇晏與紫熙穆竟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悶的暗紅。
天邊的雲彩褪去了七色，腳下的霧氣也變得死氣沉沉，姻緣祠雖然還在那裏，但柱子上、牆上沾滿了刺眼的鮮紅，原本是天上人間，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殺戮的地獄。
我驚慌失措，焦急地四顧想要找到蘇晏和紫熙穆，可眼下盡是血腥與殺伐，瞧不見一點生的氣息。
“沒想到，你竟然會問幻境裏的人破解結界的方法。”一個女人的聲音漸漸清晰，我定睛看到遠處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正在靠近。
女人慢步走來，我可以看到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頓覺一陣惡心。
不過想來也是，我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也隻能任憑他們如此擺布。
我打量了會麵前的女人，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你就是女英？”
女人神秘一笑：“你覺得是，那就是了。”
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人就喜歡通過是似而非的回答來彰顯自己的高貴，但在我看來，這種行為與“打死不承認我被你認出來了”無異。
我不懈地嘲笑一聲，不想理她，女英似乎看出了我的鄙夷，隻好直奔話題引起我的注意：
“本以為你最多就是長得好看，現在我倒是領略到你的幾分聰慧，怪不得玄華君和修立真人雙雙被你迷住，為你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白了她一眼：“我從不相信幻境裏發生的事情，更不相信你，所謂的‘赴湯蹈火’我也不曾經曆過，何來‘雙雙迷住’？”
“哦？那你相信剛才玄華君和你說的話麽？”
伊祁女英意味深長地眯起眼，她可真是一番心計引我入套，當我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中計。
“女英娘娘，您不會是真聾吧？我說了我不相信幻境裏發生的事情。”我心裏沒有底，但也不能讓這個女人看出來。
女英似乎聽出了幾分不確信，便想要火上添油，於是她把臉湊過來，故作神秘地對著我的耳朵低聲輕語道：
“看你這麽倔強，不如告訴你一個秘密，想知道，安洋城的顓頊氏是怎麽死的麽？”
她的“秘密”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在蒔花館裏我就一直在思考著浣玉的事情，總覺得他父親的怪病並不尋常，來到湘江後，明世缺他們推測這病一定與女英有關，現在當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但如若這又是一個圈套，甚至麵前的人也是幻境的一部分，那麽我不是自找苦吃。
女英見我百般猶豫，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那日顓頊氏口中的怪夢並非真的夢，他也是被鏡魔的結界吞噬來到了這無極幻境之中。”女英邊說邊看著我，像是示意我繼續聽下去。
我考慮了一會，覺得聽個故事也不會損失什麽，就由她繼續在那裏自言自語。
“之前當我得知夫君在凡間留有子嗣，深感被背叛，一氣之下順著線索找到了顓頊諸侯，本想著在夢中警告他一聲便是，誰知鏡魔突然出現，告訴我他能夠幫我。”
“你就這麽相信鏡魔？”
“不是。”女英連忙解釋道：“那時我仙怨已生，要是再動用仙術捉弄凡人，定會被三清天尊察覺並治罪，鏡魔那時候和我說，捉弄顓頊諸侯的事交給他，之後他還能幫我解除仙怨，我一時心急便信了他。”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女英，不知道她是真的傻，還是裝給我看，又或是當時真的十萬火急，她不得不和鏡魔定下交易。
“誰知鏡魔直接將顓頊諸侯拉進了無極幻境，並拿湘君與姐姐要挾我不要插手。顓頊氏陷入幻境後，被鏡魔百般折磨，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你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但是事實是，顓頊氏最後不還是破了結界出來了麽？”聽了這麽多，我大概可以肯定所謂的“進了無極幻境的人都沒有出來”的說法是子虛烏有的，雖說顓頊氏最後還是死了，但至少他回歸了現實。
“你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女英苦笑，用同情和憐憫的眼神看著我繼續說：
“那顓頊氏不愧是上神的後裔，像你一樣很快就領悟到破解的方法，他不願傷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便決定殺死未來即將出生的兒子。”
聽到這裏我細思極恐，難道這就是小玉所說的顓頊家族沒有男丁的原因麽？
可是既然他已經殺了幻境中的一人，這人也確確實實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那為何顓頊氏沒有出來？那現實中生病而死的人又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心頭，如果女英說的全是實話，這背後的謎團將會越來越多。
女英神情陰翳，她半垂眼瞼不緊不慢地說道：“然而他轉念一想顓頊家不能沒有男丁，便懇求鏡魔將他未出生的兒子與他魂魄互換，他願永遠留在無極幻境的‘未來’，讓他的兒子代替他提前去到現實的世界。”
“鏡魔答應了嗎？”
女英搖了搖頭：“鏡魔當然不會答應，他最喜歡捉弄別人的感情。”
我沒有打斷她，而是讓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偷偷潛入幻境幫助顓頊氏轉魂。誰知結界太過強大，我雖然將他的兒子轉入現實之中，但並未消除鏡魔對其的詛咒，沒過多久他兒子的魂魄連同他的身體便一同逝去，而顓頊氏的魂魄則被永遠封印在那個不可能到來的‘未來’之中。”
聽到這裏，我總算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部搞明白了，那個體弱多病不久便去世的顓頊氏其實是他未來的兒子，顓頊氏死去後，由於沒了軀體，便無法再生子嗣，那麽幻境中真正的顓頊氏就再也等不到那個家族的未來，魂魄便無處安放。
我聽得手腳冰涼，沒想到自己竟落入一個如此凶險的環境，女英又告訴我，她去幫顓頊氏轉魂這件事被鏡魔發現，這個魔頭就將湘君和娥皇捉來，脅迫她做各種有傷天理的事情，而其產生的仙怨便被強製轉移到娥皇身上。
因此現在，承受了大量仙怨的娥皇已然墮魔，成為了一個失了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