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一夜沒睡的袁啟靈向導師請了十天的假,隨後也不管導師同不同意,簡單收拾了一下行禮就要回去。


    學院門口的守衛不敢攔,瞧著袁啟靈氣勢洶洶的,且袁啟靈也是劍修學院欽定了的重點弟子,有幾位高境劍修都看上了袁啟靈的資質,想要收為弟子。


    甚至於這種話語都傳到了門口守衛耳中了, 如此可見袁啟靈資質到底有多好。


    守衛不敢攔,但也沒開門,就這麽視若無睹的看著袁啟靈從門口翻出去,身影極快的不見。


    “咱們這麽放行,沒事吧?”另一位守衛擔憂問道。


    “什麽事,我什麽也沒看到啊,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嗎?”


    這守衛一愣,然後趕忙搖頭, “沒有,我也什麽都沒瞧見。”


    “這就對啦,我們隻管從外邊進來的,從裏邊出去的就不要多說了,該由劍修導師自己去管。”


    “好好。”守衛點頭,不得不感歎自己還是不夠老道啊。


    其實袁啟靈能夠出去,或多或少都有導師允許的原因在,不然早就給她攔住了,那還能放任袁啟靈這麽大張旗鼓的背著行禮走到大門處。


    其後肯定是有劍修導師授意的,且袁啟靈回來後應該也不會受到什麽懲罰,最多嚇她兩句而已。


    劍修學院雖然對其下弟子一視同仁,但對袁啟靈這種資質明顯出眾的學生,還是會給予一些例外。


    一視同仁指的尊嚴, 例外對的是天賦, 其實並不算衝突, 且袁啟靈也請了假的, 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沒等導師批假就先走了。


    就隻有這裏不對,其他都還符合規矩。


    不過劍修導師也不知道袁啟靈這麽急著請十天假幹嘛,原因寫的是回家探親,但也才修行幾個月而已啊,不至於這麽著急回家吧?


    大概是家裏出事了,傳信到了學院吧。


    導師隻有這麽想,這也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當下把袁啟靈的假條簽了,想著袁啟靈回來後才怎麽訓斥她。


    到時候先看袁啟靈的神情,若是失落沮喪的話,就不要說太重的話了,讓她以後注意點就好了。


    要是神情如常的話,就嚴肅的批評兩句。


    神情高興的話,就狠狠的訓斥一頓。


    導師已經想好了,他可以理解袁啟靈想要回家的心思,畢竟大家都是劍修。


    而劍修是最重情義的,不說絕對,但大多如此。


    袁啟靈坐上了渡船,需要三天的行程, 她就坐在自己的客房裏, 三天以來愣是一點都睡不著, 隻要閉上眼睛,腦海裏就閃過師兄的點點滴滴。


    而這些記憶,就是不斷向她進攻的利劍,刺得她心裏發痛。


    袁啟靈眼眶通紅,沒有眼淚,隻有酸澀,她不太流得出眼淚了,整個人的精氣神差到了極致,麵色蒼白。


    她沒想到,道觀一別後,就是再也不見,她還幼稚的以為自己殺了人之後,就和師兄說的一樣,真的沒有事情了。


    哪裏是沒有事情。


    分明是師兄給自己頂罪去了,還給自己提前把生日過了,送去了劍修學院。


    袁啟靈不敢想,如果她真是五年後才回家的話,情況會變成什麽樣子。


    自己會不會再也看不到師兄呢?


    被通緝的師兄會不會已經死呢?


    種種可能,即使袁啟靈不去想,仍然不斷的浮現在她腦海裏,讓她幹澀的眼簾溢出點點濕潤淚滴。


    三天的路程像是煎熬,袁啟靈終於坐到了乾慶城,隨後又馬不停蹄的坐了去雙鳳鎮的渡船,一路趕往道觀。


    而到了道觀時。


    她整個人徹底呆滯住了。


    她的家沒了,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袁啟靈麵色茫然,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以至於咬著牙,身上有止不住的劍氣環繞,雙拳死死捏住,身後有一道若隱若現的巨大劍氣環繞。


    在場的不止她一人。


    還有幾位看客,不過真的隻是看客而已,來自多個勢力,並不打算出手。


    “喲,這不是啟靈嘛,怎麽就回來了。”李大爺看見了袁啟靈的身影,熱情的打著招呼。


    袁啟靈緊緊咬著牙,袖子將即將溢出的眼淚擦掉,可適得其反,越擦越多,將整個袖子都打濕了,抽噎著斷斷續續回道。


    “我……我回來看……看師兄。”


    李大爺沒說話了,雙手負後,看著袁啟靈的悲傷模樣,又瞧了一下眼前巨大的空洞,歎息一聲,搖頭道。


    “這……唉,沒辦法的事情,十三其實也沒做錯什麽,隻不過殺了你周潛,自然要招收通緝的,我也好久沒看到過他的了,估計已經跑遠了吧。”


    李大爺沉默一陣,又點頭道:“跑吧,跑得越遠越好,以十三的機靈勁頭,應該不至於在外邊吃虧。”


    李大爺越這麽說,袁啟靈就越忍不住,袖子都擋不往流下的淚水了,本就通紅的眼眶當下更漸紅潤酸痛。


    “唉。”李大爺搖了一下頭,指著巨大的坑洞,又道:“你們的道觀,是前兩月出現了變故,各大仙人齊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反正就是炸了,山上修士的事情,老頭兒我也不知道。”


    袁啟靈咬破嘴唇,溢出了鮮血。


    她想起了師兄說過,這些人都想要她們的道觀,所以要來針對她們師兄妹。


    那周潛是如此,之後的什麽修士也是這樣。


    悲傷的人一旦找到了仇恨的目標,便會瘋狂的去恨。


    袁啟靈恨那周潛,恨後邊指示周潛的修士。


    她身上的劍氣變得淩厲,咄咄逼人。


    “唉。”李大爺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他一向不怎麽會勸人,當下又勸了一句。


    “不要多傷心了,十三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對你更是疼愛有加,你要是這麽傷心,萬一他的在天之靈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


    李大爺這麽一句話說出,袁啟靈再也忍不住了,失聲哭泣了起來,渾身劍氣垮塌,也是悲傷。


    李大爺也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急得摸頭,短時間內卻又找不出其他安慰的話語來。


    其實他不說話會更好一點。


    一直到傍晚。


    哭幹了眼淚,哭腫了眼瞼的袁啟靈起身,看著眼前巨大的坑洞,死死的捏著拳頭。


    她膽小、怕事、愛哭。


    以後不會了。


    她會付出一切代價去找到師兄,讓師兄洗脫通緝犯的罪名。


    如果……如果師兄真的……死了的話。


    她要提著劍。


    將這背後的修士,一個不剩的,全部殺個幹淨!


    袁啟靈死死咬著牙。


    她發誓!


    ————


    百萬裏之外的雲簾宗。


    陳十三這幾天之內日夜不停的敲了幾個法寶,極為快速的填充著《仙子在上的》數字,靈幣也賺了不少。


    甚至於還在雲簾宗中敲出了名聲,弟子們稱呼他為第七宗錘神,隻因為陳十三一手小鐵錘使得出神入化,飛快揮舞間,法寶變敲好了。


    別管什麽法寶,反正隻要給石長老拿去,那肯定能成功,敲得品階也挺高的。


    陳十三的鑄器經驗也在飛快的累積,他本來就是極為聰明的人,之前就將鑄器的理論知曉得差不多了,差的就是實踐,如今有了極多的實踐機會,他的技術自然也在極快的上漲。


    如果真去鑄器師評選的話,估計能評個大師級別。


    陳十三很滿意現在的節奏,可惜沒能持續太久,第十天時,鑄器的生意就少了。


    這也正常,畢竟一個宗門裏,不是每個弟子都要鑄器的,且也不一定要在陳十三這裏鑄器。


    他就當是難得的放鬆了,這幾天的心神消耗確實太多了,有時候都會莫名的困乏,他打了哈欠,準備去第二宗逛逛,找找自己的兩位好兄弟敘舊。


    陳十三還數了一下鑄器得來的收益,一共600的靈幣,算是極大的一筆財富了,算是之前搶來的900靈幣,就是1500。


    陳十三滿意的將靈幣放到小老鼠的儲物袋中,覺得自己真是厲害,能賺這麽多的錢。


    接下來就該是物盡其用了,他要去黑市裏購買殘魂,在這之前得打聽到黑市的位置和進入條件。


    陳十三駕駛著渡船,飄浮在雲層之中,朝著第二宗前行。


    “喲,石長老。”路過的渡船減慢了速度,其中一位老者朝著陳十三笑道。


    陳十三撇了他一眼,回道:“你好,你好。”


    “哈哈。”老者笑了一聲,“石長老這幾日可謂是把名聲傳開了,竟然用低價敲魂的手段穩固名聲,好手段,老夫佩服。”


    陳十三微微皺眉,什麽東西,他就想鑄器的時候順便賺些靈幣而已,還真沒想這麽多。


    老者雙手撐在渡船邊上,又道:“不過恕老夫直言,石長老這種手段恐怕不是太好,雖然能夠在弟子之間取得名望,但也隻是弟子,許多長老對石長老還是不服氣的,畢竟石長老的境界嘛……”


    老者這句話沒有說完,但陳十三知道他無非就是想說自己境界太低了。


    而這老者突然靠過來,肯定是有算計的。


    陳十三幹咳了一聲,反問道:“誰對我不服氣?”


    老者笑著搖頭,“這個嘛就不好說了,宗門裏大多長老可能都有這種想法,畢竟大家都是憑著實力坐上長老位置的。”


    “你對我服氣嗎?”陳十三直視著老者,徑直問道。


    老者愣了一下,覺得這石山怎麽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就和你拉扯一下,你直接要突臉?


    他幹笑了一聲,零模兩可的回答道:“我自然是對有實力的人服氣的。”


    “我是有實力的人嗎?”陳十三追問,就像是打遊戲給別人套了減速,要追著打。


    老者沉默了片刻,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陳十三哪來的勇氣問出這麽一句話,但他又不願意明麵上得罪陳十三,畢竟說不定以後還可以利用陳十三,於是便回道。


    “我自然是覺得石長老有些過人之處的,不然也不會當上長老,不過我覺得,不代表其他長老也這樣覺得啊。”


    “不。”陳十三擺手搖頭,嚴肅道:“你覺得就夠了。”


    他瞅了一下老者胸前的長老徽章,點頭道。


    “王鷗長老對吧,你放心,既然你認可我了,那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以後要是有人對我不服氣,我就可以這麽大聲回道……”


    陳十三捏了捏喉嚨,表情端坐嚴肅,醞釀片刻,深沉道。


    “我是喬賀喬長老,王鷗王長老都服氣、認可的存在,你憑什麽對我不服氣,是不認可喬長老,還是不認可王長老,你若是真有這種想法,那簡直是大逆不道!”


    陳十三念出這句話,聲情並茂,好像言語之中的喬長老和王長老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別,別!”王鷗趕忙擺手,“石長老,千萬別這麽說,我輩修士,還是內斂一些好。”


    陳十三點頭,“好,那我不說喬長老,隻說你。”


    “不是!”王鷗背後急出了冷汗,不知道這石山是真的傻還是裝傻,此刻趕忙解釋道。


    “我的名聲不算太好,受不了這種捧殺,你說喬長老就行了,不用帶上我的。”


    “那怎麽行。”陳十三義正言辭的搖頭拒絕,“你是唯二對我服氣的人,我肯定要帶上你啊。”


    “不對,不對。”王鷗搖頭,“我剛才說著玩的,你不要當真。”


    “玩?”陳十三挑眉,怒目圓睜道:“好你個王鷗,我拿你當可以直言的朋友,你竟然敢玩弄我的感情,真是氣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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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鷗現在是苦不堪言,主要是他不想現在就得罪這石山,他習慣了當黃雀躲在後邊,最後出場得利,不想現在就暴露,更不想最先和這石山起矛盾。


    今天看到了,也是想過來打個招呼,認個臉熟,方便之後行事,沒想到這下好了。


    徹底被訛上了。


    王鷗無奈搖頭,“反正我是沒說過。”


    他駕駛著渡船,趕忙跑遠,打算離這石山遠些。


    他想要跑。


    陳十三卻不讓,哪有裝了逼還能跑的道理,他的渡船緊跟著王鷗的渡船,一邊追,還一邊喊道。


    “王鷗,今日不給石某一個說法,你休想要走!”


    王鷗罵人的心思都有了,怎麽這人耍都耍不掉了,他一路極行,回了自己的宗門,打算回屋躲著。


    陳十三尾隨著他,進入宗門時特意撇了一眼,是第二宗。


    他下了渡船,一路跟著王鷗,直到王鷗進了屋子。


    陳十三找第二宗弟子借了個小板凳,坐在屋外,反正就是把這王鷗訛上了。


    他就一個勁的敲門,然後喊道。


    “王鷗,你有本事騙我,有本事開門!”


    王鷗躲在寬大房間內,靜氣凝神的打坐,卻怎麽也靜不下去,心神之間一直是陳十三的喊聲。


    且一直喊道了晚上。


    附近有第二宗的長老好奇來問。


    “石……石長老,王鷗怎麽呢,讓你從第七宗追到第二宗來?”


    陳十三仍然在敲著房門,咬著牙,神情憤怒,朝著屋內控訴道。


    “王鷗太可惡,竟然敢玩弄我的感情!”


    屋內打坐的王鷗瞬間睜眼,神情震驚,嘴角吐出一大口鮮血。


    完了。


    道心受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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