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麥哲倫與他的經紀人一起吃的早飯,兩個人都是孤身一人沒有拖家帶口,行禮也非常的簡單。


    麥哲倫之所以單身純粹是為了想要抱大腿,加上他曾經身為一線演員,非常具有潛力和發展前景,過早的結婚對他的工作不利,這麽多年來隻有過戀愛,但是結婚是完全沒有的。


    至於他的經紀人其實也差不多,忙碌的工作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個人的事情,加上身處名利圈讓他深深的了解到,越是光鮮的東西的背後,也越是醜陋肮髒。


    這讓他沒辦法在這個圈子裏尋找一個女友結婚,他無法承受那種過去的,現在的,以及將來隨時隨地可能出現的情感危機。


    兩個人都想著等“穩定”了以後再結婚,隻是相較於麥哲倫不切實際的穩定,他的經紀人顯然更加認得清現實——等拿到a級經紀人的簽就考慮。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什麽意義,兩人站在碼頭等著船,這就是伊利安最大的好處了,交通方便。


    不管是蒸汽機車還是海輪,都可以直接從這裏出發,然後抵達世界任何一個已知的角落。


    “你帶的什麽東西?”,麥哲倫手中隻有一個很簡單的旅行包,裏麵有幾套冬天的衣服和春天的衣服,其他的東西都沒有帶。


    等待了賽麗維爾那邊安定了下來他會直接去購置一些日常用品,雖然進來一段時間裏他的行情非常的不好,可這也隻是針對於同級別的演員來說。


    比起普通人,他的收入依舊是一個需要讓人仰著頭才能夠看見的高度。


    這些年積攢了不少錢,在賽麗維爾那邊也不愁衣食住行,如果不是他包裏的這些衣服是他自己十分喜歡的,他甚至都不打算帶東西過去。


    經紀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號旅行箱,發出了砰砰的聲音,“裏麵有你這些年拍攝的電影,歌劇還有一些廣告,我想我們到了那邊總會用到……”


    麥哲倫拍了拍經紀人的胳膊,什麽話都沒有說,這就是一個優秀的經紀人應該做的事情,他需要全身心的細致的為自己經營的藝人考慮,而不是讓藝人去提醒經紀人應該做一些什麽。


    他們的航班是上午八點十五分鍾,大約需要五天的時間就能夠抵達賽麗維爾,五天之後就是新的開始,新的生活,兩人心裏既有對新生活的向往,也有對過去的不舍與留戀。


    遠處豪華的客輪已經出現在海平麵上,眼瞅著他們很快就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麥哲倫突然間聽見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回頭,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就像是一個人在沒有心理防備的情況下走在街道上,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就算他不回頭,也會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麥哲倫沒有經過訓練,他的反應很真實,他以為是某個影迷認出了自己,這種情況在伊利安很常見。


    作為帝國唯一,也是最發達的電影城市,這裏隨處可見電影工作者以及影迷。


    他微笑著回頭轉身,甚至手部的肌肉記憶都做好了簽字的準備,可緊接著他就感覺到整個麵部突然間猛地一熱,然後劇烈的疼痛傳來,讓他忍不住不斷用袖子擦拭麵部。


    耳邊傳來了經紀人驚懼的怒吼,周圍刺耳的尖叫聲讓麥哲倫愈發的惶恐起來,遠處傳來的警笛聲以及麵部的灼痛,在巨大的恐懼之中麥哲倫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無法順利的把眼睛睜開,一瞬間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再次占據了他的內心世界。


    耳邊傳來了一些動靜,他張開嘴想要詢問什麽,卻連一句話都無法說出來。


    他的舌頭,他的嘴巴,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於他的身上一樣,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臉!


    就在這黑暗之中,一雙手緊緊的攥住了他的手掌,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被攥著的手非常的疼,卻也帶給他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安全感。


    “別擔心,你在醫院裏,我在你旁邊。”


    是經紀人的聲音,麥哲倫頓時激動了起來,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會在醫院裏,為什麽自己睜不開眼睛,甚至都無法說出話來。


    就在這時房間裏的門開了,有新的腳步聲,但是沒有進來,經紀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在他耳邊說道,“醫生找我,我過去一下,你千萬不要亂動……”


    說完,不顧麥哲倫的挽留掙脫了他的手掌,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被輕輕的關上,經紀人和醫生走進了醫生的值班辦公室,兩人坐下之後,醫生歎了一口氣。


    他摘掉了口罩放在桌子上,沒有抬頭看經紀人,“目前的情況非常的不好,襲擊者使用了具有很強烈腐蝕性的化學藥劑,麥哲倫先生的雙眼在第一時間受到灼傷,恢複的可能無限接近於零。”


    “除此之外,他在掙紮過程中,麵部皮膚和肌肉大麵積的被灼燒損毀,舌頭也受到了非常嚴重的灼傷,他可能會喪失語言的能力。”


    “另外,他的雙手和雙臂……”


    經紀人的腦子一片空白,醫生的表達非常的清楚,毫無疑問,麥哲倫完了!


    這不是說他已經死了,而是說他的未來,所有的理想與追求,都在這一次襲擊之下徹底完蛋了。


    被毀容的臉,失明的雙眼,喪失語言能力連吃飯都需要食用流質食物,這樣的人能夠成為一名演員,一名在國際上都具有一定地位和分量的演員嗎?


    當然不能,他的事業完蛋了,就在他們準備開啟新生活的時候。


    醫生接下來的話他完全沒有停進去,腦子嗡嗡作響,太陽穴也一鼓一鼓,還出現了嚴重的耳鳴。


    他看著醫生關切的目光,突然間吸了一口氣,起身朝著門外走去,他想弄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麽。


    為什麽,人會如此的殘忍,用如此可怕的手段去毀掉一個人的身體,毀掉一個人的精神支柱,完全的摧毀一個不錯的年輕人。


    那名襲擊者在襲擊了麥哲倫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選擇了在原地等待警察的到來,他很快就因為“自首”被捕了。


    沒錯,他在襲擊之前撥打了報警電話,所以警察來的非常的及時,並且這屬於自首行為。


    他在關押期間沒有戴上腳鐐,也是因為自首的行為讓他獲得了不少印象分。


    在警察局經紀人並沒有見到襲擊者,他被暫時關押在地方監獄,在開庭之前不會接見除了律師之外的任何人。


    經紀人找到了經手此案的警員,警員把卷宗給他看了看,一瞬間經紀人唯一的觸動就是想笑,大聲的笑,嘲笑整個世界。


    在那名男子的筆錄中交代,他之所以會襲擊麥哲倫,完全是因為麥哲倫殺死了他最喜歡的一名明星——當然是在以前麥哲倫主演的電影中,他作為主角殺死了反派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這名襲擊者所崇拜的偶像在那部電影裏扮演了反派角色,並被麥哲倫所扮演的角色所殺死,而且從那以後,那名演員表示身體不好決定息影,這讓襲擊者認為這一切都是麥哲倫的罪過。


    案發當天早上他出去晨練的時候看見了正在碼頭等船的麥哲倫,於是突發奇想的想要報複一下這個卑鄙的年輕人,在沒有任何計劃和預謀的情況下,一場激情犯罪誕生了。


    看完卷宗後,經手的警員表情有些複雜的看著經紀人,然後低聲的告訴了他一個更加不好的消息。


    襲擊者患有很嚴重的抑鬱症、狂躁症以及妄想症,加上他的自首行為以及激情犯罪的表現,很有可能這名襲擊者不會去任何一座監獄,而是被法官送到精神病院去。


    換一句話來說,這名襲擊者很快就能夠逃脫法律的製裁,因為精神病院隻接受有病的病人,對於沒有病的病人他們並不歡迎。


    這是一個陰謀,毫無疑問,經紀人心裏很清楚一定是有人想要弄掉麥哲倫,但是誰呢?


    杜林嗎?


    不,不應該是杜林,雖然麥哲倫和杜林不對付,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杜林身為州長,並且在帝國具有很高的地位與聲望,這樣的人就算再下作,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懲罰麥哲倫。


    他更加相信如果是杜林動手,杜林會直接宰了他然後把他丟進海裏,那才是杜林的風格。


    也許,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就一定要弄清楚麥哲倫在格裏芬叔叔的晚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什麽讓格裏芬的叔叔要封殺麥哲倫這樣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隻有弄清楚了這些,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麥哲倫遇襲的事情在伊利安引起了一些波瀾,畢竟這裏是帝國最大的電影工作基地,街上隨處可見的行人中,每十個人裏最少就有三個是電影工作者。


    不管麥哲倫對他們是否重要,他們之間是否有感情和友情,消費受害者來體現自己的偉大情操一直以來都是社會各色人士慣用的手段。


    之前那些說要封殺麥哲倫,要拒絕與他合作的電影人第一時間站了出來聲援麥哲倫,格裏芬的叔叔甚至還捐了一千塊錢用於幫助麥哲倫支付醫院的治療費用。


    為此,不少人稱讚格裏芬叔叔高潔的品格,對此格裏芬的叔叔認為一個人在社會中扮演的角色越重要,那麽就應該承擔起更多的社會責任。


    他隔空拍了一下杜林的馬匹,聲稱杜林先生的一些演講和語錄激發了他的社會責任感,也讓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尋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整個伊利安乃至帝國東部南部地區都在消費受害者,每個人都在想盡辦法從中為自己獲得一些好處,但實際上根本沒有人關係此時的麥哲倫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狀況。


    雙目永久性的失明,因為灼傷無法清除的表達自己的意思,每天用吸管吃一些流質食物,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黑暗之中。


    他的父母也趕到了伊利安,並且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這件事引發了極大的社會議論,所以伊利安地區法庭直接省略了一些流程,檢察官對襲擊者進行公訴。


    媒體的大量報道之下,居然在庭審的當天,引出了另外一些人們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東西,襲擊者一下子變成了受害者,整個社會的輿論都在這一天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襲擊者小時候飽受虐待,長期處在一種黑暗絕望的生活環境裏,導致了他的性格變得敏感且極端,也造成了以後一係列的悲劇。


    總之這名襲擊者絕對不是用一個簡單的“凶手”兩個字,就能夠概括他的人生,以及他的行為。


    社會的輿論在短暫的失語之後開始跑偏方向,從襲擊者同年遭遇的虐待開始反思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並且加以討論,人們逐漸的忘記了真正需要人們去關愛的受害者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十二月份中旬,伊利安近海的海麵都開始上凍,天氣冷的令人發指,在十七號這天,久違的太陽從陰沉的天空後露出了笑臉。


    雖然寒風依舊冰冷,陽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也不那麽溫暖,可是人們還是從房間裏走上了街頭。


    有了第八區和第九區,伊利安的冬歇期就成為了過去。


    就在這樣一個難得的陽光明媚的日子裏,一名病人從醫院住院部八樓的病房窗戶內一躍而下,結束了他二十二歲的生命。


    這一天,剛好是他的生日。


    “死了?”


    杜林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揉了揉鼻梁,入冬之後安比盧奧州的事情反而多了起來,經過好幾場法庭的激辯最終他贏取了勝利。


    安比盧奧州礦業公司賬戶上的一千六百七十九萬以及一些零散的鈔票被州政府罰沒,這筆錢中有一筆部分用於了雅古爾山外營地的建設,其他的則用於和淘金者有關的項目開支。


    其中廢舊礦區的重建和加固,也是一大筆支出。


    這筆錢加上州政府的財政撥款,一共兩千兩百萬,算是滿足了目前的目前項目大致的支出,將分為四個階段周期性的撥劃給工程隊。


    他從都佛的手裏接過報紙,上麵有一張麥哲倫跳樓的相片,他隨意的看了一下報紙上的文章,隨手把報紙丟進了垃圾桶裏,開始重新工作起來。


    在大概一分多鍾之後,他突然說了一句,“查一下是誰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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