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麽?為什麽?”江逍卻沒有震驚,也沒有憤怒,隻淡淡問道。


    “因為……正如你不能完全信任我一樣,我又怎麽敢完全地信任你?”赭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究竟要告訴我的情報是什麽,不知道紫煙究竟是怎麽死的,甚至……有沒有死。”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暗炎,和我一樣都是學院的幹部,並且同我一樣,都是紫煙的好友。我現在隻憑你的一句話,說紫煙死在了暗炎的手上,就去殺了暗炎?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拿什麽來證明?如果你說的是假的,暗炎的命,卻又由誰來賠?”


    “無論紫煙要讓你傳遞給我的情報是什麽,有多重要,我都不會用同伴的性命,來做這一場豪賭。所以,如果隻有殺了暗炎,才能獲取你的信任的話……我隻能表示,很遺憾了。抱歉。”


    “好。”江逍默默聽完了赭玉的話,笑了笑:“你通過了我的信任測試。”


    “通過了?為什麽?”赭玉疑惑道。


    “是的。通過了。”江逍道:“你若是直接一口答應下來,殺了暗炎,獲取我的信任,讓我告訴你紫煙臨死前的遺言,我反倒不太敢信任你了。正如你所說,你在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不可能貿然就做出許諾,殺掉一個學院裏的同伴。如果你真的這麽一口答應了,那麽我反倒會懷疑——要麽你知道紫煙的真實死因,甚至參與了其中,要麽你知道,紫煙可能會告訴你的情報,究竟是什麽。而你現在的反應,才是最真實最正常的。”


    “僅憑這反應麽?你就沒考慮過,這也是我偽裝出來的可能性麽?”赭玉笑了起來。


    江逍歎氣道:“我當然考慮過。隻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隻憑借著你的回答,不足以讓我對你的信任提升到百分之百,但我想來想去,也沒有任何辦法,能讓自己百分之百地信任你了。所以……我也隻能賭一把,隻要這勝率超過五成,我便賭了。”


    “也就是說,現在你對我的信任,已經超過了五成了?”赭玉笑道:“那麽,把紫煙要你帶給我的話,告訴我吧。”


    “是的。雖然不多,但已經超過了。”江逍道:“但這些話,不能在電話裏說。見麵再說吧。”


    “好。你定地方,還是我定地方?”


    “你來定吧。”江逍道:“反正對於你來說,如果真的想要伏擊我,那麽不管我定在哪裏,你都一定會有能力安排下圈套的。所以,你來安排就好。”


    “那麽……”赭玉想了想:“玉陵大學的南球場,兩小時後,可以麽?”


    “好。到時候見。”


    江逍掛了電話,伸出手輕輕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苦笑了一下。


    他在電話裏沒有誇大其詞,對於赭玉的信任,現在也隻能是微微超過五成而已。


    而如果他的信任一旦判斷錯誤,那麽……


    這種在鋼絲繩上跳舞的感覺,實在是江逍最討厭的事情了。


    他對自己的頭腦,一向很有自信。但江逍卻不想,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進入那個屬於異能者的地下世界之中。


    他隻想靠著自己的異能,在不為人所知的情況下,去獲取一些世俗的利益,過上優渥的生活而已。


    而無論學院暗中計劃的是什麽,暗炎以及紫煙等人爭奪的是什麽,那都本應與他毫無關係!


    而尼安德特的血統所代表的意義,更是早就應該塵封進地層的東西!


    可即便再如何不願,江逍卻依舊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進了這一切當中。


    除了紫煙以外,還有那個老華。


    到了此時,再回顧昨晚,江逍已經幾乎九成能夠確定,老華使用了某種手段,影響了自己的心智。


    如果讓現在的江逍再做一次判斷,他絕不可能去什麽碧潭山,而是一定當即出門,開車回家。


    若是真的那樣的話,那麽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將與他再無半點聯係了。


    可老華……又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一點,江逍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了。


    而他也再不願和老華,和那個名為飲者的小酒館,再有半點聯係。


    趕緊結束這一切的事情,將自己的生活重新帶回正軌,才是江逍現在唯一的目的。


    約定的時間是兩小時後,而江逍現在所在的這個洗浴中心,距離赭玉定下的地點玉陵大學隻有半小時的路程。江逍想了想,先去衝了個熱水澡,然後設置了鬧鍾,稍稍睡了一會。因為事先已經和服務生交待過了,所以從頭到尾也沒有人過來打擾他的休息。


    一個小時左右的休息,雖然還不足以完全彌補江逍昨夜一夜折騰消耗的精力,但也是聊勝於無。待到江逍離開時,已經恢複了不少精神。


    當江逍到達玉陵大學時,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鍾。他在路上問了兩個學生,來到了南球場的路邊。此刻球場裏正有兩隊學生在踢著即興比賽,場邊一群女生正在各自加油呐喊,卻找不出某個像是赭玉的人存在。


    江逍緩緩沿著球場邊緣走著,一邊注意暗中觀察著來回經過的所有人。手機雖然握在手中,但他想了想,卻沒有給赭玉再打電話。


    到了約定的時間還差兩分鍾時,江逍才看到一個身影自一旁的教學樓中走出,徑直向著他行來。


    那個男人身穿一件薄薄的短風衣,脖子上圍著一條素白圍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當江逍的目光與他一對上時,心中便確定了,這個人就是赭玉。


    赭玉走到了江逍麵前,兩人凝望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各自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就是赭玉。真是沒想到,約我見麵的,原來是著名的魔術師江逍先生。”赭玉向著江逍伸出手:“怎樣,對我安排的見麵地點,還算滿意吧?順便說一下,我的對外身份,是玉陵大學外文係的一名老師。”


    “很滿意。”江逍環視了一圈周圍,點了點頭。旁邊的球場上正進行著一場比賽,大堆的學生正在為雙方加油。球場邊的路也是校園裏的一條主幹道,路上時不時有學生或是老師來回經過。在這種環境下,想要大打出手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必說,赭玉還是這所大學的老師——江逍並不懷疑他撒謊,方才正有兩名女生從旁經過,笑著對赭玉道了聲再見。


    赭玉的安排,很有誠意。至少這表明了他的態度——他不會與江逍在這裏發生衝突。


    “除了魔術師這個身份之外,你應該對我還有別的了解吧。既然都是學院的人,那麽你應該知道,在幾天前,紫煙來找過我。”江逍道。


    “邊走邊聊吧。我們學校的風景不錯。”赭玉向著江逍點點頭,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當先向前走去:“沒錯,我確實是聽紫煙前陣子對我說過,她又發現了一個可能存在的同類,而且,還是個名人。可卻沒想到……今天居然是你來告訴我她的噩耗。”


    說著,赭玉轉過頭來,望向江逍:“你當真確定,紫煙已經死了?”


    江逍歎了口氣:“確定。就連她的遺體,也是我……處理的。”他沒有用埋葬這個詞,並且想了想,沒有告訴赭玉,自己不知何故地,得到了一部分紫煙的細胞。


    “她……是怎麽死的?你說,是暗炎殺了她,可我怎麽也想不出來,暗炎有什麽理由,會去殺掉紫煙。”赭玉擰著眉頭:“他們之間的私下關係,隻怕比和我更好一些。”


    赭玉抬起頭望了一眼江逍,又連忙補充道:“抱歉,我並不是不信任你。隻是這種事情的發生……太超出了我的想象一些。”


    江逍也望著身旁的赭玉,沉聲道:“紫煙……得到了一個地圖,關於某種東西的埋藏地點。能夠讓暗炎為了其價值,而決定殺掉紫煙的東西,我想,你應該能想得到那是什麽吧。”


    “某種……東西?”赭玉麵上先是疑惑了片刻,皺眉思索著,鏡片後的雙眼突然瞪大:“難道……難道是種子?”


    江逍點了點頭:“沒錯。昨晚我聽他們的對話之中所提到的,確實是這個詞。種子。但我卻一直都不明白,這所謂的種子,究竟是什麽東西,具有什麽樣的價值,才會讓你們都重視成這個樣子。”


    “種子啊……”赭玉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解釋。那隻是一個傳說,比人類有史以來記載的所有上古的神話都更加虛無縹緲的傳說。甚至連我自己都懷疑,紫煙的地圖是不是真的——我說的,不僅僅是她掌握的那個種子的位置準確與否,而是——所謂的種子,究竟是否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不管傳說是否真實,至少告訴我傳說中,種子究竟是什麽。”


    赭玉皺眉想了很久,才緩緩道:“在傳說中,種子是……十萬年前純血的尼安德特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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