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與黑,扭曲交織在一起,血霧漫天飛舞,哀號遍地流淌。


    葉風懸浮在半空中俯瞰整個戰場,不時有飛劍被磕的激飛出來,他不太確定附著了靈力的飛劍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保險起見又向上升高了一點。


    見藍月溪暫時沒有危險,心下稍安,索性仔細的觀摩起來。


    這樣的機會畢竟不多,可惜沒有攝錄裝備,不能留下這些非常有價值的影像資料。


    在分析了刺殺商離的影像資料後,基地上下一致認為處於蒼茫世界頂端的武力不過如此,不久後便下調了秦國任務的基準危險等級。現在看來這顯然是個錯誤,沒有考慮修士軍團作戰的戰鬥力疊加效果,以五人小隊的實力,放在這樣的戰場上絕對是分分鍾被秒的節奏,恐怕連渣都不會剩下。


    ?


    一名赤甲士卒在他的主將身邊倒下,赤甲將發出困獸般的咆哮,劍招愈發的狂烈和狠厲,似要與周遭的惡敵同歸於盡。


    一柄飛劍繞過他的手腕,疾速閃電般環上他的脖頸。


    他低頭避過,飛劍擊落了他的頭盔,發髻散落,烏黑的長發垂下來覆在他的麵上。


    遊走著的天機殿百將迅速捕捉到了戰機,一招霸道無比的劍式衝著他的眉心刺來,勁風將他的長發向後帶起,露出猙獰嗜血的眼眸。


    他不退反進,朝前斜插一步,肘部凶狠的擊打在這名百將的胸口,把他打的肋骨盡折,向後倒飛出去。手中劍反撩,一截斷腿落下,血在空中瘋狂潑灑,濺在他的臉上順著麵頰滑落。


    他伸出舌頭舔去嘴角的鮮血,笑容中帶著癲狂。


    圍住他的九名天機殿什長莫名升起一股寒意,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他們的任務是纏住他,而不是送死。


    恐懼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蔓延,赤甲將向前逼進,九人下意識的又後退了兩步。


    終於一名什長忍受不了這種屈辱感,鐵鷹銳士的榮譽不允許他再後退,他足尖點地電射而出,靈力瘋狂的注入手中長劍,嘶吼著向前斬出。


    赤甲將一步疾衝,帶出一道殘影,側身閃過劍勢,抬起膝蓋重重地頂在他的小腹上,將他頂的佝起身子向前撲倒,順勢一劍帶落了他的頭顱。


    正要繼續前衝,耳聽得一聲斷喝:“兀那賊將,還不給我住手!”


    赤甲將停住腳步,閃過兩個火球術,揮劍蕩開一柄攔腰斬來的飛劍,循聲望去。


    一眾天機殿武士如釋重負,後退著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通道的盡頭,韓信押著五花大綁的項羽緩緩走來,在二十丈外停住,拔出寶劍架在他脖子上,朗聲道:“立刻棄械投降,否則我現在就砍了他的頭。”


    四周的激鬥漸漸地慢了下來,一道道目光投向赤甲將。


    三名渾身是傷的赤甲士卒橫著劍,背對他,倒退著緩緩靠攏過來,形成一個防禦陣勢。一名士卒低聲道:“將軍,怎麽辦?”


    赤甲將惡狠狠的盯著韓信:“是你!”


    “哦,你認得我?”韓信過目不忘,印象中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赤甲將麵上陰晴不定變幻了數次,終於深吸了一口氣,語帶沙啞的沉聲道:“放下項......爺,我饒你不死!”


    韓信放聲大笑,俄而狂笑,仰天長笑,仿佛遇見了什麽極其荒謬的事情:“哈!哈!哈!哈......”


    異變突起,赤甲將身側那名滿臉血汙的傷兵手中忽現出一柄短劍,避開甲胄,狠狠地插入他肋下。原來是一名鐵鷹銳士偷偷換上了赤甲軍的服飾,趁亂混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韓信的斬首計劃,方才的一番做作隻為了配合這名死士。


    赤甲將大叫一聲,手中劍柄倒轉,重重地砸在刺客的頭頂,將他砸的腦漿迸裂。知道若不當機立斷,恐怕一眾兄弟今日要盡陷於此地。


    赤甲將緩緩閉上雙眸,全身靈力激蕩,一頭長發無風飛揚。


    在他的身後,一尊巨大的魔神虛影緩緩升起,魔神雙目緊閉,似在沉思。一道道不屈的意誌從戰場的四麵八方匯攏過來,投入魔神虛影,殺意不斷攀升。


    “快阻止他!”


    空中的虛影和赤甲將同時睜開雙目,一聲長嘯,長劍脫手向韓信擲出。


    劍,一往無前,畫出一道無以倫比的奪目流光,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韓信的臉上閃過明悟。


    魔神凝視著他,又仿佛看在別處,那目光中帶著藐視一切的意誌,意義晦澀難明,又仿佛空洞黯然,似乎還有一絲悲憫。


    他無法動彈,隻能引頸就戮。


    範師看得真切,心中大急,抓出一把六甲符,不管不顧的灑了出去。


    如同切開紙片,數十道高階靈甲層層碎裂,劍的去勢分毫未減,然而光華終究暗淡了少許。


    十數名持盾武士拚命搶出,擋在韓信身前。


    一陣金屬轟鳴聲,血霧彌漫,一麵麵盾牌破碎,長劍重重的刺在最後一麵盾牌上。須彌盾,天機殿鎮殿之寶,自相矛盾典故的真正原型,天下無劍可破。


    為了保護藍月郡主周全,百裏毅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須彌盾雖然架住了劍,持盾的校尉卻無法抵擋這巨力,被連人帶盾砸飛,撞在韓信身上。


    韓信鮮血狂噴著倒貫出去,撞塌了院牆又翻滾出數十丈,撲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條銀色繩索卷出,環在項羽腰間,赤甲將往後一帶,將他拉離了地麵,跟著急速向前奔去。


    藍月溪最先反應過來,倚天劍禦出。


    項羽身在空中瞥見寒光閃動,大驚失色。無奈騰挪不得,修為被鎖,連運氣抵禦都辦不到,直道是我命休矣。


    赤甲將大駭,劍已不及回轉,繩索鬆弛又借不得力,連忙散出神識調動地上最近的一把寶劍。


    終究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的望著倚天劍追上項羽貫入了他的前胸從後背穿出,睚眥俱裂。


    他搶上數步接住項羽的身體,來不及檢查傷勢,高呼道:“禁衛軍,保護項王,走!”


    天機殿失了主將,已是亂作一團,無法組織起像樣的進攻,被赤甲軍趁亂突了出去,隻留下數十具屍體。


    天邊最後一抹斜輝掠過陰霾,流連在鮮血染紅的土地上,斷劍和殘肢零落遍地,死亡的氣息彌漫。


    陣師開啟了明光陣照亮戰場,幫助鐵鷹銳士救治受傷的袍澤。是役,天機殿損失了八百多名鐵鷹銳士,軍官死傷過半,還折損了二十多名陣師,餘者人人帶傷,赤甲軍隻留下了六十多具屍體,戰損超過了十比一。


    赤甲軍的鐵血酷烈給每一個生還者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打掃戰場時沒有發現一個活口,赤甲軍的來曆仍然成迷。


    這是天機殿從未有過的敗績,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韓信依然處在昏迷之中,藍月溪臨時指派了一名校尉暫代他的職責,一麵安排陣師重新布置陣法,一麵向百裏毅發出密報,調派援軍。


    ?


    葉風同樣震撼於戰場的慘烈,然而他無法對死者的苦難和生者的哀傷感同身受,畢竟他們與他並無瓜葛。


    此刻他的注意力正被另一夥人吸引,他發現了熊傑。


    熊傑正在指揮他的同伴收拾地上的器材。


    葉風在基地見過這種器材,是用來觀測靈力的,還處於測試階段。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大概是怎麽回事,他們一定是想記錄下陣法帶回去給專家組,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卻意外的攝錄到這場大戰。


    按照基地的條例,外勤人員如果得到重要資料,必須第一時間帶回基地。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們這是要收拾東西走人了。


    他急忙飛了過去,還沒等他考慮好交流的形式,隻見綠光連續閃動,地上哪裏還有人影。


    又來晚了一步,葉風在心裏罵道:“兄弟,你是熊傑,不是兔子羅傑好不好,每次跑那麽快幹嘛。”


    ?


    項羽從夢中醒來,仿佛經曆了百年孤獨,夢中的情形早已模糊不清,隻有那一抹濃重的血色依稀可辨,壓在他胸口上,使他艱於呼吸。


    他閉上雙眸,仿佛又見到了那一劍,這是死了嗎?


    隻覺得胸前隱隱作痛,用手摸了摸,那裏纏滿了繃帶。


    複又睜開眼,掙紮著坐起,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山洞之中,篝火散發著淡淡的光輝,照的洞壁忽明忽暗。


    “項王,你醒了。”


    項羽想要回頭,輕微的動作依然牽動了傷口,痛得他擰起了眉毛。


    赤甲將連忙上前扶住了他,幫他重新披上滑落下來的獸皮,那是一張白色的雲紋虎皮。


    “你是......”


    他確信自己沒有見過麵前這個人,隻是莫名的有一種熟悉,那是信賴的感覺,仿佛相伴多年的夥伴,又或是袍澤。


    赤甲將後退一步,拜伏在地:“屬下龍且救駕來遲,請項王降罪!”


    “龍將軍......”


    “屬下惶恐,項王喚我龍且便可。”


    項羽不是拘泥小節的人,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龍且,項某一介武夫,你為何稱我為項王?”


    “項王乃我大楚之王,西楚霸王!”龍且昂起了頭,眼中閃動著狂熱。


    “西楚霸王?”聽上去很威風,項羽很喜歡。


    有朝一日起兵伐秦,當以此號令天下。隻是,現在與我有什麽關係?


    這四個字仿佛帶著無與倫比的魔力,讓龍且陷入了回憶,半晌才喃喃道:“那日我楚軍兵困垓下,外有齊王韓信的百萬漢軍,四麵楚歌……虞姬娘娘自刎殉國,霸王率領吾等突圍......”


    “等等,你說妙歌怎麽了!”


    項羽霍然抓住他的手,胸前傷口迸裂,鮮血滲出繃帶殷紅了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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