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夢見了沙漠。


    日光下的沙海沒有一絲雜質,空氣裏的冰冷仿佛來自遙遠的北國,帶著一些思戀,還有細微幾至不可辨認的駱駝的鈴聲。


    駱駝馱著婀娜的背影,漸行漸遠。


    當他閉上眼,再睜開眼,隻看見沙漠,哪裏有什麽駱駝。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沒什麽執著,本沒有因果。


    然而,沒來由的些許惆悵,又有些心痛。


    原來夢裏也會心痛,能痛到醒來。


    “真疼啊......”不止心痛,渾身都痛。


    天空有一朵白雲,不停的晃呀晃。


    “怎麽這麽顛,這什麽駱駝啊......”


    駱駝不高興了,停了下來。


    葉風感覺一陣失重,好像到了地上,心裏又驚又怒,畜生竟然尥蹶子。


    一團黑影擋住了陽光,“葉風,你醒啦。”


    “太近了,你往後靠靠......”


    黑影向後退了退,入眼是一張秀麗的臉。


    葉風有點迷糊了,“你是......”


    “我是楊小琪啊。”


    “小琪啊......”


    葉風想要轉動脖子,發現很困難,好像傷到了。


    他試圖讓自己坐起來,使勁掙紮了幾下,無濟於事,完全辦不到。


    大腦和手指、腳趾的聯係若有若無,他有些抓狂,不會高位截癱了吧。


    “你別亂動,我好不容易把你包成大粽子。”


    葉風臉色一黑,“對了,你怎麽來了?”


    “我的機甲做成了,試穿了出來走走,正好看見你,撿起來就跑。”


    葉風心說,怎麽聽著這麽別扭,“沒人追上來嗎?”


    “當時戰場上正在發起衝鋒,一開始沒人注意到,不過後來有個家夥追了上來。你不用擔心,已經甩掉了。”


    “這是哪兒?”


    “不知道,可能進入山東地界了了吧。”


    “都走了這麽遠了......”他的狀況依舊很差,說了沒幾句話就有點無以為繼,“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了。”楊小琪取過水壺,“先喝口水吧。”


    葉風喝了一口,一陣劇烈的咳嗽,全嗆了出來。嘴角一股濃濃的腥味,顯然剛剛噴出來的還有血。


    他努力平複呼吸,斷斷續續道:“要想辦法聯係渭南基地,我身上的通訊設備還能用嗎?”


    “什麽都沒了,我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一片布都沒有,唯一沒壞的就是這把劍了。”


    亂世中男女授受不親這種無聊事一般沒人關心,不過葉風心裏還有些期待,“我留給你的衛星電話......”


    楊小琪搖了搖頭,“可惜沒帶出來。”


    葉風苦笑了笑,衛星電話就像夜壺,不用的時候空占地方,急用的時候直教人抓耳撓腮。


    他微微的闔上眼,試著運行功法,發現體內的靈力幾乎消耗一空。


    經脈同樣受到重創,運轉周天中充斥了阻塞不暢,加上靈力實在太少了,對傷勢的幫助極其有限。


    半個小時後,他頹然地選擇了放棄,有這勁頭估計還是睡一覺效果更好。


    現在的樣子,大概就叫武功全廢吧。說是大粽子簡直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大粽子可比這靈活多了。


    愣了一會神,忽然啞然失笑。十死無生的死局,居然能撿回一條命,簡直就是奇跡,還有什麽好不知足的。


    就不知道沈侯怎麽樣了,希望吉人天相。


    正患得患失間,耳聽見楊小琪一聲輕叱,“果然陰魂不散,給勞資滾出來!”


    果然楊家都是小暴脾氣,重劍拖地聲,機甲鏗鏘,楊小琪悍然出手。


    葉風很想瞧瞧和楊小琪動手的是誰,可惜不論他怎麽努力都扭不了頭。


    沒有聽見預料中的交手聲,他的身子猛地一輕,騰空而起,已被楊小琪拎在手裏。


    楊小琪虛晃一槍,搶了人發足狂奔。


    葉風隻覺眼前景物一陣拖拽,飛速向後倒退,斜眼掃去,正瞥見磨人一劍追來。


    葉風叫不出磨人的名字,卻並不妨礙他記得這員手下敗將,眼中精光暴現。


    磨人見葉風也是怕的狠了,完全沒有體會出這一眼的色厲內斂,心裏猛然打了個突,腳下連跌好幾步,斜刺裏衝出,一劍插在行道樹上,終於收住了勢。


    再抬眼望去,楊小琪早就一騎絕塵,跑沒影了。


    尼瑪,磨人一下沒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小子明明就剩下一口氣,我特麽是在怕什麽,真是慫到家了。


    葉風在楊小琪的背上上下翻飛,覺得自己爬上了飛快的火車,像騎上了奔馳的駿馬......


    “哐璫,哐璫,哐璫......”


    那是楊小琪幫他固定身體用的十字形鐵架子在機甲上歡快敲擊的聲音,如同列車行駛在鐵軌上。


    一個小男孩指著飛快遠去的葉風,興奮地喊道:“媽媽,快看,耶穌,真的有耶穌!”


    河東南部,偃池,黑暗軍團大本營。


    “叮”地一聲脆響,滑動門打開,兩名黑暗伯爵跨出了電梯。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羽吉光閣下,司寇閣下,兩位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司寇停下腳步,向來人微微欠了欠身,“滄海閣下,我們有要事求見冰颯大人。”


    “冰颯大人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羽吉光怒道:“滄海,你三番五次阻撓我們見冰颯大人,莫非你想隔絕內外!”


    “嗯?”滄海不怒自威。


    “滄海,讓他們進來吧,你留在外頭。”冰颯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過來。


    滄海陰沉著臉不再說話,做了個請的姿勢。


    羽吉光和司寇眼神複雜的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向內走去。


    冰颯手裏持著一支細長的酒杯,慵懶的依在紅檀木的金邊高腳椅上,淡淡地瞟了兩人一眼,“有什麽事,說吧。”


    羽吉光垂下頭,硬著頭皮道:“大人受傷後一直閉門不出,外間謠言四起,我等憂心大人的安危,所以......”


    冰颯疏淡的笑了笑,“等不及了嗎?”


    羽吉光心頭巨震,額頭沁出冷汗。難道情報有誤?為什麽她還敢這麽有恃無恐。


    常年積威之下,羽吉光隻想奪門而逃。


    洛陽之役後,冰颯的威望更加如日中天,倘若錯過這次機會,那麽便再也沒有機會可以撼動她,也許,我們就隻能永遠受她的奴役了。


    司寇忽然大聲道:“別被她騙了,你看她的臉!”


    羽吉光聞言一愣,抬眼望向冰颯,不由心中大振。


    她竟然化妝了!


    冰颯天生麗質,幾乎是不化妝的,因為再好的化妝術也不及她素顏的絕代風華。


    今天她居然畫了這麽濃的妝,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破相了。


    黑暗領主擁有極其恐怖的自愈能力,而她現在連臉上的傷痕都恢複不了,說明她


    的傷勢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地步。


    果然,再也感受不到那種高高在上的不可抗拒的強大。


    那麽,一切盡在此一搏!


    羽吉光手腕一翻,一把銀色的匕首閃電刺出。


    司寇繞向冰颯的身後,一掌向她後心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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