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寨之北有個幽魂崖,比鄰深淵,白鶴繞飛。


    東郭秀昏沉沉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懸崖邊,腿上和手臂上的傷口都已經包紮完畢,全無疼痛之狀。他身後一條小溪順著懸崖垂下,山風吹過,飄起層層水霧。


    在他不遠處,赫然站著一個黑衣人,麵向懸崖遠處看去,雖然威風凜凜,卻透露著一股遺世獨立的孤獨。


    “你究竟是誰?為何一再出手救我?”


    東郭秀認得這個身影,當初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這個黑衣人就已經出現在他的生活中。那時他流浪江湖,飽受世人淩辱,就是這個黑衣人將他從外麵撿了回來,並親自教她練劍習武。


    等他長到十八歲時,韓毅在六懸峰招募天下豪傑做新立的堂主,東郭秀便仗著手中一把三尺長劍,逐一擊敗所有比武的劍客,成了六懸峰最為年輕的主事。


    後來武鄴投奔六懸峰,韓毅在左子梟的勸說下讓出第一把交易,退出江湖,東郭秀便在那時尊武鄴為上。武鄴愛其才,又將自己唯一的女弟子許配給他,所以才有今日武馨以姐夫相稱。


    這個黑衣人雖然對東郭秀有恩,可從來沒有向他透露過自己是誰,東郭秀自成一家之後,也曾多方打聽,不過始終沒有結果。從他踏入六懸峰的那一刻起,著黑衣人也就從他的生活中淡出了。


    直到今天,他再次陷入絕境,這個黑衣人又如同天降,解救他於危難之際。


    東郭秀翻身起來,感覺身上似乎沒有受過箭傷一樣,他知道都是此人所為,可心中的疑惑遠遠大於要報恩的心情。


    “這個問題你查了很多年,我今天一樣不會告訴你。”


    那人帶著鬥篷,頭也沒回,背著雙手遙望遠方,鬥篷下露出的一道眼神,蒼老而又深邃,遠方似乎一直有東西在吸引著他。


    “前輩雖然不圖報恩,可晚輩卻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東郭秀向前走了幾步,卻仍沒看清他的麵目,“為什麽是我?茫茫人海,你為什麽不就別人?”


    那人毅然答道:“不知道對你有好處,問太多反而會讓你墮入深淵!”


    “東郭秀非貪生怕死之輩,前輩這麽說,那我就更要知道了!你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和其他人……”


    他話沒說完,那人便立即打斷了他,“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救你,就是因為你是東郭秀,而其他人不是!就這麽簡單!”


    說著,那人一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母親生下你半年後就去世了,你父親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可他也在早年死於非命,你要是東郭氏的後人,就像個男子漢一樣好好地活著,別再像個婦人一樣問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東郭秀被他這句話冷冷地震住了,他心裏的困惑也愈發多了起來,“你認識我父親?我從來不清楚我的出身,東郭秀這個名字,還是那年你告訴我的,你究竟知道我多少秘密?這些你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越是如此,追求真相的渴望就越加強烈,尤其是對一個年過而立的熱血青年,一個真實的身份對他來說要重於一切!


    “我是認識你父親,不過……”他言語一頓,猶豫了一下,“我對你也不算是有恩,這幾次出手,我算是在替你父親完成他想做的事。其他的,你不必再問了,白鶴山的這趟渾水,你也不要再攪進來,這對你沒什麽好處!”


    東郭秀渾身一震,“白鶴山的事?你言外之意是,你都知道?”


    “哼!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救得了周懿?當年白鶴山如日中天的時候,周世涯和周天墉都救不了他那活潑可愛的孫兒,更何況現在是在這千裏之外的窮山惡水之間!”


    “什麽!你要對周懿下手嗎?”東郭秀頓時警覺起來,“我東郭秀醜話說到前頭,他是我的結義兄弟,任何人想要打他的主意,我都不會坐視不管。前輩於我有恩,請不要讓東郭秀為難!”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你還真像你的父親,願為兄弟兩肋插刀!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我想做這件事,憑你,攔得了我嗎?”


    “你!”


    那人搖了搖頭,笑道:“我是不怎麽喜歡周懿這個人,善辯,詭譎,尤其是他敏捷的洞察力,讓人莫名其妙地害怕。不過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我並不會把他放在眼中。可是,我不動他,世上自有要殺他的人,此刻他就在左子梟的手中,不出今日,他必死無疑!”


    “什麽!”東郭秀驚恐萬狀,“他不是已經走了嗎?又怎會在左子梟手中?”


    “這些與我無關,你也無能為力,認命吧。”


    東郭秀冷冷一笑,“既然前輩不肯相救,那東郭秀唯有自己出手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


    那人眼中透出一股殺機,低聲說道:“和你父親一樣倔強!”


    說話之間,他身影一晃,已經將東郭秀攔住,一抬手,對著東郭秀喉間一點,東郭秀躲避不及,登時昏了過去。


    ==***==


    再說左子梟,他劫走了周懿之後,帶領手下人一路往北走,也到了北山幽魂崖。當時黑衣人挾持了東郭秀,就藏在不遠處的樹蔭後。


    見眼前沒了路,左子梟就讓人看好周懿,又差一路人,“你們直接去西山坳去找嶽忠,讓他拿九龍玉簫來救周懿!”


    周懿在一旁聽了,不禁笑道:“一群糊塗的武夫,想要九龍玉簫盡管到白鶴山去取,一個禍根,何須爭來爭去!”


    左子梟歎了一聲氣,上下將他打量一遍,“都說你負絕世之才,我看不過是空有一副伶牙俐齒罷了。九龍玉簫要是禍根,那嶽忠何必自取其禍!”


    周懿搖著頭,對他嗤之以鼻,冷笑道:“九龍玉簫看似是個寶貝,可在這亂世之中,它就是被人拿來挑起江湖紛爭的禍根!這一點我無需多言,你想要我的命盡可拿去,白鶴山雖然不如昔日,你可以試試,你到底能不能逃出我太師父的手心!”


    左子梟臉色一沉,狠狠得等了他一眼,確實無可辯解,周懿是白鶴山的獨脈,二周仙師雖然退隱江湖,可其人健在,若周懿死在了自己手上,天下之大,恐怕還真沒有他躲藏的地方。


    周懿又說:“我歎你精細不足,糊塗有餘,六懸峰所要追拿的並非九龍玉簫,而是一口氣,武鄴不甘心我三叔搶走了他的九龍玉簫,讓虞廣陵老前輩在江湖中的名聲落於我太師父之下,這一點你應該清楚。所以這些年東郭大哥奉命追拿玉簫,雖然沒有結果,可聲勢很大,他在武鄴麵前自然也就是紅人。可你呢?你為他人作嫁衣裳,深陷危機還渾然不知,如果你失手殺了我,幕後指使你的人如願以償,你們都會被他滅口殺掉。這樣一來,我的命就成了挑起白鶴山和六懸峰世仇的理由,他人禍亂天下,你為棋子,何其悲哀!”


    左右的人一聽,都紛紛議論起來。左子梟心中也沒底,不過他更不願先看到手下的人意誌動搖,於是說道:“這都是你的說辭,你休想讓我上當,我們既然替人做事,除了選擇信任,還能聽你的話不成?”


    周懿道:“就算他不殺你,我早就說了,你也會死在白鶴山的劍下!”


    “沒錯,這些都是陰謀,你不要輕舉妄動!”


    隻見武馨帶了一隊人馬,已經追上過來。她手下人都是六懸峰的精銳,個個身手敏捷,轉眼已將左子梟等人圍住。


    武馨劍指左子梟,“我父親曾叮囑過我,此來隻為九龍玉簫,並不需傷人性命,你把周懿交給我,我能讓嶽忠獻出九龍玉簫。”


    左子梟立即攬住周懿的脖子,並用劍將他挾為人質,“你和東郭秀是一夥的,我要是放了周懿,還不是要被你們害死!”


    “我姐夫隻要周懿活著,隻要你肯放了他,我武馨向天保證,你們之間的恩怨會一筆勾銷!”


    “當真?東郭秀要是出爾反爾,你能做的了他的主?”


    “此刻除了信我,左先生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左子梟低頭思考片刻,眼睛轉來轉去,“那好吧,我就信你一回!”


    說著,就要鬆開周懿。


    突然,左子梟身後的兩個隨從一聲哀嚎,倒在了地上。左子梟回頭一看,以為是武馨的人下了手,就又把周懿攬住,用劍架在他脖子上,對武馨狂喝不止!


    武馨猝不及防,唯恐周懿受傷,就也拔了劍,指著左子梟,逼他放劍。


    兩隊人馬,就此僵持了下去。


    忽然,武馨直覺身後晃過一個黑影,然後自己被一股力道往前一推,她腳下不穩,便順勢往前撲過去,她手中利刃不偏不倚,正中周懿胸口!


    周懿噴出一口鮮血,眼睛微閉,癱倒在左子梟身上。


    左子梟和武馨都嚇傻了,再一看周懿,胸口矗立著武馨的劍,口吐鮮血,已經斃命!


    “啊!”


    武馨正要扶起周懿,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哀嚎起來,一回頭,隻見虞兮拿著劍,顫顫巍巍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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