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複兄弟!”


    周懿連忙跳下馬,把袁複從雪堆裏扶起來。當時地上積雪沒過小腿,馬兒也駐步不前。周懿揭開袁複肩膀上的衣襟,隻覺一股惡臭的腐血流了出來。袁複額頭滾燙,看來毒性卻非尋常草藥可以遏製。


    “照這樣走下去,隻怕他是等不到解藥了!黃老先生,離此最近的縣城有多遠?”


    黃奎道:“這裏人煙稀少,哪有什麽縣城!離此最近的,也就隻有一個懷楚鎮,從此往東北方向,大概半日路程。”


    周懿絲毫沒有猶豫,立即托起袁複上了馬,對黃奎說:“鎮上必有藥鋪,現在形勢緊迫,我們先去那裏想辦法。”


    眾人便頭前引路,將輜重之物都仍在道旁,一路輕裝而行,直奔懷楚。


    剛過五更天,他們就到了懷楚鎮,當時狂風稍稍緩和了一些,大雪倒是沒有要停的跡象。眾人投奔鎮上一家客店,周懿依照店家所指,來到一個藥鋪。


    大雪封山的天氣,那時哪有店麵開門?周懿等得不耐煩了,便翻身而入,親自到藥鋪抓了些解毒的藥,並留下一些散碎銀子作為藥錢。


    回到客店,周懿吩咐黃奎定時給他煎藥喂藥,他則另有注意要離開懷楚鎮。黃奎問他欲往何處,周懿道:“胡文使的乃是奇門奪命的毒藥,尋常藥草是很難根治的。我聽一位先生說過一個解毒的偏方,天池有一種雪蟾,用它的蟾酥和雪峰嶺獨有的一種雪梅,按照一定的劑量可以調製出一種解毒的奇藥。先生按照我抓來的藥定時給他煎服,三日內應無大礙,三日後,我定能尋得雪蟾和雪梅回來。”


    “公子何不直接去找月姑?她那裏或許就有能救袁複的解藥!”


    周懿緊鎖眉頭,斬釘截鐵地說:“那也隻是或許,現在我沒有時間用我兄弟的性命去賭了,萬一月姑沒有,或者,哎,既然有現成的把握,何必再去生惹是非……”


    黃奎一聽,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看來公子是信不過黃某人!”


    周懿賠了一笑,躬身行了一禮,“老先生切莫誤會,非常之際,當行非常之事,若在尋常時節,周懿定要隨老先生登門拜訪。眼下分秒必爭,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去跟月姑解釋我求見的理由,救人要緊,還望諒解!”


    黃奎這才麵色緩和了過來,“做事不拘小節,黃某誤會公子了。既如此,你就放心地去吧,如果你兩日內還沒回來,我就另想辦法,袁複在我手上,丟不了性命!”


    周懿千恩萬謝,當即背上包袱就要辭別黃奎。黃奎見他一直背著一個三尺長物,外有青布包裹,覺得好奇,便問:“公子益速去速回,何必又帶著行囊?”


    “哦,這是一位故人所贈之物,每思念他鄉之客,將其取來品賞,可以寥解內心苦悶!”


    那清布包裹的乃是軒轅劍,周懿出關前曾承諾過世翁,關於他的一切消息,皆不可與外人提起,包括這把傳世多年的軒轅劍。


    “公子乃重義之人,難怪袁複為了袒護你,連性命都不顧。”


    當下,二人舉目而別。


    ==***==


    周懿換了一匹駿馬,從懷楚北上,一日之內,已經繞過雪峰嶺到了天池。


    天池地處極寒,飛禽走獸皆無!且那裏荒無人煙,白雪茫茫,周懿忍饑挨餓到了那裏,卻發現雪海茫茫,哪裏有雪蟾的蹤跡?


    彼時已有初冬的景象,白天越來越短,周懿從下馬開始,沒幾個時辰天就已經黑了。夜裏寒風刺骨,他便照著前幾日的方法,在背風處挖了一個雪洞,連人帶馬一起再洞裏過了一夜。


    次日天亮,眼睜睜已經離開懷楚兩日,可他連一隻雪蟾都沒找到,一想起袁複的傷,他心急如焚!


    當時,他正在天池水麵上破冰,忽聽茫茫學海之中,隱隱傳來一陣歌聲,其韻縹緲,猶如天闕。


    周懿心中納悶,此處此時,竟然有人歡歌,看來此人不可不見,於是循著歌聲找了過去。


    走到湖中心,隻見一堆篝火燒的正旺,篝火上架著野味,兩人席地而坐,紛紛大雪之中,猶寢貂綢。身後一個熊皮帳篷,氤氳嫋嫋。


    周懿細聞野味彌香,不覺腹中饑腸轆轆,於是整了整衣襟,上前拜道:“濁輩周氏後生,唐突雅致,但求救命良藥,望勿見責!”


    話音剛落,隻聽其中一人起身笑道:“才兩日不見,公子竟不認得老朽了?”


    周懿一驚,那聲音竟是黃奎!於是驚喜非常,又上前兩步,躬身道:“原來是黃老先生!”一言既出,遂又想起袁複來,忙問道:“老先生怎麽會在這裏?我袁複兄弟呢?”


    黃奎笑道:“公子說三日內即可回來,我一想,這裏冰天雪地的,你又不認路,萬一你回不來,我黃某人跨出去的海口豈不是要食言了?所以我就找了一輛馬車,帶袁複去了雪峰嶺。”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放心吧,有月姑在,他死不了,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能開口說話了。”


    聽他這麽一說,周懿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於是又深鞠一躬,答謝他的救命之恩。


    黃奎停了停,對他說:“我隻是出了些苦力,你不必謝我,快來謝過月姑吧!”


    說著,一轉身,因他來見身後與之對飲的那個老婦人。


    周懿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畢竟三日前在客棧中,他是親眼見到月姑吩咐手下人要對她下手的。他周家三代人或真或假都受過此人的威脅,如今貿然再見,怎能不加以提防?


    “公子休要遲疑,如果月姑另有二心,此刻袁複焉有命在?”


    周懿見他言語懇切,思之在理,於是便不再多想,隨黃奎進到月姑身邊,雙手一拱,彎身行了一個大禮。


    隻見月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緩緩摘下鬥笠,鶴發童顏,紅光滿麵。


    “把酒熱到滾燙,給我的周懿孩兒暖暖身子!”


    月姑站起身,回眸一笑,姿容端莊,甚是和藹。


    黃奎笑道:“酒早就熱好了,就等著他來呢!”


    周懿蒙了頭,聽她如此稱呼自己,和前日那個凶惡婆婆一比,渾然判若兩人。他也算流浪慣了,雖說有些戒心,此時卻早已卸下了防備,會心一笑,隨他二人進了帳篷。


    月姑上下打量著周懿,一臉慈祥的笑意,於是拉著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歎了一聲,“周世涯有此後人,我不如他!”


    周懿坐在一旁,並不多言,黃奎道:“周公子為人謙卑,頗有敬畏之心,你在他麵前,就不要提這些舊事了。”


    說罷,舉杯邀二人共飲。


    周懿便趁機敬月姑,“我與袁複情同手足,月姑肯救他一命,周懿感激不盡,這杯酒,晚輩敬二位前輩!”


    “怎麽?”月姑突然有些不悅,“別人稱我月姑,我無話可說,你也這麽稱呼我嗎?”


    周懿到了嘴邊的就被登時停了下來,“晚輩冒昧,因前輩與我太師父的淵源,加之此時的境遇,周懿實在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當年你母親跟著周世涯的時候,我就見過她,我本打算收她做個義女,可是她卻跟著周世涯雲遊天下去了,按照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奶奶!”


    周懿一愣,頗顯尷尬,張著嘴,卻沒叫出來。


    “哈哈,”黃奎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應該叫一聲外婆才對!”


    月姑也隨即笑了起來,二人各把一盞,一飲而盡了。


    這倒讓周懿始料未及,沒想到自己意識中一直是個惡人的月姑,竟是這般的豪爽,這冰天雪地的,一寒一熱,叫人猝不及防。他低頭一笑,將杯中熱酒一飲而盡。


    周懿當即跪在月姑麵前,“婆婆,周懿心中原本有許多話要問,現在看來,已經不必了。既然婆婆不是那位布局之人,還望婆婆念及舊情,讓周懿帶走我三叔的遺孤!”


    月姑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再沒了笑意。


    “紫歆是我最心愛的弟子,周炎是她唯一的骨肉,我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你現在要把他帶走?”


    “他叫周炎?”周懿目光中閃過一道亮光,心底卻掠過一絲說不出的悲涼。


    “婆婆有所不知,我隨母親流亡江湖,今日的白鶴山已經物是人非!太師父自從八年前一病不起,他年事已高,我恐他……所以,周懿鬥膽,請婆婆讓我帶周炎兄弟回去,這也許能讓太師父的心結解開。”


    “心結?”


    月姑仰麵苦笑一陣,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拿了一把寶劍就往門外去了。


    周懿不知說錯了那句話,就來問黃奎。


    黃奎道:“都是當年的一些舊事,提起來,讓人感傷而已,此時一言難盡,等日後你去慢慢問月姑吧。”


    說著,二人跟著出了帳篷,但見月姑手持兩把鴛鴦劍,在湖心冰麵上迎著風雪舞了起來。


    月姑邊舞劍,邊唱著歌,黃奎遂取出一支長簫與之為伴,冰雪之中,劍影縹緲,歌聲淒切:


    遙想當年君冠楚,卻把軒轅,如今共誰舞?


    千秋閨怨今何在,憑欄望穿,滾滾紅塵路。


    一別思盡歸雁無,旦君尋覓處,瀟瀟雨歇,紅顏化白骨!


    ==***==


    周懿聽了月姑的歌詞,不禁淚流滿麵,尤其是那句’旦君尋覓處,瀟瀟雨歇,紅顏化白骨!’,更是讓他心酸楚楚,想起兒時山盟海誓過的莫離,此刻伊人何在?真叫人痛心疾首!


    “聽說你得了軒轅劍的真傳,讓我來看看你是的劍法是真是假!”


    月姑將一隻劍扔給他,周懿淩空拈來,信步而前,與月姑拔劍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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