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稽聽周懿分析了敵我的處境,心中信心滿滿,回頭又將原話向眾人轉述了一遍,眾人聽了都神情振奮,個個都舉刀待命,眼中噴火。


    不過,還是那個對周懿不滿的人,一臉嘲諷地說:“主人心中自有丘壑,這些毛賊豈是他的對手?那些浪得虛名的白麵書生,隻會紙上談兵,到頭來卻連個影子都見不到,真是沒用!”


    公孫稽心中也一直疑惑,憑他對周懿的了解,這少年雖然有時張揚,可本性卻很純良,在此生死之際,他豈能隻顧自己的安危,將眾人拋諸腦後?如果不然,那他到底去了哪裏?


    “老爺,您不會還惦記著那位周公子吧?”那人一臉鄙夷的神態問道。


    “他雖然誆論人心,可我總覺得,此人心思縝密才學淵博,父親又與他有救命之恩,眼下大敵當前,他斷然不會臨陣脫逃。話又說回來,父親所布置的三道障礙,以及對方臨陣應對的陣法、心術,他都能一一洞察,這般算盡人心又毫不避其鋒芒,這樣的少年,怎能不讓父親喜歡呢?我這仔細一想,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公孫稽憂思重重,不禁感慨起來。


    那人正要反駁,可聽了他這番肺腑之言,可知周懿乃是世翁最得意的門徒,若再要惡言相加,可真是自討沒趣了。於是微笑道:“天下之大,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江湖後起之輩又豈在他一人?日後,我們再重新給老太爺尋得一個稱心如意的好徒兒吧。”


    “再找一個?”公孫稽搖頭哂笑,“千裏馬常有,可萬裏馬難得!”


    正說著,隻見麵前一排明晃晃的火炬已經進入百米之內,強弓已經可以擊穿敵方的盾牌陣,左右忙問:“現在可否出手?”


    公孫稽長長吐了口氣,咬著後槽牙道:“我與諸位共進退,今夜,定要把這幫狂徒葬在這鬆林之內!”他握著一把長劍,手臂一揮,眾人隨即觸發了機關。隻見鬆樹之巔,一排用麻繩拴著的圓木搖擺下來,直奔對方前排的盾牌兵砸了去!


    刹那間,盾牌兵被數百斤重的鬆木衝撞得七零八落,連後排的弓弩手都受到了牽連。死傷之人即刻倒了一地,敵軍陣勢也隨即亂了起來。


    “穩住陣腳!調出後麵的預備軍,代理盾牌兵,弓弩手緊隨其後,向前方射擊!”


    他將領才剛下達,陣腳尚未立穩,便隱隱聽見迷霧當中有“嗡嗡”的怪響。


    “快調盾牌兵……”左右的素衣高手側耳細聽之後突然大叫起來!可話音還沒落下,那一幫慌亂無主的弓弩手,已經被迎麵飛來的竹簽射倒了一片!


    黑衣人和身邊的高手首當其衝,不過他們身法高超,在竹簽飛來之前便躍起到鬆樹之上,躲過了一劫。黑衣人看了看身後,那些如驚弓之鳥的士兵,被那長約丈餘的竹簽三三兩兩串在一起,血流成河!


    “主人,可否讓屬下過去探個虛實?”一個素衣高手附身一株鬆樹之後,手持寒光長劍,端氣一把盾牌就要往前衝。


    “且慢!他們已經有所防備,這一陣我們輸了士氣,卻不能輸了陣腳!”黑衣人揮手示意身後的將士全部熄滅火炬,傳令中隊將士先以掩體庇護,弓弩手射住陣腳,對方旦有人馬異動,即可亂箭射殺。


    另斥兩隊人馬,各抽調百十餘名敢死之士,以中隊吸引對方兵力,兩側分隊從左右兩側迂回對手後方,企圖前後包抄,另其前後不能兼顧。


    “主人,隻派百餘名將士,恐怕不足以威懾對手。”


    黑衣人冷哼一聲,言語決斷道:“他有多少人手可用,我能才到十之八九,要不是看他在暗中,百餘人我都嫌多!”


    “既然主人神算,屬下願身先士卒!”左右幾個高手都慨然請命。


    “殺雞焉用牛刀,你們的戲還在後麵,對付這些看門雞犬,讓他們去足夠了。”


    “那,主人還有什麽要吩咐我等去做?”


    黑衣人微微停了停,方說:“擒賊擒王!等打通了這道障礙,你們跟著我,直搗公孫老巢!”


    說著,扔不停地觀察對方射來的竹簽和矢箭,等對方攻勢稍停,即可命人亂箭齊射。


    左右不解其意,便問:“對方藏在暗中,既然對我方偷襲,想必也定有防護,我們這樣毫無目的地射擊,隻怕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反而……反而會浪費了物力。”


    “有箭不射,留著何用?”16


    “屬下卓見!眼下這道防線都如此棘手,隻怕到了公孫府,我們會遇到更大的麻煩,那時候才是弓箭的用武之地,若……若到時無箭可用,豈不……”


    黑衣人搖頭笑道:“所謂上兵伐謀,在於攻心!我大兵壓境,量他區區一府之兵,如何能夠抗衡,所以,他隻能計出險招,出奇製勝。我猜他賭上大部分兵力在此設伏,目的就是一擊而成讓我們心生畏懼。”


    “您的意思是?在此全殲對方的伏兵,我們就等於勝券在握了?”


    “什麽叫等於?大勢已定,此一戰我們必能成功!隻要左右兩翼奇兵能夠及時就位,我們就能將他一網打盡!”


    “所以,您讓士兵亂箭齊發,目的是吸引對方的兵力,讓左右兩翼的人順利迂回?”


    “沒錯!與其硬著頭皮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何不如釜底抽薪,給他來個甕中捉鱉?”


    “主人英明!”左右遂傳令後軍,讓所有備戰的弓弩全部投入應戰。


    與此同時,公孫稽陣前督戰,發現對方熄滅了火把,反而一陣亂射,便對左右道:“聽箭聲,亂而無序,毫無章法,看來他們是怕了。”


    左右笑道:“那是自然,這大霧彌漫的,我們隻要悄無聲息,他們就不知道我們究竟有多少人,如此一來,他們隻能用這種毫無意義的亂箭來穩住陣腳了。”


    公孫稽稍微鬆了口氣,“看來,今夜他們是到不了我公孫府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做,是否要稍微回應,否則他們還以為我們每人了呢。”


    “不能貿然,我看還是會去問問父親的意思的吧。”


    話音還沒落下,便聽一陣馬蹄聲從後方傳來,二人回頭,見公孫稽之父世翁翻身跳下了馬,匆忙過來,語氣驚慌道:“快令眾人回撤,和第二道防衛合為一處!”


    公孫稽一臉茫然,問道:“為何?我們首戰成功,對方已經不能前進一步,隻能靠亂箭防備我們的突然襲擊了,我們怎麽反要撤退?”


    周懿邊命人撤退,邊解釋道:“剛才你們可是有人放箭?”


    “沒錯,這又怎麽了?”


    周懿頓足道:“若是機關,尚能蒙蔽住對方,可一旦有人射箭,那就足以暴露我們的位置,一射之地不過百米,而我們區區數十府兵,若他們繞道從後方爆炒,你該怎麽辦!”


    公孫稽一聽,立即慌了神,忙道:“可他們的樣式分明已經混亂,父親是不是多想了?”


    周懿搖頭哀歎道:“衝鋒陷陣,要是連這一點掩人耳目的方法都沒有,那今夜這個和師父抖了一輩子的人,又如何可以和他老人家匹敵呢!”


    公孫稽一怔,抬頭看了看他,問道:“師父?你是誰?”


    周懿慌忙之下漏了馬腳,一時間也難以解釋清楚,於是將麵上的假臉揭了下來,道:“先生不必多言,師父既然派我來,自然有他的道理,快讓大家後撤三裏,晚一步都有可能有滅頂之災!”


    公孫稽與左右之人都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一想到剛才周懿對人馬的調配、布置,都甚有章法且不拘一格,不由得暗自讚歎。當下,也沒敢再猶豫,忙隨眾人撤了回去。


    果然,剛撤出不足百米,左右兩側已經有人殺了過來。幸好他們大半人馬已經脫離垓心,內外合力,加上周懿奮力拚殺,接連斬殺對方數十名高手,方令眾人安全撤回到第二道陣內。


    他們剛一立足,前方的兩千大軍突然重逢而出,等與那左右兩翼人回合之時,隻得到一個人去樓空的空陣。


    公孫稽和左右之人對周懿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而對陣的另一側,黑衣人卻在暗自咬牙,勢必要將今夜這個對手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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