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縷陽光折射到廂房之內,正巧映在周懿的臉上,靜謐的房中格調冷清,和外麵明亮的反差之大,映襯得周懿的臉色格外陽光。幾絲淩亂的頭發掛在額前,神情矍鑠卻又隱隱透露著幾分憔悴。


    靜慧被他如此一問,不覺僵住,眼角之間飄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世翁現在就在裏麵的密室中休息,公子就不過去看看嗎?”


    “當然要看,可在此之前,還請真人回答在下的問題。”周懿不依不饒,咬著這個話題不願鬆口,倒讓靜慧有些為難。


    “武馨姑娘的醫術也是出了名的,真人又苦口婆心跟在下聊了那麽長時間,那麽師父的傷,就應無大礙,我早一刻晚一刻去看他都不重要……”


    “那對你來說,還有什麽會比這更重要?”靜慧一句話打斷他,反問到當麵,“有時候,知道某些事確實能幫你解開一些心中的困惑,可要以揭開別人不願提起的傷疤為代價,你還會那麽做嗎?更何況,這個人往遠了說是一個拯救過天下的末世英雄,往近了說,又是你的授業恩師,你於心何忍?”


    “真人,我……”


    “我知道你的痛楚,也知道你為查清白鶴山當年的那樁懸案所付出的辛苦,這大半年的奔波想必也讓你對往事有了一些了解,你以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所以就急於求成,到你師父這裏來問答案?你不想一想,如果他完全理清了這其中的玄機,那他何必這般躲躲藏藏,在這裏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呢?”靜慧說到世翁的痛楚,感同身受,不禁優思滿麵。


    “真人既然知道我這段時間的經曆,那就更能理解我為什麽要知道當年的舊事。從關東的月姑,到京城的侯府,再到神鬼莫測的太極山,以及山上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子,這些看似散落的線索,卻始終都在圍繞著一個黑衣人和一個棋局展開!在我追查此人身份的時候,他卻利用我找到了再次隱居的師父,如此料事於先卻又步步心機的人,師父與他為敵,那此人的來曆可見一斑……”


    “你如此聰明,應該不難理解這其中的關鍵所在。在你認為,知道世翁的過往就如同拿到了一把打開往事大門的鑰匙,可你就沒有想過,當年姬府留下來的那些線索,就不是別人故意設下的一個局,留給後世的你們來跳入其中的嗎?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你現在麵對的還不叫真相,這個江湖,仍有很多未知的答案需要你去探索。這件事你就不要再問了,否則,它必然會在你心裏埋下一些偏執的主觀想法,這對你以後的判斷沒有好處!”


    周懿苦笑一聲,“黑衣人都快把整個公孫府滅掉了,這還不叫真相!那叫什麽?真正的真相又是什麽?”


    “你這叫猜測!至於真相,你的師父也未必敢說自己離它很近了,否則,依他當年的性情,江湖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師父既然授命於我,周懿自當竭盡全力,可如果他連為什麽姬恒會以世翁這個身份存活下來都不願告訴我,那周懿日後必將步履維艱,恐難以達成他老人家的心願!”


    “周懿!”靜慧幾近歇斯底裏地,以一種哀求的語氣重重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二人陷入一段長達一盞茶時間的沉默。


    “晚輩……不該再問了,請真人……”他長歎一聲,緩緩低下頭,神情沮喪地轉過身去,“請真人帶我去看師父吧。”


    靜慧心中也不好受,請撩拂塵,引他進了一間密室。在快要見到世翁之前,周懿突然站住了腳步,低聲道:“這些事,是師父不讓真人您說的,我能理解,周懿並不會抱怨真人!”說著,又恭恭敬敬地鞠躬行了一禮。


    靜慧有些無奈,忍不住苦笑一聲,“我總算明白馨兒為什麽對你恨不起來了,你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聰明到讓人不得不提防,卻又真誠到讓人不忍看到你的沮喪。”


    周懿眉宇始終不展,對於靜慧的誇獎他也絲毫沒有喜悅的意思,隻是搖頭道:“真人謬讚,周懿當之有愧,我曾自以為是地以為,隻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查出那個幕後的布局者!可到頭來,真相非但越查越遠,就連太師父最後一麵,我都沒能見到……他當時在盼望我回家的時候,心中所想應與真人相同,可他怎麽都不會知道,如今的周懿,是一個不再自認為無所不能,沒有傲氣,沒有勇氣的落寞者!”


    “周公子……”


    周懿低眉淺笑道:“真人不要誤會,在下不是在乞憐自苦,現在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您的教誨銘記於心,周懿受益匪淺!”


    靜慧猶豫一陣,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低聲說了一句,“他不讓我告訴你,是有他的苦衷。這場棋局中,你失去了你的兄長,他又何嚐不是在找尋當年遺失的沙場兄弟之情呢!”


    “沙場兄弟?真人,您是說……”


    靜慧說完之後,擺了擺手,頭也沒回就出了密室。


    這句話似一把利劍,深深地刺在了他心底!“沙場兄弟?”周懿自言自語,一抬頭,看到密室中央躺著的世翁,心頭頓時泛起一陣酸澀。移步床前,看他蒼白的臉色和額間凝結的汗水,心如刀絞。


    “師父,周懿自幼都以您為楷模,做夢都想著跟您一起奔赴沙場,保家衛國!我不知道三十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變故,也不敢想象您是經曆了怎樣的煉獄……才死裏逃生的!但周懿既然奉您為師,必當忠君之命,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這個江湖就不會在那些惡徒的手中顛覆!您要的太平天下,您期盼的正道凜然,海晏河清,弟子一定幫您去……”情至深處,哽咽聲塞!“師父,請您一定要挺過來,突厥人都被您打敗了,這世間,誰還能是您的對手呢?太師父還在記掛著您,還有虞老前輩,那些往日戰場上一起揮灑過血汗的兄弟們,還期盼著能和您一起馳騁沙場……”


    說到此,周懿陡然一驚,流著淚的雙眼直直地發起呆來。說起那些往日和他一起上過沙場的老友們,周天墉隻是故人,不是戰友,那些一起上過沙場的,倒是虞廣陵和東郭烈和他走得極為親近。況且,昨夜公孫稽在他麵前提起過,當年大敗突厥的一戰中,立了功的除了虞廣陵,便是那位和姬恒最為要好的東郭烈了。十一年前他就聽周天墉講過,姬恒之死和東郭烈有關,因而東郭烈也被朝廷降職,後來才拜在屠劍門下學藝。今日他苦苦追問靜慧真人,靜慧不願提起姬恒當你那的死因,也不願透露他是如何死而複生的,可隻在最後說了一句,他這些年一直在尋找那些沙場故人。故人之中,虞廣陵健在,那他所尋之人還能有誰?當然是東郭烈了!


    可是,東郭烈不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摩?之亂中喪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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