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山穀,已被火藥嘣下來的石頭填平了大半,遠近隨處可見被火燒著的枯木和青鬆,在彌漫的硝煙下,宛如一座葬送過無數英魂的北方戰場。


    戰馬奔散,屍骨遍地,周懿躺在橫流的血泊中,兩眼反白,已經昏了過去。


    武馨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征戰殺伐的場麵經曆的多了,本就沒有什麽可畏懼的。偏又周懿體內火氣發作,生死難料,她更不敢有絲毫怠慢,婀娜嬌弱的身軀扛起周懿高大的身體,騎到念生背上就往山穀出口走去。


    沒走多遠,公孫稽就帶人殺了進來,幾個掙紮的殘兵被他們秋風掃落葉般斬於馬下。眾人見周懿已經昏迷,又染了一身血跡,立即圍了上來。


    “周公子這是怎麽了?”


    武馨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內心焦躁不安,“是金丹的毒性發作了!他現在必須要接受救治,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毒性?”公孫稽皺著眉頭,說起金丹,似乎又有些顧及,低聲問道:“金丹不是救了他的命的嗎?怎麽又鬧這一出?”


    “大半年前,周懿在你府上得救,這金丹救命害人的利弊,你可是知道的。當時周懿是如何脫險,你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公孫稽臉上的疑惑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淺淺的笑意,“哦,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隻不過,現在司馬春不在長沙,這以人血救治的方法恐怕無法實施了,姑娘可還有其他辦法救他?”


    武馨看起來雖然淡定,可焦躁的內心始終為周懿的安危懸著。聽了公孫稽這句話,眉宇之間寒光乍凝,目光直直地定在他的臉上,冷冷笑道:“他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看天意吧!上天給過他一次重生的機會,是他自己不好好珍惜,為了別人一樁數十年的恩怨千裏奔波,以身赴險,看來,是他這是自取其禍了!”


    公孫稽聽了這句冷冰冰的話,臉上火辣辣的,心中有句難以言表的苦楚,羞於啟齒。


    “你先不要著急,把他送回碧雲軒,興許父親有辦法救他。”公孫稽欲言又止,“隻不過……”


    說時,抬頭看了一眼武馨鄙夷的神色和周懿痛苦的表情,索性將心一橫,咬牙道:“哎,罷了,周懿是父親選定的人,想來他老人家也不願看到周懿就這麽睡下去。姑娘隨我去見父親吧!”


    武馨當麵拒絕道:“不必了,先生既然有所猶疑,周懿即便得救,心裏也不會舒服的。”


    公孫稽攔著去路,抱拳道:“我隻顧父親安危,所以……姑娘說的是,周懿置生死於不顧,我不如他!事不宜遲,你快跟我一起回碧雲軒吧!”


    武馨長歎一聲,麵色稍緩,“世翁現在的處境並不樂觀,再讓他割血救人,真怕會有個什麽閃失,站在你的立場,我能理解那份孝心,周懿的事,就由我來安排吧。”


    “可是……”


    還沒等他說完,武馨突然接言道:“隻顧著說他,竟把正事給忘了。你快帶人回去,周懿說,黑衣人已經確認了世翁的藏身之所,現在已經在趕往碧雲軒的路上了!”


    “什麽!”公孫稽渾身震顫,不由分說,上馬就往回走。


    武馨囑咐道:“他們對這裏的路不熟,你們來得及。到了碧雲軒切忌和他們纏鬥,隻要他們還沒有趕到,你們就速速撤離,留給他一座空院落吧!”


    公孫稽並未回頭,眾人一騎絕塵,直奔碧雲軒而去。


    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似乎都趕在了一起,叫人心亂。以武馨的醫術,暫緩周懿體內的毒性並非難事,隻待他清醒過來,憑他世翁真傳弟子的身份,自救問題不大。隻不過,一想起他這段時間的遭遇,以及剛才公孫稽為了自己的父親,不惜置他這份忘我的情義於不顧,不禁覺得人心冰冷,人世無常。


    信步之間,靜慧和眾弟子趕了過來。


    “師父!”武馨麵含熱淚,抬腿從念生身上跳了下來,跪在靜慧麵前道:“碧雲軒保不住了,您快帶著師妹們去接應公孫先生吧!”


    靜慧一臉驚愕,稍停片刻,方問:“他們知道了世翁藏在碧雲軒?”


    說著,彎身將她扶了起來,又見周懿那般光景,可知武馨何等急躁。


    “周公子怎麽了?”


    武馨抹著眼淚道:“生死難料……您快去吧,周懿的事,我來想辦法。”


    靜慧哀歎不止,至此千鈞一發,不便絮言,當即帶上所有弟子火速趕往了碧雲軒。


    當時的長沙城,能救周懿的良藥可謂滄海難尋,武馨縱有上乘的醫術,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藥草,一切俱是枉然。


    好在有念生在,憑它的腳力,由此地趕往龍雲寨,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彼時的龍雲寨空寂猶如無人。


    自從去年東郭秀在此大鬧一番之後,龍雲寨那些看不慣堯貴的人皆離他而去,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這座江南最大的山寨,再也沒有了往日群雄聚義時的盛況。


    堯貴一聽說武馨登門求見,還帶著周懿,忍了大半年的怒火瞬間爆發出來,立即命手下布陣擒拿他二人。


    此時龍雲寨的那些隨從,多少都和周懿有些交情,近一年周懿的遭遇眾人多少有所耳聞,如今他重返龍雲寨,兄弟們翹首期盼,豈能任由堯貴對他痛下狠手?


    於是就有人勸言:“周懿已今非昔比,聽說他得了軒轅劍的真傳,身手皆在兄弟們之上,冒然設伏,恐怕有所不妥!”


    堯貴也聽說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左右有人這麽一說,不免讓他心生疑慮。


    “那依你的意思,我要開門把他請進來?”堯貴心頭怒火不滅,“他害得我兄弟反目,好好的一座龍雲寨,竟到了如今這步田地,我豈能善罷甘休!”


    那人陪笑道:“寨主息怒,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先請他進來,看他所為何時,再做決斷不遲啊!”


    “怎講?”


    那人道:“周懿此時前來,必有緣故,寨主若能摒棄前嫌,仍以兄弟待之,則那些因為周懿而離開的兄弟們,必然會認識到自己的衝動,說不定就都會回來了。”


    堯貴冷哼一聲,“我要是不這麽做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手下這點兵力,隻怕不是軒轅劍的對手!權衡利弊,寨主必然不會做出不明智的選擇!”


    說完,龍雲寨整個議事大廳死一般的沉寂,眾人麵麵相覷,都在等著堯貴的注意。


    突然,門外又有人來報:“稟寨主,周懿快不行了,看樣式,武馨是要硬闖寨門了!”


    眾人紛紛起身,堯貴的反應更為誇張,揪住那人衣襟問道:“你再給我說一遍,是周懿要死了,是嗎?”


    那人支支吾吾道:“千真萬確,武馨姑娘這次來,可能還是要寨主救他的!”


    堯貴哈哈大笑起來,喝令左右,帶上兵刃去寨門前聽命。


    當下,整個議事廳炸開了鍋,紛亂的議論中,依然有些人互抵眉目,似有要為周懿一搏的意思。


    堯貴細察片刻,隨又收了命令,眼睛急轉之後,陰笑道:“武馨好歹也是武鄴的女兒,不看僧麵看佛麵,伏兵倒不必了,我去看看之後再說。”


    回頭命眾人,誰都不能帶兵器,為保證周懿的安全,特命幾個心腹之人,將所有人的兵器都收了回來,當然,也包括那些曾經追隨過東郭秀和周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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