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了龍雲寨,嚴曷頭也沒回,奔著長沙城的方向疾馳了半夜,到五更時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此時的長沙天氣陰沉,山雞三遍鳴啼之後,小雨接憧而至,濕滑的山路加上蒸騰的霧氣,讓人如入混沌一般。嚴曷在鬆林中折騰到天亮,也沒能找到一條同往城中的大路。


    這倒給了周懿一個追趕他的機會。不過,他另有一事需要打理,所以,他殺出龍雲寨後並沒有著急去找嚴曷,而是抄了一條近路來見袁晨


    “眼下大局已定,堯貴和嚴曷的陰謀各自都不能得逞,此番有勞袁大哥出手相救。不過,堯貴現在已是被激怒的猛虎,我料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袁大哥還先帶著弟兄們離開,一則避一避堯貴的風頭,二來,我想請袁大哥和兄弟們去一趟碧雲軒,幫我去接應一下靜慧真人。”


    袁晨笑道:“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我這就帶著兄弟們過去。聽你的意思是,靜慧真人會有危險,可是龍雲寨受到攻擊,連堯貴自己都不知道是誰幹的,碧雲軒又怎麽會受到牽連?”


    周懿道:“確實有人會攻擊碧雲軒,但卻不是堯貴的人。”


    袁晨越聽越不明白,正要再問,隻見武馨領一路人馬,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此事一言難盡,正好武馨回來了,讓她帶著你們過去,路上你可以問她。”周懿迎麵走到武馨麵前,“你和袁大哥去接應靜慧真人,這裏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武馨問道:“東門的兄弟們都撤回來了,堯貴的人馬上就追過來,你不跟我們一起走,還留下來幹什麽?”


    “兄弟們可有傷亡嗎?”周懿轉身看向她的身後,見眾人刀劍之上皆有血跡,俱是精神抖擻。


    “放心吧,沒有人受傷,堯貴絕對抓不到任何證據。”武馨看了看他身後的袁晨,接著問道:“袁大哥那裏怎麽樣?”


    “西門那裏也很順利,沒有一個人落下。”


    武馨悵然歎道:“若不是堯貴對自己人下手,龍雲寨又豈會像今日這樣毫無戰力!”


    “自作孽,不可活!堯貴有今日是他咎由自取,我與袁氏兄弟雖有愧疚之心,倒也不必替他歎惋。”周懿望著遠處泛起的火光,淡淡地說了一句。


    淅瀝瀝的小雨中,這句話恰如一片晶瑩的雪花,徐徐落在袁晨心頭,雖有一刹的涼意,好在並不長久。今夜的龍雲寨,也如此刻的人心,一片火熱當中,夾雜著幾分淒慘的涼意。


    “事不宜遲,你們快出發吧。”周懿回過神來,對眾人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走?”武馨微微抬頭,盯著他的目光問道。


    “堯貴現在是發了瘋的老虎,要是沒有人留下殿後,咱們一個也走不掉。”


    袁複槍先一句說道:“那我們和你一起留下……”


    “不行!你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都留下來隻會讓堯貴更容易抓住你們的把柄。相反,如果是我一個人,他就沒那麽容易得手。”周懿向他肩頭輕輕一拍,揚眉笑道:“熬過今日,就能給兄弟們留一條退路,不好嗎?”


    袁晨搖頭笑道:“你不用想那麽多了,弟兄們去意已決,這龍雲寨早就不是我們的歸宿了,誰還在乎他幹嘛!再說,今夜這一場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大家去了哪裏?堯貴生疑是難免的事,索性今日我們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做逍遙自在的江湖浪子,也比跟著堯貴這樣的人要痛快許多!”


    周懿臉色低沉,神色沮喪道:“還是因為我,兄弟們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你不必自責,我覺得這是好事。龍雲寨所做的勾當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大家明珠暗投,沒少做虧心事!”說著,禁不住長長地鬆了口氣,“現在好了,離開那個虛偽陰險的人,大家心裏也落個幹淨。”


    “也罷,既然這樣,見外的話我就不說了。不過,你還是要跟武馨一起趕往碧雲軒,靜慧真人和公孫府上下處境危險,相比較而言,讓你們過去也是一件冒險的事,你我兄弟之間,就不必再爭了。”


    “我們人多,總能有個照應,你一個人要是有個閃失……”


    武馨一句話還沒說完,周懿便接言道:“讓念生跟著我,不會有事的。”


    話音方落,念生便如閃電般,從黑暗中竄了出來,就站在周懿麵前,就等著他發號施令。


    “快走吧,越耽擱,靜慧真人她們的危險就越大一些。”看著武馨猶豫傷感的神色,周懿依然平聲靜氣勸道:“我留下來還有一個目的,嚴曷身上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我們總不能讓他就此溜掉吧。你放心,等了了這表的事,我就去找你們。”


    袁晨唉聲歎氣一陣,咬牙向武馨道:“我們快走吧,馬上堯貴的人就追過來了。”


    武馨拗不過心頭那口氣,狠心轉過身,上馬疾馳而去,袁晨等人也都上了馬,和周懿一一道別,冒著細雨離開了龍雲寨。


    果然,眾人剛走不久,堯貴便糾集了一隻精銳猛力反撲而來。


    為了給袁晨他們撤離爭取足夠的時間,周懿三進三出龍雲寨,接連在五六處中樞放了火,幸好當時陰雨的天氣,那寨中的房子才沒有連著燒起來。龍雲寨的弟兄們一時間捉他不住,東西門的明火未滅,又要忙著救新火,被堯貴罵的狗血淋頭!如此輾轉了一個時辰,周懿方才脫身。


    由於陰雨的緣故,天色一直昏沉。不過陰冷的天氣恰能令周懿體內的火氣得以壓製,那種沁入心脾的舒適感讓他神色緩和了不少。再者,他在那一帶生活了十年之久,大小道路,凡事能夠到長沙城的他自然了如指掌。所以,他和念生來回找了幾條道路,最終在鬆林中找到了迷路的嚴曷。


    周懿安頓了念生,獨自一人來見嚴曷。


    嚴曷見他渾身血跡,滿臉塵垢,想起他便是在龍雲寨中救了自己的那個隨從,不過周懿所扮者,乃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卒,日常當中也自然不受嚴曷的關注。一想起夜裏那個驚心動魄的場麵,眼前這個少年竟能如此忠心地救主,倒讓他頗為感慨,“你忠心救主,等回去之後,我要重重地賞你。”


    周懿抱拳道:“小人的命都是主人的,又怎敢言賞!不過,堯貴吃了大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還是先想辦法脫身再說。”


    嚴曷驚魂未定,一想起龍雲寨,是既怕又困惑,“說的也是,堯貴這個跟頭栽得不輕,雖然這不是我們幹的,但他也未必好心會認為這件事和我們無關,當務之急,還是盡快離開這裏。”


    周懿低眉沉思,故意問道:“難道,龍雲寨的火,真不是我們的人放的嗎?”


    “你怎麽這麽問?”嚴曷表情十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懿忙又躬身認錯,“在下隻是不明白,您去和堯貴密談,他背地裏就對我們下了手,而龍雲寨的大火又恰在此時燒了起來,要說這不是您的安排,小人實在想不通還有其他什麽人會幫我們。您也看到了,堯貴的人手根本不夠用,要不然,我們也絕不可能這麽輕鬆地逃出來。所以,小人才鬥膽猜測這是您的傑作。”


    嚴曷一聽,不禁捋須沉思,“照你這麽說,還真不是堯貴故意要借口殺我!”


    周懿裝作一臉驚訝,“難道,真的是另有其人?那誰又會知道我們此時來了龍雲寨?再者,對方是不是有意幫著我們,還是他另有企圖,隻不過誤打誤撞給我們撤退營造了一個良好的條件?”


    此時的嚴曷雖是驚弓之鳥,可防人之心仍然沒有鬆懈,周懿不便直接詢問他此來的目的,故而拐彎抹角地引他自己道明來意。


    嚴曷順著他的思路想來,也著實猜不透其中的玄機,沉思之中,不住點頭道:“不應該呀,這麽重要的事,他不會同事派兩路人,而又事先沒有任何消息透露給我的。”


    “您是說……還有另外一路人和我們有共同的目的?”周懿細察嚴曷的神色,低聲問道。


    “還不確定,聽了你的話,我也是突然這麽覺得罷了。”


    “哦,對了,我聽他們說,火起的時候,又有一路人馬從正門殺入,把周懿給救走了,這是不是……”


    “什麽!”嚴曷陡然警覺起來,臉色難看至極。


    “您當時應該也聽到了,周懿確實被人劫走了。”


    嚴曷一怔,細想起來,當時自己隻顧著逃命,哪裏有心思聽這些。


    “這個老東西!他果然不相信我,虧得我這些年為他拚死賣命,到頭來……”


    看他有些悔恨的意思,周懿嚐試著問道:“請恕小人多嘴,今天咱們來這裏也是為了周懿?”


    嚴曷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歎道:“以你的資質,有些事你是不該知道的,不過,念你一片忠心,我告訴你也無妨。”


    周懿故作惶恐之態,忙說:“小人地位卑微,能為主人效命是小人的福分,不該小人知道的事,您還是不要說了。”


    嚴曷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欣慰地道:“我欣賞你的忠心和勇氣,這一點,你足夠比其他人更能讓我欣慰。不瞞你說,咱們今天確實是為了周懿而來。隻可惜,我們不是來殺周懿的,而是勸說堯貴,留他一命的。”


    “什麽!”周懿一臉驚訝,“可是……您和白鶴山可是有血海深仇的,我們怎麽能……”


    “這都是那個老東西讓我幹的!”嚴曷咬著壓根發出一句痛徹心扉地狠話。“要不是在去碧雲軒的路上迷了路,他也不會得到周懿被武馨救走的探報,那樣我們也不必到龍雲寨來幹這件鬧心的事了!”


    周懿這才算聽明白,原來嚴曷一直是跟著黑衣人的,他們昨夜不請自來,也是收了黑衣人的安排的。不過讓他怎麽都想不通的是,黑衣人為何要讓他去勸說堯貴救自己一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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