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這個書生正緊緊抓著一個麵帶黑痣、痣中長須的人的衣服,正在那裏說道:“你說我字寫的好,這字也賣給你了,你這人怎麽不給錢就要走了呢。”


    那人眯縫著的眼珠一轉,用手一指字攤邊上:“剛才我接過字時已遞給了你,你看看那裏不是嗎?”


    年輕書生回頭望去,趁著書生回頭一望,手頭一鬆之際,那個市井無賴猛地掙脫書生的手,撒腳丫子跑了開去,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轉角處不見了。


    書生陳光蕊欲待追趕,看了看字攤上擺放的一應物事,喟然一歎,放棄追那市井無賴,隻低頭去整理、收拾筆墨紙硯。


    當抓起放在桌前的筆時,一股淡淡的香氣飄然而至,桌子前方有一雙藕色的繡花鞋正款步走近眼前。


    陳光蕊抬起頭,向上望去,卻見一個妙齡女子出現在自己麵前,髻插荷花、身著朱紅色長裙、外披白格紗衫,於高挑健美中,顯出窈窕婀娜之姿。


    此刻她雖以輕紗罩麵,但粉麵輪廓依舊、光彩依然,身旁一個綠衣丫鬟正是在人祖廟裏見過的小丫頭,原來眼前年輕女子正是陳光蕊魂牽夢繞的佳人!


    這裏,光蕊正在驚喜之餘,那裏溫嬌小姐看到擺字攤書生的麵容時,也當即愣在當場!


    眼前人正是人祖廟裏有過一麵之緣的相遇書生。


    雙方麵對麵地愣神了約幾秒鍾的時間,丫鬟秋月在旁邊見這個書生大膽瞧向自家小姐,又見雙方對眼正在那裏愣神不已,心下有些不樂,忙扯了扯溫嬌小姐的衣衫,撇嘴道:“小姐,我們該回府了。”


    溫嬌小姐的麵罩內閃過一絲慍色,拽了一下貼身丫鬟春花,又衝她使了一個眼色,春花正在那裏琢磨:這個書生有些麵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難道是。。


    見小姐拽了自己,當下心領神會,於是上前拉住秋月的手道:“秋月妹妹,小姐看中了這家公子的紙筆,正準備買呢,我們到旁邊瞅瞅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春花將秋月拉到了一邊,隻是走到百米處時,秋月再也不肯走了,遠遠地不斷踮腳,眺望著溫嬌小姐這裏。


    這邊,回過神來的光蕊施禮道:“在下陳光蕊見過殷小姐。”


    溫嬌小姐聞聲揭開麵紗,驚訝道:“你叫陳光蕊?公子知道我的名字?”


    光蕊回道:“人祖廟一別已有半年,我也是聞聽廟中和尚說起殷小姐的德容才貌,這才得知了小姐的姓名。”


    “哦。。”溫嬌小姐恍然,見字攤有些淩亂,又問道:“陳公子你這是?。。”


    陳光蕊有些愧然道:“光蕊家境微寒,讀書之暇在這裏擺了一個字攤,閑來時候寫寫字,補貼一些家用。”


    溫嬌小姐聞言,上前將陳光蕊書寫的幾幅字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讚許地點了點頭,又將字幅放回原處,問道:“你這宣紙有多少?”


    光蕊有些摸不清殷小姐的意思:“小姐這是?..”


    殷溫嬌掩口笑道:“你這裏宣紙有多少我都買了。”


    “哦。”光蕊趕緊將桌上和裝在袋中的宣紙捋好,雙手呈上。


    溫嬌小姐見陳光蕊有些笨手笨腳的模樣,不由地笑得花枝亂顫,光蕊見溫嬌小姐嫣然一笑時百媚叢生,竟是有些呆住了!


    溫嬌小姐見陳光蕊麵龐棱角分明,俊秀儒雅,加之品性憨厚,心裏也是有一些歡喜,遂又問道:“公子是讀書人,在這裏擺攤叫賣,想來也不是長久之計,為什麽不尋求一個好前程呢?”


    光蕊正色回道:“小姐所言正是。在下現居城北玄武門附近,擺攤叫賣字畫也是為生計所迫,確非長久之計。眼下正苦讀經書,準備明年開春的春闈呢。”


    “這樣便好,今科開考已是不遠,公子可有多少把握?”


    “在下必全力博取功名,定不負平生之誌。”每當說到科舉考試,光蕊總有著抑製不住的自信。


    “好啊,那溫嬌這裏先向公子預祝今科榜上有名了。”說著,殷小姐微微躬身向陳光蕊拜了一拜。


    溫嬌小姐身披白紗,身子低垂的時候,陳光蕊正見抹胸下麵一片白皙豐滿,瞬時泛紅了臉龐,想扶一下殷小姐,又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扶之不妥,終又垂下手去。


    溫嬌小姐見狀,忍俊不禁,莞爾一笑。


    光蕊立即回笑了一下,笑相卻有些尷尬。


    “公子既有如此淩雲壯誌,來日公子榮登金榜之日,便是我殷溫嬌當麵賀喜之時。”殷小姐鄭重言道。


    轉過身來,對著遠處的春花、秋月招了招手,那邊春花、秋月唯恐殷小姐有閃失,正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呢,見自家小姐招手,忙跑了過來,“小姐有什麽吩咐?”


    “春花,你拿一錠銀子過來給這位公子,把這些宣紙打包帶回去吧。”殷小姐吩咐道。


    光蕊馬上道:“殷小姐,這銀子太多了,我這些宣紙哪裏值得了這一錠的銀兩?不行不行,在下不能收。”


    殷溫嬌一笑,說道:“公子聽我一言,你且收下這錠銀子,我看你每日裏奔波來去,也是誤時頗多,況且讀書最忌淺嚐即止、中途而廢,我也是不忍見你在這南街裏過多耽擱學業,大丈夫既有淩雲之誌,當不會為了這些許銀兩而計較吧?!”


    見光蕊沉吟不決,有些為難,又一笑道:“公子如果覺得受之有愧,可當做我殷溫嬌資助給你的學費,來日你得中之時再還我罷了。”


    陳光蕊聞言不再推辭,拱手稱是:“那就多謝殷小姐了。”


    春花、秋月見天色漸昏,一齊對殷溫嬌說道:“小姐,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免教老爺、夫人掛念。”


    溫嬌小姐點點頭,與丫鬟春花、秋月離去,行至五十米處時,殷溫嬌回過俏臉來,顧盼生姿,略有些俏皮地衝著陳光蕊回眸一笑,光蕊頓覺眼前一亮,如沐春風一般,兩眼癡癡地看著溫嬌小姐嫋嫋婷婷,漸行漸遠。。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晚飯時,陳光蕊扒了幾口飯,就再也吃不下去,心中想著白天與溫嬌小姐的重逢情景、溫嬌小姐的殷殷期望和自己的錚錚誓言,馬山坐立不住了,放下碗筷,對父母說道:“爹、娘,兒子去後屋讀書去了。”


    陳父、陳母對望了一眼,關心道:“你去吧,別太晚了啊,早點歇息。”


    來到後屋,陳光蕊從書櫃中搬出四書五經,坐到了書桌前,就欲秉燭夜讀。


    燭火搖曳之中,閃現的卻是殷小姐的音容笑貌、婀娜身影,光蕊苦笑了一下,想起前些日子寺廟裏一個老和尚贈與了自己的一部《靜心咒》,於是拿出來念誦了三遍,覺得心中大定。


    於是,又操起四書五經認真苦讀起來,直至五更雞鳴聲響起方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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