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的屁股還在隱隱作痛,最後幸虧機智的我及時想起了王嘉莉教給我的那個辦法。還挺好用,我姐心一軟,改用巴掌代替了鋁合金大棒,要不然今天我就得成為骨科的常住居民了。


    昨晚發生的事過於驚悚和暴力,我就不在這裏複述,總之我姐還是沒能同意我再去金燕上班。我想是因為她代入我媽這個角色太過深入,她怕我學壞,更主要的是她擔心我被人賣了還在傻不愣登的幫人家數錢。


    或許在她眼中我就是那種智商不夠賣萌來湊的熊孩子。


    上班的時候見到劉佩佩,小姑娘的精神一如既往的萎靡不振,看我姐的眼神依舊怯懦且卑微,隻是我總覺得她好像在偷偷瞧著我。


    那種感覺很奇妙,有點像上課時我從背後偷偷看著林妙舞,她雖然沒有回頭,卻在給我的紙條中清清楚楚的寫著“你這節課又在看我了,我知道。”說不上是得意還是嗔怪。


    中午,我第一天上班時那個被我姐請到二樓的二杆子又來了,這次我沒來得及躲開,他點了四個很普通的菜和幾瓶啤酒。我姐如臨大敵,臉色有點發黑。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另一個男人,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個頭不高但很俊秀,額頭高寬,五官都集中在下半部。給人有點嬰兒肥的感覺,顯得一絲孩子氣的可愛,典型娃娃臉。


    我站在傳菜處有意無意的瞅著這兩個人,支棱著耳朵聽著不遠處他們的談話。


    娃娃臉曲著像彈鋼琴一樣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眼睛眯起,嘴角輕輕勾著笑,“聽說老劉這兒收藏了一種叫‘口嚼酒’得極品,五星級酒店裏都未必有,要不要嚐一嚐?”


    二杆子瞥了他一眼,杯中泛起泡沫的啤酒一飲而盡,表情淡漠,語氣清冷,“沒興趣!”


    娃娃臉自顧自的說著,“這種酒是由18歲以下的處女嚼米為曲,放在木櫃中發酵而成,酸甜爽口,妙不可言,哪是你這種土包子能懂的!”


    我忽然想起昨天劉佩佩送給我的那小瓶子“口”了半天沒“口”出來的白酒,不會就是這玩意兒吧?18歲以下的處女嚼米為曲,那不就是由女孩子把大米嚼出汁兒來釀的酒麽?好...變態!但是好想嚐一嚐啊。


    我決定下了班回家就把那二兩白酒喝了,娃娃臉不是說酸甜爽口麽,肯定度數不會太大。我下意識的瞅了瞅劉佩佩,她正低著頭給一個客人算賬,沒有發現我的目光。


    二杆子沒理娃娃臉的戲謔,娃娃臉又說,“聽說嶽晨那小子在拍一部電影,其中就有這口嚼酒,好像是叫...‘你的名字’,對,就是‘你的名字’!what''syournameit?”


    二杆子嚴肅而認真的懟了他一眼,說,“叫爹就行。”


    娃娃臉瞪大了眼睛,忽然“噗哧”一笑,說:“我爹要有你這麽年輕,那我做夢都會笑醒。”


    二杆子冷冷的說,“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娃娃臉整個人都變得正經起來,“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我都跟了你一個星期了,到底行不行你給一句話!別這麽拿捏著,讓我等的難受。”


    二杆子說,“你要是能把這些年坑我的錢捐給貧困災區,我就把華姐的位置告訴你。”


    娃娃臉眼神變的很怪異,氣勢也為之一頹,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話,我沒聽太清,大概是“早就花差的一幹二淨”和“有那個錢我還不如養個小明星”之類的。


    上班的時間有點無聊,我還在為以後不能再去金燕掙錢而感到失落,怔怔的想著事情,那個娃娃臉衝著我打了個響指,一臉笑意的說,“小美女,你過來一下。”


    叫我?兩個人不正演繹著男男版的父愛如山麽,怎麽有心思搭理我?


    我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請問客人有什麽需要麽?”


    娃娃臉瞄了瞄我的胸脯,忽然歎息了一聲,頗為感慨的說道,“造孽啊!我谘詢你個事情小美女,你說我喜歡上了一個可能還在念初中的蘿莉,我該怎麽辦啊?”


    我有點懵,我又不是情感熱線的知心姐姐,我上哪兒知道去!但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宗旨,我還是一本正經的告訴了他,“你把‘喜歡’兩個字去掉,那才是造孽呢。”


    二杆子饒有興趣的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經的說,“你把‘喜歡’兩個字去掉,那才是造孽呢。”


    娃娃臉哈哈大笑,“原來你是個嚴肅的逗比!”


    嚴肅不嚴肅我沒看出來,反正挺逗的,不過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二杆子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說:“奉勸你一句,當心死在女人肚皮上。”


    那娃娃臉摸著下巴笑,“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我眼皮跳了跳,忽然就明白了,這家夥原來是在說我。“三年”這個度量時間的名詞我早就弄明白了它的意思,其衍生的博大精深的內涵我也了解的一清二楚。男人笑眯眯,不是好東西,當然不包括我,他那純粹是色迷迷。


    恐怕上一次我姐讓我躲起來就是因為他。


    要是之前的我聽到這樣的調戲肯定就灰溜溜的跑走了,經過昨晚自我的心理洗禮,堅定信念要改變自己的我還是低著頭走回了傳菜處。


    我為自己的慫比表現找了一個說的通的借口,我姐都搞不定的人,我沒必要跟他死掰硬磕。


    “哎,小美女,我還沒說完呢。嶽晨你知道吧?那小子要籌拍一部新電影,我看你形象不錯,有沒有興趣演裏麵的女主角啊?有我介紹,他肯定會同意的。”


    這娃娃臉很讓人覺得討厭啊!我有點擔心他對我死纏爛打,我姐不是這麽告訴過我麽。


    我瞅了瞅我姐的方向,她神情木然的靠著吧台桌子,眼睛迷離,大概是昨晚揍我浪費了太多的體力,這會兒正瞌睡呢。


    我說,“沒興趣。”我可不想跟比我還變態的人搭上關係,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心裏的猥瑣念頭就止不住的往外冒。沒辦法,同性相斥,玩兒不到一塊去。


    娃娃臉聳了聳肩膀,歎氣說,“我本就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陰溝。”


    陰你姥姥個爪!是溝渠,盲流子!


    我心裏鄙視著這個自以為是的娃娃臉,想我想到死刑都不虧的人,我還是警惕一點的好。


    “歡迎光臨!咦,小妹妹,就你一個人麽?”


    宋雨薇甜膩的聲音把我從憤慨中拉了回來,我下意識的望向門口。


    一個身高一米四左右的小蘿莉,酒紅色短發,超短白色熱褲和小t恤,長睫大眼,勾著紅潤的小嘴在店裏逡巡。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傳菜處的我,邁著小巧的步子向我走過來,我心裏沒來由的一緊。


    “還有沒有包間?”她說。


    宋雨薇指著裏層的樓梯說,“從這兒上去就是,小妹妹你等人麽?”


    蘿莉抿著嘴笑,“嗯啊,麻煩這位姐姐帶我上去吧。”


    她衝我姐揚了揚下巴,有點頤指氣使的感覺。我姐眼神一凜,不瞌睡了,默默的帶著她往二樓走。在路過二杆子和娃娃臉兩個男人時,我看到了她彎著眼睛戲謔的笑意,娃娃臉瞬間就止住了話頭,二杆子低著頭咕嚕咕嚕的灌著啤酒。


    他們好像...認識?


    這妖精!


    我姐上去後很久都沒下來,倒是寶紅點了一遍錦繡樓的招牌菜,足足九道熱菜加四道涼菜,還有一瓶“幕後大老板”存在這裏的鎮店之寶--一壇子據說是紹興那邊農家自釀的女兒紅。


    這壇子酒馬丹給我介紹過,說是老輩人生了女兒就釀一壇子酒埋在地下,等女兒出嫁時挖出來宴賓客。一般純正自釀的女兒紅大部分都要窖藏十四年以上,因為那時候女孩子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十四歲。而錦繡樓這壇子女兒紅得有二十多個年頭了,大老板把它擺在這裏純粹是為了好看,沒想到卻讓劉佩佩給賣出去了。


    大老板會不會心疼我不清楚,我隻是有點好奇寶紅那貨喝了這二十多年的酒會不會鬧肚子或者喝醉了撒酒瘋。還有那麽多菜,她那小巧的肚子也不怕撐破了。


    真是浪費!


    二杆子結了賬,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錦繡樓。臨給錢時娃娃臉問我要電話號碼,我沒給,他頗有些遺憾的感歎:“我的罪過,讓華夏少了個範爺級別的影後。”


    看來這個人精神還不大好,倒不像我姐說的那樣死皮賴臉的難纏,就是有點油嘴滑舌的令人生厭。


    剛收拾完這倆人的桌子,劉佩佩“二十歲的媽媽”就風風火火的來了。她一手挎著手包,一手拎著裝了餐盒的裏紅色塑料袋,小蠻腰搖曳的跟反/人/類似的。


    她倒是先笑靨生花的跟我打了聲招呼,“小九,今天跟佩佩一起吃啊,我做了雙人份的醬爆鴨舌和回鍋肉。這女孩子呀就得多吃肉,肉吃多了身體才有力氣...”


    我訕訕的笑,“謝謝阿姨。”


    後媽把餐盒一一拿出來擺放在吧台上,果然分量很足。她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一股淡淡的讓人陶醉的香水味兒襲人而來,“來來!別客氣呀,先坐這兒把飯吃了再工作,沒人說你的。”


    麵對這讓人難以推卻的盛情,我有點不知所措,被她拉著跟劉佩佩並排坐在吧台裏。劉佩佩耷拉著眼皮,小臉紅紅的,讓我有種她害羞了的奇怪感覺。


    後媽分給我一雙綠頭筷子,笑盈盈的把五個餐盒全都打開,兩盒是冷麵,還有一盒涼拌冬筍藕片,看的我口舌生津。


    “你們吃,你們吃!我去忙了,佩佩回家時記得把餐盒帶回去,別再忘店裏了。”


    說完這句話,後媽又搖曳著身姿走了。


    劉佩佩低著頭輕輕咬了咬筷子,把兩盒肉菜往我這邊推了推,“你吃...吃這個。”


    我好奇的問,“你們和好啦?”


    她“嗯”了一聲,說:“她...挺好...好的,是我偏...偏見了。”


    知錯能改好孩子!我倒是不怎麽羨慕劉佩佩能有一個這麽疼她的後媽,我姐對我的疼愛比起後媽對她來說,絲毫都不差。


    我迅速的扒完了飯,舒服的直想往床上一躺,捂著小肚子睡過去,可惜還有工作,宋雨薇已經幫我傳了四次菜。她沒什麽怨言,可我心裏過意不去。


    “你慢慢吃,我去傳菜。你吃完了飯盒放這兒,我去洗。”


    劉佩佩沒說話,細細的嚼咽著。我笑了笑,打了個飽嗝,向傳菜處走去。


    這時候,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小公主?你在這裏做兼職麽?”


    我扭過頭,看到了穿著白色短裙、短袖小衫,尼龍絲襪,戴著藍色假發的“丟蕾老姆”正一臉激動的瞅著我。他懷裏抱著一個紅色雙肩包,裏麵應該是他擺地攤要賣的東西,身後跟著個膀大腰圓,小四號國字臉的女孩子。


    王嘉莉也來了,她疑惑的瞅了瞅跟我自稱過名叫“蝴蝶”的“女孩子”,又瞅了瞅我,皺著眉頭,“陳九,她叫你呢?你們認識?”


    我忙搖頭,“不認識!”


    蝴蝶驚叫,“小公主,原來你叫陳九啊,我是蝴蝶,我們見過的!”


    我滿頭黑線,你丫咋不叫葫蘆娃呢?


    “那她怎麽叫你小公主啊?你還玩兒過羞恥y?”


    羞你大爺!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純潔呢,腦袋裏的回路是有多九曲十八彎才能把“小公主”跟“羞恥y”聯係到一起去!


    我翻了翻白眼說,“我怎麽知道!你跟他認識?”


    王嘉莉咧了咧嘴,搖頭,“不認識!”


    你妹,搞了半天隻是湊巧!要是這個蝴蝶跟王嘉莉一說我在金燕當公主,她還不把我腦補成德藝雙馨啊!


    “那你為什麽管陳九叫小公主啊?跟我說說!我和他是同桌。”


    我有點暈,可能是昨晚跟劉佩佩喝的那點半甜葡萄酒起後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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