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紅帶我去吃小龍蝦,剛剛入座,我遇到了小茹的前男友,那個複姓歐陽的男孩子。還沒來得及感歎一句“人生何處不相逢”,他就發現了我。


    歐陽錯愕的表情很快就恢複如常,帶著另外五個男孩子悄然坐到我和寶紅身側的位置。這個角度,我和他相互之間可以看的很清楚,寶紅卻是背對著他。


    我想起小茹硬拉著我當擋箭牌的事,心裏並沒有過多的觸動,這事兒本來就跟我沒關係,他既然不來招惹我,我更不會主動跑上去“尋親問友”。


    除了小龍蝦,寶紅還點了很多菜,一道一道的擺上來,幾乎占據了整個桌麵。我愕然的問她,“你點這麽多東西吃的了嗎,還有別人要來?”


    寶紅說,“沒有,就咱姐妹倆人。吃不了就吃不了嘛,這些都是這店的特色菜,來一趟總歸要嚐一嚐的。”


    我撇著嘴說,“你真浪費。”


    她那句“姐妹倆人”讓我渾身都不舒服,但又無從糾正,唯有把滿腔的悲憤都化作食量。本著吃一盤不虧,吃兩盤賺兩盤,反正又不是我花錢的心理,那幹脆就先定一個小目標吧,扶牆走。


    半個多小時之後,我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了,靠在沙發椅上動都動不了,摸著脹脹的肚子,那感覺跟懷胎三個月一樣,看到桌麵上那一堆紅色的蝦殼兒就想吐…


    寶紅蕩著兩條小短腿兒瞅著我“嘿嘿”的笑,“挺能吃的嘛,吃這麽多東西也不長肉,全長胸上去啦,怪不得乳量那麽下作。”


    我本能的想要跟她抬兩句,一張嘴打了個飽嗝,一股子重金屬味道在口腔裏徜徉而起。鄰桌的六個男孩子還有附近忙碌的服務員齊刷刷的都望了過來,我自己嫌棄的都紅了臉抬不起頭來。


    我這時候才想起王嘉莉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她最討厭吃兩樣東西,蠶蛹和小龍蝦。前者讓她想起小時候在老家見過的綠豆蟲,後者讓她想起下水道美人魚。我雖然不明白這幾樣東西之間有什麽聯係,但絲毫都不影響我此刻拿出來緩解尷尬。


    於是我問寶紅,“下水道美人魚是什麽東西,好吃麽?”


    其實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魚這個物種的,否則華夏的書上一定會記載著有關美人魚的烹飪方式和營養價值。


    寶紅喝了酒略顯嬌俏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古怪,那眼神比城中村丟了一頭小母豬時我們居委會大媽瞅我姐的樣子也差不了多少,有將信將疑,還帶著些許果然如此。


    “按照你的口味…你應該會喜歡。”


    是吧,寶紅還是被我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不再關注我一口氣吃掉兩盤小龍蝦、一盤牡蠣外加無數小海鮮的事情。


    我正為自己的聰慧而沾沾自喜的時候,鄰桌男孩子們說話聲逐漸大了起來,似乎有點吵起來的趨勢。


    其中一個男孩子倒握著啤酒瓶,指著坐在東位的歐陽,神色激動的叫道:“你,你怎麽能把戰隊給賣了!我們舍棄那麽多跟著你,小四連東盛的內聘都放棄了,你現在一句話就要兄弟們都散了,就為了一個女人,你覺得這樣對得起大家嗎!”


    另一個男孩子把他手中晃悠的酒瓶子截了下來,但話鋒也是衝著東位低頭不語的歐陽而去,“薰哥,到底是為什麽,你也得跟咱們說個清楚。這戰隊當初是由你一手拉起來的不假,但能走到今天兄弟們也都不容易。從網吧聯賽到城市爭霸賽,眼看拿了名次就能進甲級聯賽了,為什麽要把名額賣掉?”


    六個男孩子哄哄嚷嚷的吵鬧著,個個都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嚇得小服務員幾次插不上話勸解就要報警了。我從他們口中聽到了幾個關鍵詞,“綠茶婊”、“為了女人”之類的,大概他們在說小茹。也許是這個歐陽受到了小茹的什麽刺激,搞出一份受到楊教授電療後要“改邪歸正”的樣子,這難道是為了愛情要遠離網絡遊戲了?


    寶紅對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臨走還頗為不屑的衝著六個網癮少年豎了豎中指,誇張的張大了嘴,半天蹦出倆字:煞筆!


    我頭皮一陣發麻,這不沒事兒找事兒麽,我跟寶紅走一起外人肯定認為我是姐姐她是妹妹,這要讓人家聽見了,人家肯定會找我來理論而不是找她。索幸六個男孩子正爭吵的不可開交,沒人注意到她,我趕忙連拖帶拽的把這個意欲坑妹的姐姐拉了出去。


    當然除了我怕事兒之外,還有我覺得這是寶紅故意的。我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矬子可不一樣,就算全網站的讀者都忘了我也忘不了,按照那個變態作者的設定,我是個慫筆。


    慫筆就要有慫筆的覺悟和眼力價,把一切對自己不利的不穩定因素都扼殺在幻想之中,這就是傳說中的…被迫害妄想症?


    好吧,我承認我秀逗了,一頓小龍蝦能吃出這麽多感悟,其實這些我都沒放在心上,讓我糾結在意的是因為我想到了琪琪。


    因為我看到了歐陽,順帶著我就想起了那個胭脂,沒事喜歡胡思,有事喜歡亂想的我瞬間又腦補出了琪琪和那個胭脂的關係。


    假如胭脂真的跟那個女警有關係,那麽琪琪的變化會不會跟她有關?


    於是我問站在馬路牙子邊擺弄手機的寶紅,“你認不認識金燕裏一個名叫胭脂的妹妹?她好像還有個當警察的姐姐或妹妹。”


    寶紅楞了一下,隨即搖頭回答,“不認識!金燕裏一百多個妹妹我哪都認識?以前還有個退役空姐兒呢,老師、大學生一大堆,有個當警察的姐姐妹妹的有什麽好稀奇!”


    我看她玩兒的水深火熱,就把腦袋湊了過去,寶紅絲毫都沒有要躲避我的意思,翻著碩大的手機屏幕給我看。


    是一款小鬼子的養成遊戲,名字叫吾弟の女裝…後麵是一堆鬼畫符,我不認識,但根據這幾個漢字的意思我已經推測出了這款遊戲的本質內涵。


    我的臉有點黑。


    寶紅低著頭沉迷在遊戲中,撇著小嘴嫌棄道:“我看過你的手機啦,都快趕得上宇宙神機了,平時看個片兒都不方便吧?走,我們去買一個最新款的vovi,保證你戴了vr看片兒跟身臨其境似的。”


    我眼睛一亮,很幹脆的就把琪琪跟胭脂的事兒給忘了,心裏經曆過幾秒的掙紮,把寶紅放在“她是我姐”的位置上,至於那個“無功不受祿”的限製也被我拋到了爪哇國。


    寶紅叫了一輛出租車,帶著我去了手機專賣店,最終vovi也沒買成,因為她突然就覺得用筆記本比用手機看更帶勁,於是她給我買了水果二件套。


    將近兩萬塊錢就這麽沒了,我抱著電腦和手機,就跟抱著自己的兩顆腎一樣,看誰都像倒賣/人/體/器/官的。隻是寶紅掏的錢讓我心裏有些不安,雖然她也是我的姐姐,但畢竟她和我姐不一樣。


    等我賺了錢我就還她,我也隻能這麽想了。正好我姐要學習室內裝修設計,也需要用到電腦,回家再拉一個每月59套餐的寬帶,以我現在的賺錢能力,還是能消費的起的。


    寶紅說要帶我去酒吧玩兒,可惜天色還有些早,我也不想去,一番友好的爭執後,她同意了我的建議—--去公園看跳街舞的。


    很早以前,我特別佩服那些能把腦袋杵地上身子像個陀螺一樣旋轉的少男少女們,而現在我更喜歡看鬼步舞。我也曾幻想過自己能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但我和我姐剛過溫飽線的生活讓我這個夢想還沒來得及修煉成精就被扼殺在了鍋碗裏。


    把電腦送回家後,天色剛剛變暗,氣溫也開始變得適宜,我換了一片abc後,就帶著寶紅搖曳著11路去了南湖公園。


    公園裏納涼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外麵的小攤就擺的跟博覽會似的。我在彈吉他的男孩子那裏買了兩個哈密瓜味兒的冰淇淋,一個給了寶紅,一個握在手裏啃。


    寶紅像個小丫頭似的很開心,拉著我的裙子專注的跟在我身邊往公園裏走。


    “看你的樣子,很少來南湖公園玩兒吧。這裏很好玩兒的,最主要的是不要門票!一般跳舞的都在湖心小島上,那裏大概有四個舞團,我最喜歡其中一個名叫czs的曳步舞團…”


    “我怎麽會來這種地方消遣…”寶紅小嘴一撇,又嘻嘻笑道:“其實這裏也蠻不錯的,氣氛很好,也涼快。那咱們就租一條小船,一麵劃水一麵看他們跳舞吧。”


    我說,“czs都是在湖心島中心的亭子裏跳,在船上是看不到的。”


    寶紅說,“哪有這麽不近人情的!我去跟他們說,讓他們到湖邊來跳,到時候咱們就坐在小船上品茗觀舞。”


    “還品茗觀舞,人家會聽你的換地方?你以為你是誰呐!”


    寶紅拍著小胸脯打包票,“你放心,這點小事兒能難得倒你姐我?你就瞧好吧!我去跟他們說,你去租船,待會兒咱們就在那個小碼頭見。”


    她塞給我兩張紅票子,順著浮橋一溜煙的跑了,那速度看得我目瞪口呆。


    等我講好價格租完船,開到跟寶紅約定的小碼頭時,她和六個少男少女已經等在了那裏。寶紅朝我揮了揮小手,興奮的叫道:“妹妹你真厲害,都能把船開過來,怎麽不雇個船工?”


    這小船又不用槳,跟汽車的方向盤似的,一加油門就能走,真當我是胸大無腦了啊!


    我翻著白眼沒好氣的把她拉了上來,瞅了瞅岸邊站了一排穿著統一夜光衣的少男少女們好奇的問寶紅,“你是怎麽說動他們的?”


    寶紅半個身子都趴在溫暖柔軟的皮質氣墊上朝著岸邊的人嬌聲嬌氣的喊道:“跳吧,我妹妹看著呢!”轉身又對我說,“我給了他們一人一百塊錢,他們就同意咯。”


    我兩眼一黑,差點栽水裏,這敗家小娘們兒,有錢也不帶這麽糟的啊!這六百你給我呀,別說酒吧了,酒廠我也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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