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倉庫裏,大概有一百多人,有老有幼,散坐在周圍。空氣中混合著一種屎尿的騷臭味。牆邊有幾袋米,但是已經不多了。


    看見他們進來,都激動的走上前來,“你們是過來救我們的嗎?”


    宋不寧還沒有說話,旁邊大叔已經衝出來,對著一個頭發有些白的老婦人喊“大嬸子,我是大袁啊!”


    “大,大袁?”那個老婦人渾濁的眼珠轉了一下,看到大叔,一下子淚花了眼,“大袁啊,你大伯他們,他們……”


    “我知道了,知道了。”他輕輕拍著老婦人的後背,安撫著。


    壓抑的嗚咽抽泣聲響了起來,大叔紅著眼眶,拍哄著她,眼睛在人群搜索,卻沒有看到自己熟悉的家人,心瞬間沉入穀底。


    同村的人都上前來安慰他們,他抖著嘴唇,怎麽也不敢問有沒有看見他家圓圓,他家湘芹,他父母兄弟。


    等終於平息下來,才從眾人口中知道,他家裏隻有他女兒沒有變成喪屍,湘芹和他二弟是因為被咬而喪屍化的。當時下過天火後,她大嬸早上起來才發現他女兒圓圓不見了,在村子裏怎麽都找不著。


    後來村裏糧食很少了,有車的人早都跑了,所以大家都商量著來倉庫找些餘糧。沒想到外麵喪屍都變厲害了,他們裝好糧食正要走,外麵突然哄鬧起來。


    原來不知道哪裏的人也過來找糧,帶著槍,開著車把附近村子的喪屍都引過來了,搶了糧就走,而他們卻被圍在這裏都快一星期了。


    大家說完都唉聲歎氣。


    宋不寧看著大叔瞪大了眼睛,裏麵血絲密布,緊握的拳頭顫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哽咽地安慰道,“圓圓不是還沒找到嗎,總還有一線希望的。”但是誰都清楚,一個小女孩在末世失蹤意味著什麽。


    大家都默默地不說話,和他們一起衝進來的人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已經破碎了窗玻璃的車子,裏麵的人哭喊著躲避已經衝進去的喪屍。


    有的人跳出車子向倉庫跑來,外麵被衝得七零八落的喪屍已經漸漸圍攏過來。


    已經有人跑去開門,宋不寧看著車子裏被撕裂啃食的屍體,微微閉上了眼睛,手指有些顫抖。


    她想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心狠的人,狹隘的人。


    她明明可以先讓那些人待在安全的地方下車,可是最後還是把他們帶過來了。嗬,沒有那些膽小愚蠢的人吸引住一部分喪屍,他們怎麽能順利的到達倉庫呢?


    這個打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那些人指責的時候,低聲辱罵的時候,還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的時候?


    宋不寧冷笑出聲,緊握的手,指甲陷入掌肉,轉開了眼。


    因為有那個青年男子保護,那個叫小曉的女人倒是也跑進來了,正紅著眼睛偎在青年男子懷裏。


    讓她驚訝的是那個搶醬菜的女人,正扶著一個看著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闖進來,渾身上下都是搶醬菜的那股狠勁。


    到傍晚的時候,守在幾個裝著糧食袋子的的人抓了幾把穀子出來,沒錯,就是那種還帶著殼的稻子。


    然後幾個人走過來,手上懸著火球,開始燒烤那堆穀子,過了一會,響起“劈啪”聲,空氣中頓時飄出一股米粒的馨香。再看那黃橙橙的穀子,已經爆出裏麵白花花的胚芽肉。


    沒有鍋,他們就是這樣做飯吃的。


    小安安看得一臉驚奇,忍不住甩著小短腿上前去看。那幾個守糧食的人看他長得白嫩可愛,點了幾粒米給他玩,他手上凝著火球也學起來了。


    最後一臉高興地把燒的黑糊糊的米粒捧給宋不寧看。


    宋不寧用手一撚,直接化成黑灰了,抬頭看了看扁著嘴的小安安,有些心虛,“哈哈,安安真是厲害呢,一下子就,就燒沒了,以後出去打怪獸,安安肯定就能把怪獸燒沒了呢。”


    “真的?”小家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宋不寧不忍心打擊他,胡亂打了個哈哈,去找大叔去了。


    外麵喪屍被引開不少,也還剩三四百隻,倉庫裏加上老幼男女也就一百多號人。出去清理喪屍,人手不太夠,奪車逃跑,裝不了,而且車子開了大半天,沒多少油了。


    宋不寧和大叔嘀咕一陣,大叔和這裏人比較熟,讓他去說,外麵喪屍走了大部分,讓大家分批次清理。幾百隻喪屍,一天清不了,兩天三天總能清幹淨了,再等在倉庫裏就隻能守死了。


    第二天,就讓土係異能者把一部分喪屍隔起來,開始清理。一個人的土牆不能凝太高,都是幾個人一層層壘起來的。


    當把周圍喪屍都打趴下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地上覆著一層黑色的血,粘著腐肉。


    兩天的暴曬高溫,公交車見底的油都幹了。眾人扛著僅剩的幾袋米回到村裏,過了幾天,大叔和幾個中年男人就到附近一個采石場的大貨車開過來了。


    因為是否出村的問題,村裏人都分成三派,想要留下來的大多是年老而家人遭難的老人,主張出去的壯年因為去鎮上還是去縣裏又分成兩撥。


    大叔自然要去鎮上找找看,萬一圓圓去了鎮上呢?


    跟著他們過來,還活著的人居然都跟著要去鎮裏,宋不寧有些驚訝,不過想到他們提起縣裏那個基地的古怪表情,又釋然了。


    大家互相勸不過,把糧食分了就分路而行。


    鎮上不小,倒是比村裏“熱鬧”,主幹道都是喪屍。他們在那裏逛了幾天,發現那裏一個幾百人聚起來的地方。轉遍鎮子也沒找到圓圓,隻好帶著搭車想離開的人往縣裏開。


    沿路看見村莊都停下來搜找一翻,每找過一個地方,大叔就像變老一歲。


    宋不寧看著他越來越灰敗的眼睛,心中焦慮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大家都已經放棄能找到的希望了,隻是看著一個父親日夜尋找女兒,不忍心說出來。仍然陪著他搜尋,也隻不過是找物資多些。


    已經過去了五天,車子都繞到別的縣了,一直圍著丘鄉轉,同路的人都開始出聲抱怨和不滿。


    宋不寧看著大叔漸漸佝僂的背影,一度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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