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都市中心。


    一排排頂著紅藍暴燈狂閃的黑色警車從街道上狂飆而過,仿佛陽光下的幽靈般讓人禁不住心中有些寒冷。


    對於上京的普通民眾而言,此刻的他們尚且不知道世界銀行發生的什麽重大事故,隻知道整個城市都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


    但具體發生什麽事情,在那階級分明的信息壁壘下,卻是沒有多少人能說得清。


    隻能從那些散落在這座城市各個街道路口神情嚴肅黑袍執行隊和上京警衛廳的臉上,嚐試著看出些許端倪.


    這次的事情鬧挺大的!


    但具體有多大。


    卻也沒有人清楚。


    心中暗戳戳的揣測著世界銀行大廈出事的話那棟大廈老上京人都知道背後是誰。


    那總歸不能是世界銀行的幕後boss,巴特家的當代家主暴斃了吧?


    別開玩笑了。


    這個猜測剛冒出腦海,很多人就被自己這大膽而又無聊的猜測嚇了一跳。


    天狐巴特家是什麽身份啊。


    隻能說懂的都懂。


    不可能!


    絕無這種可能。


    一輛平穩形勢的黑色轎車裏。


    “裁決使大人,上京警衛廳已經在上京所有下水道的出入口布防,隻要對方出現,立刻就會第一時間進行精準定位。”坐在副駕駛的上京警衛廳專項行動負責人謹慎地說道。


    第二裁決使普索.懷斯曼好整以暇的坐在後座上,聞言視線掃了對方一眼,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那要是對方一直不出現怎麽辦?守株待兔嗎?我可不喜歡那麽被動的方式。”


    警衛廳負責人透過車內的後視鏡小翼地看了對方一眼,斟酌著說道,“主動出擊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


    “隻是什麽?”普索.懷斯曼問道。


    警衛廳負責人有些厭惡地說道,“裁決司大人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們腳下的地下水道其實住著很多人類,真要排查起來的話,難度恐怕不下於在地麵上挨家挨戶登門拜訪。”


    “住了很多人?”


    第二裁決使普索.懷斯曼微微一怔,旋即卻是反應了過來,微笑著說道,“哦,你是說那些被這座城市淘汰的失敗者嗎?”


    “沒錯,那些該死的家夥就和老鼠一樣生活在地下,排查起來的難度”


    警衛廳負責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從後座傳來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打斷了。


    “為什麽要排查呢?”


    “嗯嗯?”


    警衛廳負責人不由一愣。


    普索.懷斯曼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身體微微後仰在真皮靠背上,翹起一條腿無所謂的地說道,“既然是老鼠的話,那就全部除掉好了。”


    聽到對方這輕描淡寫的話語,警衛廳負責人頓時一個哆嗦。


    腦海中卻沒來由的浮現出了一幕屍山血海人頭滾滾的畫麵,恍惚間連鼻腔中似乎都充滿了一股異樣的血腥味。


    “可是.”


    他下意識張了張嘴。


    想說生活在下水道的那些老鼠不是一個兩個的小數目,那些沒有身份的黑戶這些年恐怕已經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數量。


    “沒有什麽可是,難道老鼠對這個城市還有什麽意義可言嗎?”


    普索.懷斯曼的語氣忽然失去了先前的笑意,變得有些生冷了起來。


    他不急不緩地說道,


    “這次的逮捕是我全權負責,出了任何問題也由我來負責,你隻需要負責執行。”


    “兩天時間,我要下水道裏,再也看不到一隻老鼠。”


    警衛廳負責人很清楚身後這個年輕人那強大的實力和乖戾的秉性,聽到對方那忽然變冷的聲音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凜,


    旋即歎了口氣,隻能為那些生活在這座城市下水道中的“鼠人”們默哀了.


    負責城市治安的他,雖然每到年底也會去下水道“掃蕩”幾次,那些“鼠人”的命在他眼裏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隻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那些“鼠人”倒也不是完全沒用,最起碼每到年底“掃蕩”之前,都會有識時務的“大老鼠”提前將一年的收成給他分七成過來。


    如果這次地下水道的“鼠人”,真的被後座那個男人屠殺殆盡一掃而空的話,以後恐怕每年都會少一筆相當不菲的收入了。


    這才是他可惜的原因。


    上京地下水道。


    東野原一路走來,陰暗潮濕的排水通道裏打著地鋪的人打量著他這個不屬於地下世界的人,他也在打量著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東野原發現這裏有點像是前世的棚戶區,隻是遮風擋雨的狹窄房屋變成了天然的下水道,通風采光都差到了極致。


    不僅如此,這看似不錯的公共天然容身之所也潛藏著很多隱形的天災人禍。


    人禍就不用多說了。


    每年一次的排查都有可能讓他們被抓捕喪命,不過隻要交夠了“房租”其實倒也還好,上麵有“大老鼠”會提前通知你在排查掃蕩前提前撤離。


    沒錯,


    這就是在下水道交房租的意義。


    住下水道是不要錢。


    但安全要錢。


    要想不在那一兩天成為冤死鬼,必可不少的房租每個月都要交齊,否則說不定一年之中哪一天就被抓走了。


    被抓走是什麽下場?


    反正這些住在下水道的人,


    對那些在上京警衛廳掃蕩中被帶走的人就再也沒見過一次。


    隻是習慣了經常有人消失的他們而言,久而久之,自然也就麻木了。


    但人禍隻是隱藏危機中的一部分。


    任何一個世界上,


    苦盡甘來永遠都是美好的願景。


    而血淋淋的事實卻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上京都市圈毗鄰西海,經常暴雨不斷,每一次下水道泄洪的時候在摧毀這些下水道“鼠人”的家當鋪蓋的同時,下水道中的真正的老鼠、蟑螂和其他地下生物還會造成瘟疫和疾病的一次次肆虐傳播


    以上的種種.


    聽起來似乎這裏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


    可事實上,


    上京卻有很多沒有身份和地位的底層人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日複一日的生活著,甚至傳宗接代延續下去。


    隻能說人類這種生物,無論在哪個世界,生命力和適應力都堅韌頑強的有些可怕.


    東野原看著一路的所見所聞,懷裏抱著朵洛希.阿麗塔,臉色略有些低沉地跟在前麵一瘸一拐帶路的修羅。


    一陣七拐八繞後,眼前的視野豁然開闊了些許,從原本低矮壓抑的下水管道走入了一片層高比先前高了兩倍的管道。


    幾乎是在他們走進來的同時,幾個衣衫襤褸充滿了油汙的瘦竹竿般的男人,目光像是野外的禿鷲般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有幾個人視線還落在了東野原懷中的朵洛希.阿麗塔身上,視線裏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某種貪婪。


    東野原頓時知道,


    這些可能下水道的“大老鼠”。


    “他們是誰,你知道的,我們這裏不歡迎什麽外人。”


    這時,那些人後方一個壯碩的光頭中年男人走了上來,後腦勺往下都是一大片刺青,彰顯著他需要給人帶來的壓迫感。


    在看到對方刺青上泛著的淡淡光芒的瞬間,東野原也反應了過來。


    這是一個能力者。


    想想也對,在這個世界的政治經濟中心城市上京都市圈,哪怕是終年不見天日的下水道。


    想要在這裏成為“大老鼠”,自然也需要能夠鎮得住人的能力。


    “不用擔心,他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修羅看了對方一眼,不置可否地說道。


    “朋友?”


    那個光頭男人注視著東野原和他懷裏的朵洛希.阿麗塔,微微眯著眼有些審視地打量著,忽然似乎聯想到了什麽,不由開口說道,“我需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我當然可以告訴你。”


    修羅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生冷了起來,盯著對方的眼睛說道,“但請你務必相信,知道他們的身份,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什麽好事,在這裏生活的人都是‘無名之輩’不是嗎?”


    氣氛一下子凝結了起來。


    周圍的那些人看上去也紛紛往前邁出了一步,有些甚至將手伸向了背後。


    “沒錯,我們都是無名之輩。”光頭男人和修羅對視了幾秒,忽然露出了笑意。


    然而下一秒,


    他卻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聽著,我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你和你這該死的朋友在世界銀行大廈搶了銀行還是鬧出了別的什麽事情,但現在整個上京所有人都在找他。”


    “現在,離開這裏,別給我惹麻煩。”光頭男人下了逐客令。


    盡管他受限於地位和消息渠道,在事件徹底曝光之前還不知道東野原在世界銀行大廈做了什麽。


    但這並不影響他這樣底層小頭目常年養成的那種對危險的直覺。


    他今天早些時候發訊息問過在警視廳的人。


    平日裏,那個該死的天人雖然不把他們當人,但看在錢的份上,最起碼還會回個消息。


    但這一次,


    對方任何消息都沒有回。


    當他嚐試著撥打對方電話的時候,卻發現了那個每年都要給他們上供七成收益的混蛋,直接將他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像是急於和他撇清關係一般。


    該死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此刻,修羅被對方拒絕,轉頭和東野原對視了一眼,臉上卻並沒有太多失望。


    他隻是盯著他們說道,


    “風險和收益從來都是雙生子,我們這樣的人,在上京這種地方想要賺錢總歸是要承擔風險的,我聽說前陣子暴雨下水道有過一次泄洪,那麽我想你們現在一定很需要錢。”


    泄洪的時候所有人都要暫時搬出下水道,像是前世和城管追逐的小販一樣,躲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苟且偷生。


    等到洪水過後再回到這裏,那麽這段時間“房租”自然也就打水漂了。


    光頭男子似乎也陷入了沉默,沒想到對方連他們對決的窘境也計算了進入,片刻之後才先開口問道,


    “你能給多少?”


    對方沒有先問需要做什麽。


    而問給多少。


    那就代表還有的談。


    東野原看向了修羅,後者卻已經對著那個光頭男子張開了五根手指。


    “五萬?”


    光頭男子見狀頓時臉色一愣。


    修羅聞言卻搖了搖頭,凝視著對方的雙眼說道,“五百萬貨幣單位是天元。”


    霎時間,四周圍聚著的那些人都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受到了驚嚇。


    就連光頭男子心跳都加快了一拍,呼吸一下子變得灼熱切急促了起來。


    但隻是一轉眼,他卻又很快調整恢複如常,並且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圍情緒興奮的手下眾人。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修羅身上,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麽。


    修羅卻搖了搖頭,


    提前打斷了對方的話。


    “聽著,我不喜歡討價還價,況且你我都知道這筆錢絕對超出正常的價位很多,如果接下來你說出任何討價還價的話,我會立刻離開這裏。”


    修羅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在這個地下世界,可不止你一個‘大老鼠’,我隻是因為恰好聽說過你的名字,才會在今天找到你。”


    說到這裏,他伸出了一隻手,隔空靜靜地注視著光頭男人,“現在請回答我,我們會合作愉快嗎?”


    修羅的話語算不上客氣。


    事實上,


    在這個地下世界,


    任何客氣都會被視作軟弱。


    此刻,光頭男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陰鷙了起來。


    作為這些人中的老大,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他很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


    不經意間,他的視線飄向了修羅身後的東野原和朵洛希.阿麗塔,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笑意,沒有伸手去握修羅伸出的手。


    他語調不輕不重地說道,“沒錯,你當然可以去別的‘大老鼠’,但對於我來說,賺錢的方式可不隻有一種,雖然不清楚你們在世界銀行做了什麽,但我想.現在地麵上那些鬣狗一定很樂意聽到關於你們的消息.”


    “首先聲明,我是個誠實守信的生意人,但我卻無法保證在你們轉身離開這裏去找別人合作的時候,我手下會不會有人一個不小心說漏嘴了什麽.”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是啊!


    這裏是他的主場。


    這些該死的外來者有求於他。


    憑什麽那麽囂張?!


    五百萬天元雖然很讓人心動。


    而且這筆巨額的“外快”還不用被上麵那些吸血鬼抽去七成,但如果能更多的話誰又會和錢過不去呢?


    此時聽到對方不加掩飾的威脅,修羅和對方對視了幾秒,忽然無聲地歎了口氣,後退了一步莫名說道:


    “不要太過分了.”


    “過分嗎?我可.”光頭男人嘴角微翹,似乎還想要說點什麽。


    然而就在這時,


    他的眼眸中卻驟然閃過了一抹極為淒厲清寒的微光。


    這裏怎麽會有光?!


    下一刹,他左側的臉頰忽然一陣辛辣的刺痛,旋即似乎有什麽粘稠的液體爬過大半個側臉,一點一點地落在肩膀上。


    他有些僵硬地抽了抽鼻翼,毫無預兆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鼻腔!


    一個人的血腥味怎麽會那麽濃?


    他有些愕然地抬頭,卻發現周圍的手下齊刷刷地捂著噴薄著血液的手腕痛呼!


    旋即,一陣“鐺鐺鐺”此起彼伏的落地聲中,那些手下們藏在身後蓄勢待發的武器,轉眼間全部吃痛鬆手跌落滿地。


    意識到這一點,


    光頭男人眸孔一陣猛縮,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修羅身後的東野原。


    卻發現那個半個身體隱在陰影中的男人,依舊懷抱著女人站在原地。


    整個人好似分毫未動。


    隻是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鋒刃沾滿的血跡的大快刀。


    東野原低垂著視線,兀自揮刀血振,甩出一抹讓人觸目驚心的血弧打在那片原本就沾滿血漬的牆角。


    他是


    什麽時候拔刀的?


    光頭男人頓時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也就在這時,


    剛剛歎了口氣的修羅才轉過身,看著東野原搖了搖頭,再次歎了口氣道:


    “唉,說了不要太過分了。”


    東野原看了修羅一眼,微微頷首道,“抱歉,剛剛有些視線讓我不太舒服。”


    他淡淡的話音剛落下,


    隻見先前那一道道投向東野原懷中昏睡著的朵洛希.阿麗塔夾雜著某種貪婪的視線的眾人,瞬間紛紛低頭或撇過腦袋!


    生怕被誤會多看一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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