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不該被輕視,


    不是嗎?”


    驟然聽到眼前這個黑天鵝般女人口中的話語,東野原微微掀起一陣波瀾,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多的變化。


    與此同時,他的心裏也有些拿不準對方這句話是真的看出了些什麽。


    還隻是在單純的試探。


    坦白說,東野原曾經戴著麵具做了很多事,靠著非常態下超絕的速度,幾乎每一次出現都是片葉不沾身。


    但他到底也不是受過反偵察特訓的間諜,更不是什麽那些在世界政府通緝下肆意快活經驗豐富的在逃犯。


    從始至終,東野原認為自己隻是個有點好運、腦海裏有點特殊的年輕人。


    由於某些直接或者間接的原因,走上了一條有些特殊的道路。


    沒錯,戴上麵具。


    他殺過罪犯,殺過議員。


    殺過裁決使,殺過天人貴族。


    甚至還殺過內閣總理大臣......


    但這並不影響拿下麵具之後,


    東野原的外貌看上去隻是一個麵目素白俊逸,眉眼間格外清秀,人畜無害充滿了鄰家感的大男孩。


    大男孩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想到這,哪怕此刻聽到眼前臉上戴著黑紗宛如黑色晚蓮的女人靠近他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的輕聲細語,...


    野原的心中那泛起的波瀾很快平靜了下來。


    “我不懂你的意思,被人輕視並不是我所能決定的。”東野原聲音不輕不重地回答道。


    “嗬...的確,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慧眼識人。”


    黑色的一層麵紗下,女人澹紅的唇角微微翹起,忽然問道,“你覺得我剛剛那支跳的怎麽樣?”


    剛剛那支舞中,東野原雖然剛剛也搶奪過一些主動權,但其實大部分還是眼前這個女人在引導著兩人的節奏。


    他微微垂眸,認真道,“很出色。”


    “所以...”黑色麵紗後的女人那雙細長而深藍杏仁眼中倒映出東野原年輕的輪廓,輕聲地說道,“你在剛剛能夠跟上我的節奏,這還不夠證明你足夠出色嗎?”


    東野原聞言不由微微有些愕然。


    他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黑天鵝般的女人,居然用這種有些“自戀”的方式對他展開了質疑。


    “是在覺得我自戀嗎?”


    黑色輕紗後的女人似乎猜到了東野原的內心所想,澹紅的唇角開合露出了雪白的貝齒,眸孔裏帶著些許笑意。


    東野原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截了當,愣了兩秒,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如果一個人足夠強大,自戀未必不是一種自信。”


    說到這,東野原忽然抬頭看了眼黑天鵝般的女人身後的方向,澹澹地開口說道,“或許我該走了。”


    女人的眼中倒映著東野原的背影,見狀不由直接開口說道,


    “是遇到了讓你討厭的人嗎?”


    東野原看了眼從女人身後庭院一角緩緩走出來,讓庭院提賓客宛如潮水般朝著兩側翻湧開來的那些黑袍。


    為首的那個黑袍執行隊的中年男人,忽然抬眸朝著東野原所在的這個方向似笑非笑的望了了一眼。


    東野原不由微微低垂下眼眸說道:”討厭倒也不至於,隻是沒那麽喜歡罷了。”


    話音落下,隻見裁決司的一行人已經排眾而出,走到了今晚生日晚宴的最中央處。


    一旁今晚主辦了這場生日晚宴的肯尼斯議員也麵色有些驚訝,不過還是滿臉微笑地快步迎了上去。


    “米修斯審判官大人,沒想到您已經到了,能夠來參加小女的生日晚宴,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說著,滿臉矜持微笑的肯尼斯議員伸出了一條手。


    然而原本滿臉憊懶之色的中年男人已經收起了那股憊懶,


    並沒有給麵子伸出手。


    他的視線越過肯尼斯議員,


    看向了庭院邊緣時不時投來視線的其他議員閣下和部長先生們,


    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沒想到大家都在,肯尼斯先生真是交遊廣闊啊,那樣的話...倒是也省得我一個個找上門了。”


    找上門?


    什麽意思?


    手有些僵在半空的肯尼斯議員並沒有因為對方的無禮而生氣。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特費心中卻不由“咯噔”一下,臉上閃過一抹異色。


    肯尼斯議員不動聲色,十分自然的收回了剛剛虛伸出去的手,心中揣度著對方這句話的含義,旋即輕輕地說道,“您是有什麽事情在需要我們的合作嗎?”


    審判官米修斯眼角斜視著眼前這個努力平複情緒的人類中年政客,嘴角忽然發出一聲嗤笑,搖了搖頭說道:


    “合作?裁決司辦事從來不需要別人合作,你們隻需要配合。”


    說到這,審判官米修斯似笑非笑地說道,“說起來,這兩天的時間,你們應該也很想找我聊一聊吧。”


    肯尼斯議員聞言看了對方一眼。


    到了這種地步,擅長長袖善舞的他也沒辦法再虛與委蛇了,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這兩天梅濟府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肅清行動,各大行政區的警局裏麵人滿為患,就連警局外麵都搭建了很多臨時帳篷,我們不止一次收到警力吃緊的求助,城市的民眾也怨聲載道......”


    說到這,肯尼斯議員頓了頓,語氣微微放緩地說道:


    “當然,我們不是不配合裁決司對於黎明叛軍的肅清工作,同樣也十分理解對於打擊叛軍勢力的決心,隻是這樣大範圍撒網式的打擊,對於普通民眾的生活已經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對普通民眾的生活嗎?沒想到肯尼斯議員還是個體恤民情的政客,看來是我對塔戈斯合眾國官員的印象有些刻板了。”


    審判官米修斯頓了頓,語氣輕飄飄地說道,“我還以為隻是對各位議員閣下的產業造成了什麽影響呢。”


    麵對這樣肆無忌憚的話語,


    嚐試著說了那麽多的肯尼斯議員頓時也沒有了聲音,隻能微微低垂下視線沉默以對。


    聯合施壓。


    今晚他們這些人的想法和方式並沒有錯,以往也都是一貫如此,但似乎用在了“錯誤的人”身上。


    沒錯,他們是人類中的貴族,人類中的上層階級,有屬於他們這個上層圈子裏的規則和規矩。


    哪怕是塔戈斯合眾國的現任總統來到他的麵前,在他說出這番話後,也該明白他背後那些議員和政客的所代表著的那股不容忽視的政治影響力。


    可偏偏對方是來自上京的裁決司的人,是完全獨立於他們這個圈層之外的存在。


    長期以來,因為塔戈斯合眾國頂尖能力者為這個國家帶來的地位和尊嚴讓他們感受到了同盟國中頂級大國的驕傲。


    也讓他們有些飄飄然不知所以。


    可現在這一刻,


    肯尼斯議員才有些悲哀地發現:


    哪怕對方完全不給麵子的踐踏著他們這些政客圈子裏的規則,


    他們也根本無話可說。


    就像是今晚,他們對那個和之國信使的態度一樣。


    他們不會因為自己展露出地嘴臉和吃相再過於貪婪,內心也並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合適,因為那在他們眼中隻是一個偏居東海一隅的彈丸小國罷了。


    對方覺得自己開出的籌碼很公道,


    甚至是相當豐厚。


    哪怕塔戈斯合眾國上層圈子裏的他們心裏也很心動,可隻要他們想要更多,對方就必須要無條件的加碼。


    對方能且隻能選擇接受。


    如果做不到,那就在世界會議之後被踢出聯盟國一步步毀滅算了。


    誰會在意一個彈丸小國的死活呢?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刻。


    肯尼斯議員心中忽然想到今晚的自己和自己身後的那些盟友...


    他們試圖想要團結起來展示他們的能量,和這兩天在梅濟府大街小巷中動了他們的奶酪的裁決司談判...


    這是一個無比錯誤的選擇。


    因為同樣的,


    對方根本也不關心他們這些議員政客下麵的產業會不會受到影響,


    也不在乎他們團結起來的能量有多大,更不在於他們對他的看法和愛憎。


    因為對方清楚,


    無論對方做了什麽,


    無論他們這些人對他們有再大的意見,


    哪怕真的撕破臉皮,


    可在裁決司這三個字麵前,他們隻能選擇默默地忍受這一切...


    既然如此,對方為什麽會在意他們的想法呢?就像他們也不會在意剛剛和之國那個年輕人的想法一樣。


    想到這,肯尼斯議員低垂著的臉色頓時有些陰沉了下來。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如他所料一般,肆無忌憚地掃視了一眼今晚宴會上的其他議員政客,最後目光落在了二樓剛剛演奏了一支舞曲的樂隊處。


    “既然大家都在,借用下你的場地說幾句話,應該沒意見吧?”


    審判官米修斯笑吟吟地問道。


    “您請自便。”


    肯尼斯議員低眉說道。


    此刻,他的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剛剛接觸時想要“談判”的矜持和鋒芒,就像是有位哲學家曾說過的那樣。


    當一個人選擇認慫的時候,


    那他就會慫的特別快。


    審判官米修斯察覺到了身旁這位中年議員前後語氣中的細微變化,嘴角不由微微翹起,抬腳邁上二樓前回頭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還是喜歡你剛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你恢複一下。”


    低頭垂眸的肯尼斯議員聞言頓時臉色一黑。


    這個該死的家夥!


    隻可惜這樣的話他隻能心中想想,從頭到尾,他的都沒有再次抬起腦袋,角落裏周圍的其他議員見狀頓時都是一窒。


    有些平日裏養尊處優,驟然之間遇到這種情況還沒想明白的,頓時暗罵肯尼斯議員關鍵時刻掉鏈子。


    隻能在心疼自己那些被裁決司大麵積封停的產業同時也開始尋思著找找其他辦法了。


    催噢就在這時,審判官米修斯和身後的那一行黑袍執行隊的人已經走上了宅邸二樓剛剛樂曲演奏的地方。


    ......


    肯尼斯議員宅邸二樓。


    一支舞曲結束後,打著領結穿著黑色燕尾服的指揮正滿臉陶醉地閉著眼睛撚著指揮棒輕輕地比劃著,指揮著一首節奏輕柔的音樂來舒緩眾人剛剛的情緒。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睜開眼一開,頓時一股涼氣從後腳跟升到天靈蓋。


    隻見麵前一襲黑袍執行隊一字排開,為首的那人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抱歉,打擾你的演奏了,但是能借用下這裏的場地幾分鍾嗎?”


    “啊...可以,當然可以。”


    樂都指揮忙不迭地說道,趕緊朝著周圍還傻愣在原地的樂隊成員擺了下手勢,帶著眾人離開了這裏。


    臨走前,審判官米修斯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眼角的餘光從二樓瞥了眼庭院裏的某個地方。


    他忽然笑著對低眉順眼就要離開的樂隊指揮說道,“對了,剛剛那首曲子演奏的不錯,有位大人看上去應該很喜歡。”


    “啊...那是我的榮幸。”樂隊指揮誠惶誠恐的說道。


    大廳裏的眾人聽到音樂聲消失,也都察覺到了宅邸二樓的情況。


    不過在看清那些黑袍後,庭院裏的人群騷動了下很快便都再次安靜平息了下來。


    “想必這裏不少的朋友都認識我,那我也不用介紹自己了,直接進入今晚的正題吧。”審判官米修斯扶著話筒,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庭院裏的賓客澹澹說道。


    下方的眾人聞言,有些不明所以的人還有些疑惑。


    正題?


    什麽正題?


    是給肯尼斯議員的女兒慶生嗎?


    “我們的正題當然不是無聊的慶生。”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說道,“但我並不介意為一個無辜的小姑娘送上生日的祝福,而接下來在進入正題之前,我想給大家分享一個我最近剛看到的寓言故事。”


    “據說這個世界的造物主在天地間還沒有人類這種生物的時候,曾赤腳踩著泥土和青草滿世界巡遊,沿途他會遇到一些如野火般生命力無比旺盛的花朵,可這些花朵除了生命繁衍得過於旺盛之外,從頭到腳都一無是處,就像是人類一樣...”


    說到這裏,審判官米修斯忽然聳了聳肩,笑吟吟地說道:


    “哦抱歉,無意冒犯,我相信這場宴會的大家都是那些花朵中最完美無瑕的,可就算同一片原野中也會有些良莠不一的存在。


    仁慈的造物主,


    往往會選擇親手將他們拔除。”


    聽到審判官米修斯的話,今晚肯尼斯議員晚宴的來賓都是梅濟府乃至塔戈斯合眾國的權貴菁英。


    哪裏還能不明白對方的言外之意。


    看著那些出現在庭院幾個出入口方向的黑袍執行隊的人,全部麵目冰冷森嚴,一時間眾人臉色紛紛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很有趣的寓言,不是嗎?”


    審判官米修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眾人,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陰冷地地說道,“就像是今晚這場宴會的你們。”


    霎時間,庭院裏的眾多身份尊貴的賓客頓時紛紛再次騷動了起來。


    然而迫於裁決司那一身黑袍近千年來的壓迫力,以及對方本身作為八階巔峰半神級能力者的強大實力。


    現場這些梅濟府中本來準備聯合施壓的政客議員們,此刻猝不及防地被“反將一軍”後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滿也隻能強壓下來,頂多是等到這次世界會議上去表示抗議。


    畢竟誰都知道,


    三年一屆的上京世界上下議院會議,是世界政府為了維持在這個世界十字大陸上三百多個同盟國穩定統治的“臉麵會議”,會議上提出來的問題提出來還有可能解決。


    但現在這些裁決司黑袍執行隊這些殺胚麵前提出問題,恐怕對方不會解決問題,隻會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審判官米修斯視線掃視著庭院裏惴惴不安的眾人,將他們臉上反應不一的神情盡收眼底,頓了頓澹澹地說道:


    “相信你們很多人應該都認識裁決司駐梅濟府的辛普森隊長,就在昨天上午,他死了,屈辱誒死在了這座城市的下水道裏,與他一起殉職的還有其他四名恪盡職守的黑袍執行者,殘忍地殺害了他們的卻是一直活躍在這座城市很多年黎明叛軍的人。”


    “我並不憤怒於辛普森隊長的死亡,我們都是會死的,辛普森隊長隻是死在了他的職位上,然而...”


    米修斯的語調忽然上揚,眸孔中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我所無法忍受的是...在世界政府眼皮子底下的塔戈斯這個國家,在塔戈斯的首都梅濟府這座城市,甚至就在今晚的這場宴會裏,總有些自以為聰明的蠢貨騎在牆頭,私通黎明叛軍的那幫狗娘養的雜碎...


    所以今天晚上,


    我會親手...將他們連根拔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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