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眾人皆有了些許醉意。


    往來的風裏,帶著甜甜的荷香,自如平穩如鏡的湖麵輕輕吹來。


    沒有三千情敵,隻有一個你。


    這句話,畫心在心底反複琢磨,香風吹得她微皺的眉頭漸漸舒散開,連原本的怒氣都四散了去。


    女人都是愛聽甜言蜜語的,神女也不例外,特別是一個說話時常冰冷無趣亦或者霸道無理的人,突然煽情了,那情話自然是打動人的。


    “你說的驚喜呢?”畫心揮手攆開俊俏地斟酒小廝,親自執起夜光杯替書逸斟了一盞美釀。


    “因你胡鬧,我出現的早了些,打破了他們的計劃,估摸著還要再準備一會兒。”書逸並不因畫心擾了他的計劃而生氣,很是縱容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畫心隻以為書逸說的“他們”是無心居的人,並不以為意,不滿地嘀咕道,“什麽叫因我胡鬧,分明是那個南潯暖先挑的事,她不欺負小九,我怎會欺負她,她還罵我是個不男不女的東西。”


    “那你也不該跟地滅說,要他獨寵你一人。”書逸提到地滅,聲音都冷了三分,“自有本王獨寵你,與他何幹!”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出現的。”畫心恍惚後又失笑,“我猜到你定是在暗中看著,所以才在月行雲欺負我時及時出現。隻當你是被月行雲的玉扳指彈出來的,卻沒猜到竟是我和師傅說的那句話將你逼出來的。”


    “月行雲哪欺負的了你,即便我不出現,以你的性子,他也絕討不到好處去,我接過那酒盞,隻不過是不想地滅喝你的酒。”書逸握住畫心的手,笑著接過她遞過來的夜光杯,道,“你斟的酒,天底下隻有本王喝得,其他人不配!”


    真是越來越霸道,霸道得簡直令人發指。


    可畫心聽來,偏偏十分受用。


    “你可還記得這夜光杯?”畫心淺淺笑問。


    書逸握著夜光杯,仔細看了看,隻見杯身熒熒如玉,卻又非玉,倒是瞧不出來材質,仿佛不是凡物,似天宮月光所凝,皎皎如明珠,杯身映著一條條血紅色的絲線,豔豔灼灼如曼珠花開,還真是巧奪天工。


    如此稀罕奇特之物,若他當真見過怎會忘記?然,他沒有絲毫印象,可偏偏畫心又如此問了,於是書逸不答反問道,“我應該記得嗎?”


    如她所料,他忘了。


    他執著夜光杯的模樣,還是一如當年,清俊淡雅絕塵脫俗,自帶了一股讓她心安平和的氣韻,畫心安然淺笑,道,“你且飲完,再好好想想。”


    “嗯。”


    書逸雖不懂畫心話裏賣的什麽關子,酒裏藏的什麽玄機,亦不問她,不過是一盞酒罷了,即便她給他奉的是毒鴆,他也甘之如飴。


    白玉指,夜光杯,紅絲線,藍水袖。


    點唇,舉杯,掩麵,咽酒入喉,一氣嗬成,美不勝收。


    飲畢,倒杯,夜光杯底,滴酒不剩。


    畫心先是低低一笑,笑靨卻愈開愈盛,雙靨生花,緋色如霞,在月色下絢爛綻放,又落進他霜雪凝眸的眼,縈縈繞繞飄飄緲緲,如霞落遠山,瑰姿豔逸。相識一月以來,書逸還從未見畫心如此開心過。


    畫心自然開心,此前因發現書逸性情與君逸大不相同,她一直心存猶疑,恐是君隱暗中作祟,所幸君逸曾留下這對能驗真身的夜光杯,如今確認了眼前人即是心中人,她怎會不喜?


    隻要是他,她便安心了。


    用她一世情有獨鍾,換他三千江山獨寵。


    她知,此一生,他定會護她周全,許她長安。


    “物比人長情,你瞧,你不認識它,它卻還是認識你的。”畫心嘻嘻笑道,笑眸盈盈如朝露。


    “它如何認識我?”書逸惑然。


    “這夜光杯乃是一仙人所賜,仙人說,隻有我命中注定之人才能飲得這杯中酒。”


    “果真如此神奇?”


    畫心淺笑,目色清豔又溫和,執起玉龍壺又斟滿了一杯酒遞給卿九影,這是書逸飲過的杯,又是畫心親手斟的酒,卿九影覷了覷書逸,不敢接。


    “你不必飲,隻需接過去將夜光杯倒置便可。”畫心笑著又將夜光杯往卿九影身前送了送。


    卿九影不敢再逆了畫心的意,接過夜光杯,微微傾斜,杯傾一半,卿九影怕那酒水灑出來,又生生住了手,抬眼看了看畫心,在畫心眼神的示意下,手腕猛一用力,將夜光杯倒置了過去。


    夜光杯傾,卻一滴酒水都未濺出。


    書逸驚異,伸手去接夜光杯,指尖方觸到杯身紅絲線,杯中瓊液立即瀉成一片水簾。博覽群書見多識廣如書逸,也不由暗暗讚歎,此杯竟如此玄妙。


    “何方仙人所贈?”書逸自卿九影手裏接過夜光杯,仔細把玩著,饒有興趣地問道。


    畫心看著執杯把玩的書逸,又念及數萬年前他將此杯奉至她麵前時,她也如他這般新鮮好奇,不想兜兜轉轉,她將此杯奉還原主時,原主卻已忘了個幹淨。命理還真是玄妙,畫心眉開眼笑著回道,“九天之上的戰神。”


    書逸曾在人間史傳上見過描述九天之上神族的隻言片語,一言十八萬年前那場大戰中神族盡數覆滅,僅留遺孤雙神。又言萬年前雙神大戰於月神山,雙神同歿,萬民皆殉。


    因人間史傳中沒有九幽神女的記載,雙神亦沒有提及名姓及性別,再縱觀月神山大戰後的一萬年間,凡界修仙問道變得非常不易,是以書逸推測,萬年前的月神山大戰雙神同殞後,世間已經無神了。


    如今畫心說此杯是九天上的戰神所賜,書逸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莫不是她已經活了一萬多年?


    隻是書逸萬不敢這般問畫心她是不是個活了萬把年的老妖怪,於是委婉地問道,“九天之上果真有神靈?”


    “那是自然,否則你們神廟裏供著的都是什麽?求神問佛又求得是誰問的是誰?”


    畫心哂笑,不以為意地回道。她不知書逸心裏彎彎繞繞已經想了那許多,但凡人間史傳上再多一筆九幽神女,書逸幾乎都能將她的老底揭了。


    “你莫不是從天上來?否則如何能識得九天之上的戰神。”書逸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優雅飲茶,陰險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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