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


    書逸訝然出口,心裏突然覺得憋屈的慌,怎麽好端端的地滅那老家夥就成了他的嶽丈大人?這輩分立即矮了一大截。


    畫心嗯了一聲,靠在他懷裏,心頭柔腸百結。


    似君隱所說,桃心兒是他用來釣出幕後主使的,且看今日桃心兒送地滅的殷勤,可見二人似有不可言說的關聯。


    如今種種矛頭都指向了地滅,若地滅隻是地滅,畫心自是不煩,繩之以法便是。


    可他若真是赤冥,她又該當如何呢?若真較起真來,她和赤冥之間的情分或許一點都不比君逸少,赤冥為她做的,也一點不比君逸少,不過是親情與愛情的區別罷了。


    好半晌書逸才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怪不得本王總覺得他倚老賣老,原來真是個老東西……”


    “他是我老爹,不許你這麽說他。”畫心突然打斷他,很固執地說。


    書逸失笑,俯下身來,將唇烙在她唇邊,應聲道,“好好好,以後本王待他親善些,誰讓他是你爹呢。”


    嗅著她身上的幽香,他忍不住又心猿意馬起來了,順勢將她壓下去加深了那個吻,她淪陷在他來勢洶湧的纏綿裏,一時又走了神。


    窗外的夜風吹得燭影亂晃,紅浪翻波間,她餘光瞟見暗沉的夜色綿亙數萬裏,忽然一陣心悸。


    萬裏外的青隱山依舊是白雪皚皚。


    今日無月,青隱山上的風愈發刺骨的寒,和光同塵倚在開的正豔的紅梅下,映著雪光,手上徐徐展開泛黃的紙張,正是那日漓水之濱,畫心隔著車簾丟給她的花箋。因他看了無數遍,折痕明顯;又因他日日貼身收藏,箋染檀香。


    他搬回了畫心住過的東苑,東苑裏的一草一木他都精心打理著,自畫心和青音離開後,卿樓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寧靜得像一潭死水一樣。


    傾君墨也藏在卿樓的地牢裏整日整夜地搗鼓他的囚心蠱,幾近癡迷,和光同塵知他脾性,嗜蠱成癡,對此事不聞不問,依舊每日行醫出診,吃齋念佛,內心愈激蕩,表麵愈平靜。


    他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坐在院子裏看著月拱門出神,夜深了,涼了,卻不想離開。就仿佛那折花巧笑的女子還倚在那裏,桃花浮水般的眼眸裏,映著飛雪,剔透又明亮。迤邐的山水綴在她的衣袖上,再映入他眼眸,和著思念一勾,便繪成了這世間最傾城的絕色。


    青音去後,隻來過一封信,信中言說畫心回到無雙閣後便不知蹤影,書逸戒心深重,信不過她,將她打發出了無心居。


    他大概猜到畫心去見誰了,並不擔憂,隻回了封信叫青音將她學到的醫術好好在青城傳承下去,也算是功德一件。而對書逸的防備,他隻是置之一笑,書逸越是將畫心視若珍寶,越能讓他安心,戒心重點是好事。


    更深夜濃,雪色落進他清冽的眼眸,將他一顆心照得敞亮亮,空蕩蕩,冰涼涼。


    看了一遍又一遍,緩緩折好花箋,揣入懷內,花箋上她隻寫了一首藏頭詩,四句三十二字,句句繾綣,字字錐心。


    和風舞雪花落裳,


    光淺月清指微涼。


    同枝共賞一梅香,


    塵緣歸處君且忘。


    他猶記得與她一起踏雪賞梅,握住她手時,她的指尖微涼;而她記得這一切,卻叮囑他:和光同塵,緣已盡,人歸去,君且忘……


    空蕩蕩的屋子裏燃了小半截曼珠花製成的熏香,是她身上獨有的清幽之氣,吧嗒一聲,香灰落盡,煙塵四起,像極了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


    塵緣盡處,卿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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