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躊躇兩難。


    當年,慕容星給老太爺去信,說她已經懷孕,擬將孩子送回李家,老太爺便做了兩手準備:


    一麵對外宣布妻子已懷孕兩月多了;


    一麵派人四處暗訪慕容星。


    那時,老太太是防備著慕容星的,得知慕容星的預產期後,心裏計算:慕容星生了孩子,總要耽擱些日子才能下床,再送來月莊。若等她把孩子送來後,自己再宣布分娩,將來這就是一個把柄。因此,不等慕容星把孩子送到,老太太便提前“生”下李卓航,故而生日便提前了。


    李婆子那時正做月子,婆婆罵她窮鬼生個富貴命,生個孩子在床上躺了幾天了,還不起來做活,有本事嫁去嫡支,像嫡支太太那樣,一堆人伺候著。李婆子一氣之下便跑出來了,要到莊稼地裏找活幹,其實是躲著哭去了。


    結果遇見了慕容星,受慕容星所托,將李卓航送去大宅,村裏看見的人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孩子呢。


    而大宅那邊,早已做好了準備,王媽媽親手接的孩子。這瞞天過海之計順利完成,連老墨管家都不知道。


    李婆子的兒子也沒夭折,就是李卓然。


    自始至終,與這件事有關的就隻有兩個孩子,並沒有第三個孩子。知道送子內情的下人除了王媽媽,還有老太太身邊一個婢女,嫁人後難產死了。


    慕容星將孩子送去月莊後,便消失了,一去二十多年,杳無音信,再也沒有踏近月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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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漸漸放下戒心,對慕容星生出敬佩之情,說她是個剛烈有誌氣的女子;加上老太爺至死都沒有將真相告訴李卓航,老太太便動了惻隱之心。


    再者,老太太病危時,李婆子還活得好好的,倘若從她嘴裏泄露此事,豈不影響自己和李卓航的母子情分?所以,老太太臨終前特地囑咐王媽媽:若慕容星不露麵,便當這事不存在,便是李婆子揭發,也盡可不認賬;若慕容星回來了,便告訴李卓航他的身世,讓他知道生母是誰。


    之前,王媽媽見慕容星跟李卓然攪和在一起,以為她想回李家興風作浪,便閉口不言。


    慕容星卻對李卓然漠不關心。


    事了,又決然離去。


    王媽媽這才隱隱覺得:慕容星已經認出李卓航是她的兒子了。也對,慕容星雖與兒子分開三十年,但兒子生下來眉眼酷似老太爺,慕容星又怎會認錯。李卓然可是半點都不像老太爺,李天華像有什麽用。


    王媽媽跟了老太太一輩子,當然把老太太放在頭一位,不大願意說出這件事,但又怕李卓航將李天華當親侄兒,萬一將來讓李天華繼承家業怎辦?


    思量再三,她決定過幾天再說。


    過幾天,慕容星去遠了,李卓航就是派人找,也找不到了,一切都回到從前,跟往常沒兩樣。


    拿定主意,王媽媽才重重吐了口氣,定睛一看:不知什麽時候,自己已經回到菡萏院,坐在姑娘閨房外間美人榻上,忙站起來,“要死了,把姑娘忘了。”


    姑娘剛回來,多少事等著她。


    王媽媽走出去,隻見紋繡正在外麵做針線,便道:“紋繡,你怎麽也不叫我一聲。”


    紋繡抬頭,疑惑道:“不是媽媽吩咐,不叫人打攪嗎?”


    王媽媽啞口無言。


    她說過這話嗎?


    怎麽沒一點印象!


    她忙問:“姑娘呢?”


    紋繡道:“姑娘還沒回來呢,說是在表少爺那,剛才讓觀棋回來取什麽書給表少爺。”


    王媽媽便知道李菡瑤去了客院,忙吩咐紋繡等人,將姑娘一應日常起居所需都預備妥當,然後才往客院去。


    李家客院分梅、蘭、竹、菊四院。


    江家父子祖孫被安置在梅院。


    落家父子被安置在竹院。


    李卓遠住在菊院。


    此刻,李菡瑤正在梅院。


    她見到江如澄和落無塵很開心。


    李家出了這樣大事,親友相幫本是常情,一般都是長輩出麵,沒想到澄哥哥和無塵哥哥也來了。


    李菡瑤常看書中說患難之交什麽的,又常聽父親說至交好友等語,十分向往。然她礙於身份,所交結的均是閨閣女孩。這一趟出去,萍水相逢了小姐姐,邂逅了落無塵,機緣巧合收了品茗,與胡不打不相識,給她的人生增添了豐富多彩的經曆,也添了許多朋友。


    眼前兩個少年,可算至交了。


    娶不成他們,就做朋友吧。


    既是至交,她身為主人,當然要盡心招待,是以她親自盯著仆婦丫鬟們布置客院,一會叫拿這樣,一會叫添那樣,其實客院一應設施齊全,本沒什麽可添減的,但李菡瑤卻能想出許多東西來添減。


    前文提過,她因鑽研造船,廣泛涉獵機械製造方麵的書,當下挑了幾本自己深受裨益的,命觀棋拿來放在表哥房裏,或可對表哥學習造船有用處。


    又命人挑了些不常見的人文古籍和字畫,叫人送到竹院,放在落無塵的房裏。落無塵平日閱讀很廣泛,但他家貧,這些書都是他提過卻尋不得的。


    江如澄見瑤妹妹如此貼心,很開心。


    一轉身卻見李菡瑤指著觀棋手上捧的一摞書,對落無塵道:“無塵哥哥,這是你上次提到的幾本書,我家裏正好有。我讓她們送去你房裏。”


    落無塵忙道:“多謝李妹妹。”


    李妹妹?


    江如澄瞅落無塵不順眼了。


    在江家,他是穩重又聰慧的孩子;親友家的小輩,要麽像江如波頑劣,要麽就被養歪了成紈絝,少有能與他比肩的當然,瑤妹妹是個異類。


    落無塵跟他差不多大,渾身充滿書卷氣,一望而知是個被詩書熏陶出來的謙謙君子,江如澄卻覺得他裝模作樣,懷疑他接近瑤妹妹有不可告人目的。


    比如,想做李家贅婿。


    一個讀書人卻甘願入贅商賈,說不是為了錢,誰會信哪?所以,這落無塵必定是個偽君子。


    可是,李菡瑤雖年幼卻一向很有主見,江如澄深知自己無法左右表妹的決定,隻能徐徐圖之。


    當下他道:“妹妹,讓她們弄去吧。咱們去房裏說話,告訴哥哥你跟姑父如何脫身的。”


    落無塵也關心這事,忙讚成。


    於是三人進屋,坐下說話。


    李菡瑤不大想說被擄劫的經曆,一是怕母親知道了徒增傷感,二則葉屠夫他們是自己人了,那些事還是不提的好。但是,她既當落無塵和江如澄是好友,忍不住就想跟他們分享這次曆險記,蠢蠢欲動按捺不住。


    到底還是個孩子!


    憋了半天,她還是說了,說之前囑咐他們不可告訴別人,尤其不能告訴她母親,免得母親擔憂。


    兩少年都答應了。


    李菡瑤便從頭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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