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繁先處理完剩下的公務,便擁著火凰瀅,對著燈火,在靜謐的冬夜,說起自己為官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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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到初入仕途時,憑著一腔熱血辦事,遭遇到各種挫折;麵對挫折,他又是如何克服萬難,一步步成長,可謂扣人心弦,比吹噓他那些得意功業更吸引人。看著火凰瀅光芒璀璨的眼神,他不禁柔情湧動。


    “夜深了,明晚再說吧。”


    “那,大人明天早點回家。”


    “好。”


    自此,他在官場上大顯身手時,心底也多了一份牽掛。在衙門躊躇滿誌,回到家亦心情飛揚:每晚都給火美人說故事,共度另類良宵,仿佛煥發了第二春。


    再說李菡瑤,下了鬆山,到德政路逛起街來。一逛逛進了郝凡新買的綢緞鋪子,假郝凡已經在等候了。兩人迅速交換了身份,李菡瑤重新變成郝凡。


    她剛走了一步好棋,心情愉悅,便和胡去真真羊肉館去吃羊肉,順便聽些街談巷議。那些老字號的酒樓、茶肆的閑談,最能體現市井風向。


    真真羊肉館在烏仁巷,是個大四合院,正屋三層樓,樓梯設在外麵,以遊廊形式回旋延伸而上。


    李菡瑤進院後,目光一掃,便將格局看清了。她猜想,二樓三樓定是雅間,若為了清淨,該去樓上才對,然她這趟來不僅為了吃,還為了聽街談巷議,那自然坐在樓下大堂更合適。大堂的喧囂,她站在院中都聽見了,並從嘈雜鼎沸的人聲中捕捉到三個字“李菡瑤”。


    竟是在議論她的閑話?


    這下,她非去不可了!


    當下,兩人舉步向大堂走去。


    廊下門口站著一夥計,見來客了,忙躬身打起簾子,唱戲似的吆喝“客官請進”


    李菡瑤便施施然進去了。


    進去後,一股熱浪夾著聲浪撲麵而來,更有肉香味往鼻子裏鑽;再一瞧嗬,人真多!各式燈籠將大堂照的亮堂堂,卻又被各桌上羊肉羊湯散發的騰騰熱氣籠罩,客人們仿佛坐在霧中,吃著、喝著、叫著、笑著!


    門內也有一夥計,迅速把她和胡一打量,見他們穿戴不俗,早已堆起一臉的笑,哈腰道:“這位公子爺,樓下人多,吵得很,不如去樓上雅間。”


    李菡瑤抬手道:“不必!爺就喜歡聽熱鬧。”


    夥計忙道:“好嘞!”說罷將李菡瑤二人引到靠牆一桌,問:“二位客官,要點什麽?”


    胡見李菡瑤坐下,也不問有什麽菜,也不點菜,隻顧把兩個眼睛掃視附近,一副專注傾聽的模樣,忙對夥計道:“各樣菜式都來一份,還有酒。”


    夥計忙答應著去了。


    胡這才在李菡瑤旁邊坐下,一眼瞄見李菡瑤臉色不對,忙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再一聽


    “李菡瑤身高一丈……”


    “第一凶神惡煞女大王!”


    “搶了江南第一才子……”


    “搶了四五個男人……”


    人們肆無忌憚地想象李菡瑤,猜測她為何造反:鑒於她有江南第一才女的名頭,這想象帶了香豔的味道;又鑒於她要娶夫的宏偉誌向,這猜想又帶有驚世駭俗的叛逆……隻有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敢說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他們用李菡瑤的閑話下酒、佐興,火熱之極。


    李菡瑤已經聽得呆了。


    她如此嬌美秀麗的江南女兒,怎麽就成了身高一丈、凶神惡煞的女大王了?還有,她哪有搶男人!


    這些人,滿口胡言!


    胡低聲道:“少爺……”


    李菡瑤瞅了他一眼。


    胡忙識趣地閉嘴。


    李菡瑤再不懼人言,此時也覺得鬱悶。若她是個尋常閨閣女兒,怕不要老羞成怒;不過她非一般閨閣女兒,她是李菡瑤,不會躲著哭。她深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不管這謠言是怎麽起的,她此時都不能站出來替“李菡瑤”辯駁;堵不如疏,最好引導風向!


    於是,她大聲道:“胡說!”


    堂上一靜,所有人都循著聲音看向李菡瑤這桌,隔著熱氣看清是個少年,“嗡”一聲炸開了。


    “怎麽胡說?”


    “你是誰?”


    “我可沒胡說。聽誰誰誰說的……”


    ……


    李菡瑤站了起來,昂然四顧道:“在下是從江南來的。那李菡瑤長得不知多麽花容月貌,誰說她凶神惡煞?她也沒搶男人,她有心上人她和王相梁大人的兒子王壑一見鍾情、情定終身。所以她才不願入宮,詐死逃走;她造反也是為了王家、為了王壑……”


    胡:“……”


    眾人七嘴八舌問:“你打哪兒聽說的?”


    李菡瑤道:“江南哪。”


    有人道:“我怎麽沒聽說?”


    李菡瑤道:“你什麽時候來得京城?早來了?那就對了,我是剛來的,江南都傳遍了!”


    有人問:“他們什麽時候情定終身?”


    李菡瑤道:“李姑娘選婿的時候。聽說李姑娘定下三關,有兩關是下棋,那王壑棋藝高超,便去替忠義公府的方少爺闖關……就在那時候,他們一見鍾情了。”


    這消息比之前的更香豔、更令人們感興趣,大家並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紛紛追問不休。


    李菡瑤盡情描述。比如:李姑娘為了王壑茶飯不思,得了相思病恰在這時,夥計把他們點的菜都端上來了,李菡瑤一手抓著一大塊羊排啃著,一麵演說她是如何為了王壑茶飯不思,形銷骨立。


    胡:“……”


    你這胃口,是茶飯不思?


    這不是造謠嘛!


    還是自己造自己的謠言。


    除了胡,附近還有一桌的客人神情異常也是一主一仆,正是王壑和張謹言。


    張謹言有些慶幸,有些心虛,還有些對表哥的歉意,因為他才是跟李菡瑤有曖昧的那個人,這黑鍋卻被表哥給背了,他可不是慶幸又心虛,還歉意!


    王壑則有些心虛,有些竊喜,還有些慍怒。心虛是因為李菡瑤說中了事實。他低頭拚命吃羊肉,心想“外麵竟都傳開了嗎?他們是怎麽知道的?”納悶之餘,又有些歡喜,他並不介意與李菡瑤牽扯。當李菡瑤說的與事實有出入,他便慍怒了,恨不得站出來辯解:不是這樣!


    李菡瑤正說到自己失蹤後,王壑是如何的悲痛欲絕、在山巔徘徊,差點要輕生可見少女懷春,大同小異,強悍如李菡瑤,也脫不了這些風花雪月。


    王壑不樂了他是傷心欲絕,可是他怎會輕生呢?他是那麽沒用的人嗎?這簡直胡說!


    他必要替李菡瑤報仇!


    他還有一事納悶:他敢說自己鍾情李菡瑤的心思,除了李菡瑤自己,連觀棋都不一定知曉。


    這其中,定有蹊蹺。


    有兩種可能:其一,昏君為了給王家安一個罪名,故意編造他跟李菡瑤勾結,借著李菡瑤造反的事端,將王家誅滅。其二,非常人行非常事,這是李菡瑤故布迷霧。


    第一種可能很正常。


    第二種就有意思了!


    王壑覺得心中激情湧動,雙目炯炯放光。他見李菡瑤那桌隻主仆兩人,還算寬敞,心下一轉,遂對謹言道:“走,過去。”說罷率先起身走過去。


    張謹言忙也跟了過去。


    他覺得表哥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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