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和張謹言對視萬事齊備!若說還有欠缺,那就是缺一批糧草。這個,隻能盡人事了。


    安排已定,王壑又去找大姐。


    女子單獨設一營區。


    在一間大帳內,長條案上擺滿了醫用器皿,草藥堆了半帳篷;簾幕隔出前後帳,後帳內,梁朝雲正帶著茯苓等幾個弟子在燈下忙碌,地上躺著好幾隻雞。


    這時王壑進來叫“大姐。”


    梁朝雲轉身見是他,忙問:“可吃了?”問罷不等他回答,便吩咐茯苓端吃的來。


    茯苓忙走向一旁。


    王壑目光追隨過去,隻見地上有個小火爐,上麵正溫著一砂鍋,等茯苓揭開蓋子,一股不知名的香氣便散發出來,茯苓盛了一碗,又拿了兩張煎餅來。


    “這是什麽湯?”


    王壑好奇地問。


    “驢骨頭燉的。”


    梁朝雲回道。


    軍中用騾、驢、馬甚至牛來運載物資,偶有牲畜死傷,便殺了充當軍糧,絕不會浪費。下午,梁朝雲見有軍士宰殺傷驢,便要了一根大骨來燉湯。


    王壑喝著美味的驢骨頭湯,心中無比慶幸,有個善廚藝還精通醫理又寵愛弟弟的姐姐,能在艱苦的環境中變出美味的食物,讓他享受獨特照顧。


    軍中缺糧,這驢肉便是玄武王也不會獨占,隻能跟眾將士同甘共苦。同甘共苦的方式,無非是大鍋燉肉,大夥兒各分一塊來吃。而梁朝雲不過討了一根骨頭,便燉出媲美皇宮禦膳房的美味湯,別人羨慕不來的。


    王壑吃著餅問:“可成了?”


    梁朝雲點頭道:“成了。”說著掃一眼地上那幾隻雞,剛才還無聲無息像死雞,這會子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隻是腳上綁著繩子,想跑也跑不掉。


    王壑心一寬,這才專注喝湯。


    梁朝雲在旁看著弟弟,想要叮囑些什麽,又無可叮囑,打仗她不懂,她隻要全心幫弟弟即可。


    ********


    次日,戰場情勢驟變。


    辰時,安軍剛在玄武關下擺開陣勢,後軍還在不斷從城門湧出,張謹言便下令前鋒出擊:隊伍前方,十輛裝載著新式火炮的機動車呼嘯著衝向敵軍陣營。


    安軍急忙開炮攔截。


    無奈機動車行駛速度極快,火炮難以對準,隻得亂轟一氣,很難打中。而機動車轉眼衝到近前,車上火炮全開,密集轟炸,安軍大亂、死傷無數。


    城頭的安軍也急忙開炮。


    秦鵬今天也使出了殺手鐧,全部換上了剛運來的安國最新式火炮,比原來的舊炮輕便許多。


    玄武軍也死傷無數。


    這一戰,兩敗俱傷!


    然雙方都沒了退路,這時候,誰退誰輸。幾十萬人的大戰役,一旦敗退,便是“兵敗如山倒”,那後果誰也承受不起,隻能瘋狂地往裏填人命。


    秦鵬站在玄武關的城頭上指揮,隻見城外硝煙彌漫,用望遠鏡也看不清遠處的玄武軍營地。


    “朱雀玄武果然厲害。”他自言自語道。


    “再厲害也抵不過饑餓。”身後有人接話。


    秦鵬急忙回頭,搶步上前道:“母後怎來了?”


    安皇後的鳳駕降臨玄武關城頭,令士氣大盛。安皇後對兒子道:“若是叛軍糧草充足,這一戰勝負難料;然眼下他們缺糧,絕撐不長,必敗無疑!”


    玄武軍能撐多久呢?


    中軍大帳內,張謹言毫無後力不繼的隱憂,正發號施令,調兵遣將,少年銳氣衝天。


    雙方都殺紅了眼。


    人命,在這裏不如草芥。


    這一戰,又是幾天幾夜。


    玄武軍沒有後退半步。


    秦鵬笑道:“好!本王估計,他們的武器也快耗盡了,糧草也快吃完了吧?隻怕克化不了。”


    這天午後,他收到一封密信,隻有五個字“東南。十幾萬。”不由輕笑,當即布置下去。


    當晚,他派人夜襲玄武軍營地。


    在炮火的掩護下,幾萬安軍繞到玄武營地東南方,不惜代價猛攻,終攻破了玄武軍的防線。


    頓時,就像江堤決口。


    安軍如潮水般殺入營地。


    原來,秦鵬在贖買大靖降軍家人的那批米糧上動了手腳,當然不是下毒,下毒的話當場就能驗出來;再者,他要收買人心,若是公然毒殺叛軍,潘子豪的父母性命難保,那他之前的工夫就都白費了。他要名利雙收!


    他派人在米糧上噴了一種煙霧,這原也是為了對付玄武軍的,不過換種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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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煙霧被人吸入後,當時不覺怎樣,之後幾天都提不起精神,若是普通人也沒什麽,捱過幾天就沒事了;擱在將士們身上,等於喪失了戰鬥力。


    事後,若是叛軍揭發此事,秦鵬絕不會承認,隻說他們餓得沒了力氣,誰能辨別真假?因為缺糧,玄武軍每天可是隻吃一頓,身上沒力氣不是很正常?


    就這樣,混過了糧食驗收。


    秦鵬得知消息,那批糧食被單獨存放著,並未煮給玄武軍吃。他便明白王壑疑心未除,恐怕還要仔細查驗。不過他不怕查驗,橫豎那糧也吃不死人。再者,那藥效雖然平常,卻很難驗出來。孫絕說,大靖除了神醫“閻王愁”,誰也別想驗出來,而老閻王已經去世十年了。就算有能人驗出來,一時半會兒的也製不出解藥。


    等張謹言一行人來後,如約將潘子豪的家人送進玄武關;次日,那批糧食就被煮吃了。


    然後內應便傳信過來,說玄武軍十幾萬將士倒下。大批將士精神不振,王壑和張謹言也發覺不對,急招大夫診治,又怕被安軍發現端倪,將這些人安排在營地的後方(東南方),這裏不用正麵與安軍交鋒。


    秦鵬怎肯放過這機會!


    這晚,他派一支隊伍夜襲玄武軍營地正麵,卻將大軍尾隨在後,猛攻玄武軍營地東南方。


    玄武軍營地建有望塔,晝夜都有人用望遠鏡觀察四方,很難偷襲。安軍一出動,玄武軍立即察覺,忙派軍迎戰。秦鵬見吸引了玄武軍,便借著夜色和戰火的掩護,於混亂中集中主力,強攻其薄弱的東南方。


    他果然成功了。


    然而,當安軍潮水般衝進玄武軍營地,原本渾身無力的玄武軍忽然精神抖擻翻身而起,反包圍安軍,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如割韭菜一般收割安軍的性命。


    霎時間,戰局呈現驚天逆轉。


    原來,這都是王壑的計謀。


    這一手叫“誘敵深入”!


    造反,行的就是大逆不道之舉。王壑清楚,肯定會有無數的大靖“忠臣義士”想剿滅他們這些反賊,若不然,潘子豪投靠安國,怎會有那麽多人追隨呢。幾十萬的軍營,說沒有幾個奸細和內應,他是絕不信的。


    所以,他要利用這些奸細。


    梁朝雲乃“閻王愁”的親傳弟子,醫術早已得了老閻王的真傳,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隻因她是女子,且王亨、梁心銘夫婦近年來樹大招風,招君王忌憚,她身為梁心銘義女,不得不低調,所以才名聲不顯。


    她研製出解藥,隻要中招的將士們喝了藥湯,便能解除疲軟的狀態,但王壑秘而不宣,故意讓軍中將士私下議論身上無力等症狀,借奸細之口將消息泄露給秦鵬。


    秦鵬果然上當。


    這一夜,是二月半。


    天上好大圓月。


    這一戰,安軍足足死傷近十萬人,直殺得月光慘淡,鮮血在月色下呈現詭異的黑。


    秦鵬得知上當,饒是冷靜自持,也不禁心中滴血,咬牙道:“很好!這樣的對手才有趣!”


    他沒有發怒失態,而是決定找回場子,否則對士氣不利。不等天明,便命人推出幾十門火炮,全力轟炸玄武軍營,直炸得玄武軍營前半部分成了一片廢墟,殘肢斷臂不時飛上天空。因為玄武軍沒有炮彈了,隻能派精銳冒死衝進安軍陣地,攻擊安國炮手,用霹靂彈炸對方火炮。


    雙方進行了殊死拚搏。


    城頭,秦鵬喃喃道:“瘋了!”


    他想不通玄武軍為何能如此堅持,明明都吃不飽了,哪來的力氣拚命?


    最終,安軍的炮彈也拚盡了。


    戰局到了生死存亡關頭。


    秦鵬道:“是時候了。”


    王壑也道:“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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