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均瞧他父女說的歡快、溫情洋溢,不禁眼熱羨慕,想起父母,心裏酸酸的,差點掉淚。他急忙將這悲傷的苗頭壓下,跟著湊趣道:“李姐姐用人確實不拘一格,又精通文韜武略,大哥也常讚的,江南王並未虛誇。”


    李卓航心一動,問道:“哦,你大哥常讚誰?觀棋還是李菡瑤?”說時還掃了觀棋一眼。


    李菡瑤聽出父親在套王均的話,很怕他說了不該說的,導致父親厭惡王壑就不好了,不過她自己也很想知道,王壑是讚李菡瑤呢,還是讚觀棋。


    王均毫無知覺,笑道:“讚觀棋。去年底李姐姐偽裝成觀棋,在軍火研製基地炸了第三工坊,又跟大哥訂了聯手協議,大哥回來就跟均說:李姑娘厲害,很強勢,但她的丫鬟觀棋似乎比她主子更厲害,行事天馬行空,人又天真爛漫,總是不經意間讓人落入她算計。均當時還不信呢,所以借著送物資的名義,跟著大哥去了軍火研製基地,要親眼瞧一瞧大哥口中的厲害丫鬟。誰知就是李姐姐!”


    這回答,李菡瑤十分滿意。


    李卓航也沒話好說,這事是實情,騙不了人,且看王均的模樣,也不像有心機會騙人的。他卻忽略了,騙人可不一定是有心機人的專屬,天真的孩子也會騙人呢,區別在於一個惡意,一個是無心或者善意。王均雖純真,但論起騙人,他卻是祖師爺;隻要他肯,男女老少就沒有他騙不倒的,因為他不但生的容貌好,口齒也特伶俐。


    李菡瑤被王均哄得美滋滋的,扶李卓航起身,並招呼王均道:“均哥兒,咱們吃飯去。”


    王均忙道:“弟弟去叫君君。”


    於是先下去找趙君君。


    這裏,李卓航起身,看著女兒柔情滿懷,暗想:瑤兒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惹人憐愛,且省心,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長大後愛作怪,使親長日夜操心勞神。


    得女如此,夫複何求?


    他真的很滿足,並不因為無子而感到遺憾,隻是女兒生的如花似玉,卻懷著男兒的雄心和抱負,跟一群虎狼般的男人爭奪江山就夠讓他擔驚受怕了,還要提防王壑這種欺騙女兒感情的色狼,做父親的有些累心。


    李菡瑤感受到父親的溫情,也滿心孺慕,體貼問:“爹爹餓了沒有?那麽遠趕來,累不累?”


    李卓航道:“不累。”


    他今天很高興。


    可是他看著站在李菡瑤身邊,對他父女兩個說話行動全然不理、神遊天外的觀棋,不由微微皺眉,示意李菡瑤看她,低聲問:“這和談,你到底怎麽想的?”


    李菡瑤看向觀棋,見她好像關注著林知秋那塊,其實目光散漫,偶爾眼珠飛快滑一下,掃一眼張謹言,又飛快晃過去,便知她的心思,此刻盡在世子身上,不由得也煩惱起來,把剛才的好心情都衝沒了,暗怪張謹言害慘了觀棋,自己若不能謹慎處置此事,觀棋這一生就毀了。


    她一麵想法子怎麽收拾張謹言,一麵回答父親:“大方向有,就是盡量避免內戰;至於具體對策,女兒也不能說沒準備,但父親剛才也瞧見了,情勢瞬息萬變,事先的準備未必都能起作用,更多的,要靠臨機應變。論機變,女兒自信不輸給這裏任何人;論布局,這更是女兒的優勢。所以父親盡管放心,剛才的事,女兒已有對策。”


    李卓航想到女兒自幼便天賦異稟,點頭道:“知道你擅長布局應對,但咱們根基淺,不如王壑那小子背景深厚,有王家的世交親朋和朝廷舊臣輔佐;再者,做官的人最是腹黑無恥,都說咱們商賈唯利是圖,其實這世上最唯利是圖的乃是政客,為了利益,他們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你千萬要小心,不可輕易相信他們……”


    李菡瑤聽他又提“王壑”,心裏很發虛,忙道:“這個女兒明白。父親放心,女兒提防著呢。”


    說罷推了觀棋一把。


    觀棋回神,慌道:“月皇有何吩咐?”


    李菡瑤歎道:“吃飯去了。”


    觀棋見李卓航也站起來了,正看著自己,慌忙過去扶著他另一隻手臂,低頭喚道:“父王。”


    李卓航拍拍她手,道:“走吧。”


    就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一樣。


    觀棋這才放了心。


    父女三個說著話,下得堂來,經過張謹言身邊,謹言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卻不看觀棋,觀棋也不瞧他。


    李菡瑤微笑道:“世子,請。”


    張世子道:“好。”


    然後離座跟在她身後。


    李菡瑤招呼了王均趙君君,再同方無莫等人會合,又來到謝相身邊,道:“請諸位移步蓮花堂。”


    謝耀輝欠身道:“月皇請——”


    誰知周黑子道:“請江南王和月皇先行一步,下官等人有些話想跟謝相商議,隨後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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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菡瑤意味深長地瞅著他,道:“周大人請便。”


    於是請黃修、方無莫等人先行。


    王均想了想,向謝相和朱雀王告罪一聲,也帶著趙君君跟著李菡瑤走了,一點也不避嫌。


    李菡瑤出了論講堂,站在台基上,目光橫掃前方幾條走道,將數十間廊亭掠了一遍,想找王壑,卻連影子也沒看見,隻見無數的文人士子正對她翹首以待。


    她不由失望,暗暗嘀咕:“這人去哪了?怎不露麵?不敢露麵,難道怕爹爹發現了扣押他?”


    不得不說,她一語中的。


    剛才李卓航可氣壞了。


    若是王壑當麵公開舊事,李卓航還真有可能連他帶使團的人全都扣下,一網打淨。


    想到王壑躲在暗處窺視動靜,李菡瑤不由偷笑,有些幸災樂禍:哼,這人也有忌憚的時候。


    李卓航見她在人群中尋睃,想起菜花回稟的,說王壑悄悄來到霞照,還與姑娘見了麵,心中了然,麵上卻一點不露端倪,故作疑惑問:“瑤兒找誰?”


    李菡瑤有些慌亂,下意識想找個合適的事由掩飾過去,急中生智,回道:“歐陽靜輝——就是王靜輝。之前女兒瞧見他了,他做了和尚呢,剃個光頭。女兒不解,既然看破紅塵遁入空門,怎的又來摻和世俗紛爭?”


    李卓航詫異道:“果真?”


    李菡瑤道:“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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