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破舊的房間周圍縈繞著各種詭異的聲音,如哭似泣又似癲狂大笑,格外的滲人。


    西蒙對此卻仿若未聞,神色平靜的待在屋中,一隻手緊握著胸前的護身符,另一隻手則伸入黑暗之中不斷地摸索著。絲絲縷縷無形無質的黑暗如同河水一般被他捧起,在他手掌之中流淌。


    永恒之鏡在他的耳垂上不斷的泛著冷光,光滑的鏡麵如同水波一樣激烈的抖動著,一股不同於這個黑暗世界的力量不斷的在西蒙手中蕩漾徘徊,正努力的分析吞噬著眼前的黑暗,想要一睹它真正的麵目。


    隻是,永恒之鏡的力量剛剛浮現出來,就遭到整個世界的抑製,這股奇特的力量引得無數的黑暗從四周貪婪的湧了過來,想要將其吞噬一空。


    大廳之中的篝火突然猛烈暴漲起來,炙熱的火焰直衝樓頂,溫暖的火光驅散了大片湧來的黑暗,隻有極少數漏網之魚的黑影從角落中竄了進來,鑽進西蒙所在的房間。


    房間之中。


    漆黑與透明清亮的光輝糾纏在一起,兩者互相吞噬,都試圖先一步將對方徹底吞下。


    最終,清亮的光輝還是在這片備受壓抑的環境中,被源源不斷補充進來的黑暗所徹底擊潰,漆黑如墨的黑暗開始逐步蠶食起清涼的光輝。


    西蒙眼看不敵,便立刻切斷了永恒之鏡的力量,徑直將其甩了出去。


    黑暗的貪婪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在將他麵前的力量吞噬一空後,它仍然盤踞在房間之中,形成一團足球般大小的漆黑球體,一根根長滿了吸盤倒刺的滑膩觸手,隱隱約約從其中探了出來不斷往他身上纏來。


    房間外麵的走廊拐角處,艾肯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這裏。


    他此時正低著頭緊緊的盯著西蒙所在的房間,原本鮮紅如火的頭發下,一直帶著笑容的俊朗麵容旁,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張麵孔。一張滿臉愁苦的麵容與帶著俊朗笑容的麵孔並排在一起,然後擠在一張狹小的臉龐上,顯得無比詭異。


    此時,這兩張麵孔正不停的小聲嘟囔著,不時的還能看到張麵孔各持己見,激烈的爭吵起來。


    愁容滿麵的臉龐此時正不斷的訓斥著帶有笑容的臉龐,尖銳的聲音在這一塊小小的地方回蕩著,但卻絲毫沒出傳遞出去。


    “蠢貨,我們沒有時間了,這個該死的法師一直呆在這裏邊不出來,他都不需要進食嗎?要是再這樣下去,很快很快就是祭火日了,說不定下一秒就是了,到時候我們一定會被那團恐怖的大火所發現然後被一口吞下的。”


    愁苦的臉龐一邊說著,一邊抖動著下身不斷從袍子中流出的黑色液體。


    黑液不斷的翻滾著,冒著一個又一個氣泡。偶爾還會有一張張如同人臉一般的麵孔在氣泡中翻滾,它們張大眼睛嘴巴擴張到極限,口中不斷發出無聲的痛苦哀嚎。


    “你看,我們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現在連篝火都不敢太過靠近,如果再不換個新身體,我們就真的要玩完了。”愁苦的麵容不斷地發出尖銳的聲音,狹長陰森的眼睛不斷眨巴著,大量的眼白就這樣顯露出來。


    “記住,這個還沒被火焰所侵蝕的柴薪,可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你一定要將他騙離篝火籠罩的範圍內,明白不?蠢貨!”


    “好吧,我盡量試試看。”微笑的臉龐有些委屈巴巴的說道,“但他一直待在房間不出來怎麽辦?篝火可是一直關注著這些新的柴薪的,我不可能在祂的範圍內直接出手的。”


    “你蠢嗎?我不是說了讓你想辦法嗎?你可以約他去喝咖啡,去談理想嗎?就像你在外麵追女孩時那樣,多去和他聊聊,在這個死寂的黑暗世界中,任誰都會孤單的,你懂的!”


    砰!!!


    就在艾肯的兩張臉竊竊低語的時候,西蒙所在的大門已經直接被一腳踹開,大半邊的牆壁直接破碎,一道人影在在他們驚愕的眼神中走了出來。


    西蒙拖著大半個長滿了觸手吸盤的怪物,任由它纏在自己身上劇烈的抽搐著,身上的防護法術在怪物的攻擊下越發模糊起來,好似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怪物在剛被拖出房間不遠,大廳之中的篝火就如同發現獵物的豺狗一般蜂擁而至,炙熱的火星如同紛亂落下的羽毛般不斷飄落過來。


    怪物瞬間就被飄蕩過來的火星所點燃,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一灘燃燒後的灰燼物質,炙熱的火舌從灰燼之中突然竄出,不斷的舔舐著西蒙的臉頰,恐怖的高溫直接將他護身的法術燒為無有,橘紅色的火舌如同情人的溫暖的雙手一般,不斷的輕撫著他的麵孔、


    隻是,這種溫柔可不是誰都能夠承受的。


    西蒙的臉龐先是變得通紅然後迅速長滿了水泡,接著水泡瞬間破裂,大量的皮膚龜裂幹灼化為燒焦的裏脊肉一般,散發著誘人的味道,就連站在走老轉角處的艾肯都不由自主的咽下了兩口口水,真的太香了!


    火焰之中,一道浩大的意誌不斷誘惑著他,試圖讓他將麵前的火焰徹底擁入懷中,與祂融為一體。


    西蒙對此卻恍若未聞,臉色神情依舊如同先前那般平淡,仿佛現在正發出香氣的不是自己的臉龐一樣,他恍若絲毫沒有感覺到火焰中的意誌一般,徑直朝旁邊的房間中走去,腳下沒有半點遲疑。


    “確定,篝火意誌暫時已經無法影響主體思維。”


    西蒙一般往回走去,一邊抓住此刻正在胸前不斷膨脹縮小,一張和他有著八九分相似的麵孔正慘嚎著想要從護身符上掙脫出來。


    “護符破損程度不足百分之一,初步預計此種程度的影響可抵擋一百二十餘次,本次消耗壽命約一百四十三天,此方法確認可行。”


    西蒙情冷漠如同機器一般的為此次試探做出結論,確定了自己先前製作出來的護符確實有效可行。


    先前他取自己血肉皮膚毛發,再將自己的七情六欲五感盡數剝出,然後用邪法封存在這道護符當中,就是為了讓它替自己抵擋篝火意誌的影響。


    當然,這種擋災邪法本來是用在別人身上為自己擋災的,但現在西蒙卻用自己的七情六欲五感來替代,自然也是有著不少後遺症。


    此刻,他七情六欲消失不說,五感也是降到最低,每一次借助護符抵擋篝火的意誌都會消耗自己大量的壽命,就算後麵解除邪術取回七情六欲五感後,自己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落下不小後遺症。而且一旦對方力量超過自己擋災護符的抵抗上限後,這張護符可是會立刻被摧毀。


    到時候,西蒙他本體也會遭到更加嚴重的反噬,怕是意誌直接被對方所俘虜,成為石人一般的存在,沒有任何的自我思維。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舍才有得。否則自己將會被一直困在這座古怪的皇城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受到火焰的誘惑,想要徹底的融入其中。


    這股念頭越來越濃烈,以至於他很多時候都想離開這間潮濕陰冷黑暗的房間,前往篝火旁享受著無以言喻的溫暖與光明,成為其中的一根柴薪。


    這是絕對不被西蒙所允許的,自己可以死亡但絕不會成為某種意誌的傀儡,沒有了自我。


    所以,他現在就很好,縈繞在靈魂深處的感染誘惑此刻已經被轉移到身上的護符當中,西蒙也能趁現在好好探索了解一下這個世界,尋找有沒有逃脫的辦法。


    “嗨,格林法師,不知道你......”轉角處的艾肯突然從轉角處走了出來,對著西蒙打起了招呼。


    但就在這時,一道溫暖的火光自遙遠的皇城中央傳來,它穿透了重重房屋,也穿透了被黑暗所籠罩的世界,溫暖的光亮直接將整個皇城照亮。


    兩旁的燈柱上的火焰迅速燃燒,發出刺目的光芒,整個皇城猶如白晝一般,徹底顯露出它原本雄偉威嚴的麵目。


    原本的黑暗之中,無數的邪物怪獸瘋一般的往外撤去,隻是它們根本逃不出光芒的籠罩,瞬間就被光芒所灼傷化作濃鬱的黑煙消失在光芒之中,隻有寥寥無幾的幸運的、強大的邪物逃脫了出去,遠遠的躲在皇城之外的黑暗之中,怨毒的望著此刻被光輝所籠罩的皇城。


    西蒙身邊不遠處的艾肯如同遇到鬼一般,兩張臉龐中充滿了驚恐,惡臭的黑水如同有著生命一般從他下身逃離出來,努力的想要流入走廊的角落之中躲藏起來。


    隻是,光芒如此熾烈,還沒等它們逃竄下來,就已經被火光化作一空,隻留下艾肯絕望的呼聲。


    “不!!!這怎麽可能,祭火日怎麽可能來的這麽快,明明上一次才......”


    西蒙依舊冷漠的望著這一切,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的身邊,此刻已經有數道人影已經從房間中走了過來,他們絲毫沒有在意化作灰燼的艾肯,反而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勢,裹挾著西蒙來到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大廳之中,然後安靜的從篝火之中抽出一根柴薪拿到手中。


    就連西蒙也不列外,一根燒的正旺的火把就這樣被強硬的塞到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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